仁川经验：重塑都市圈经济格局

韩国仁川的快速发展得益于它良好的港口条件和毗邻首都的优势。IC 资料

肩负中国转型试验使命的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挂牌已经满一年。

在总结经验的基础上，下一步上海自贸试验区应该怎么走，也可以提上议事日程。已经历10年快速发展的韩国仁川自由经济区，或可为之提供借鉴。

仁川自由经济区

负面清单更简明

仁川被称为“群岛城市”，距离韩国首都首尔27公里， 2013年仁川人口超过290万，仅次于首尔和釜山，是韩国第三大城市。仁川的快速发展得益于它良好的港口条件和毗邻首都的优势。2003年8月，韩国的第一个自由经济区（Free Economic Zone）在仁川建立，这是一个综合性的自由经济区。目前韩国共有8个自由经济区，职能和分工不同，仁川是其中之一。

仁川自由经济区包括松岛、青萝和永宗岛三部分，总面积51739公顷。韩国政府致力于把仁川自由经济区打造成东北亚地区的物流、商务、金融、休闲和旅游中心。亚洲金融危机之后，韩国政府意识到需要吸引更多的外资，扩大对外开放，因此决定填海造岛，并于2003年正式在仁川建立第一个自由经济区。

为了吸引外资企业入驻，仁川自由经济区向投资者提供了一站式服务，简化行政审批以及三年关税减免和七年公司税豁免。仁川是最接近首尔的自由经济区，凭借其韩国贸易和航空枢纽的定位，该地区已经发展成一个著名的“航空城”、“智慧城市”、“绿色城市”。

韩国政府认为，一个开放、自由和高透明度的国际化贸易平台，能吸引大量金融机构投资者、贸易商、中介机构和各种商业机构，共同打造一个积极的经济前景。仁川自由经济区的建立符合这样的理念。

仁川自由经济区建立的另一大背景是，韩国谋求经济转型。

自1997-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以来，韩国就不断反思经济发展模式。为了减少对国内财团的依赖，韩国逐步取消了对外资的多重投资障碍，以相对简单的申报机制取代审批机制，进行制度创新，不断与西方接轨，主动融入全球化。在韩国几乎所有行业，几乎都允许外资持股。韩国采用负面清单制度对外资进行管理，除了对小部分行业具体设限，外商几乎可投资任何行业。

韩国自由经济区的负面清单比较简明，列出的业务大约有91种，主要限于涉及国家利益或战略利益的行业（包括农业、国防、能源和媒体），以及性质上自然涉及专营的行业，例如电信和公共服务行业。与其他国家一样，韩国的负面清单也涵盖了诸如教育、金融服务和运输等行业。

仁川的经验

仁川自由经济区的建立，比上海自贸试验区要早10年。

目前，仁川自由经济区的开放程度也超过上海自贸试验区，负面清单远少于上海自贸试验区。仁川自由经济区的重要目标之一，是在区内建立一个以国际化商务基础设施和框架为依托的全球化贸易和投资环境。上海自贸试验区成立的背景和仁川自由经济区非常类似。上海自贸试验区设立的背景，同样是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后，中国需要加强在全球贸易竞争中的主导地位，同时也利于中国经济与全球经济进一步接轨。

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仁川自由经济区已经逐渐成为全球生产和金融网络中的重要节点，也是韩国对外经济交流的门户和枢纽。这样的门户与传统的门户城市既有相同点，比如都具备优越的地理位置、便利的交通条件、发达的经济腹地等等，但全球化时代的自由经济贸易区形成的门户，又具备其他新的特征，例如现代服务业发达；信息和人才流动的重要性大于货物的流动；信息腹地重要性强于传统的经济腹地；在特定的区域内，拥有制度上的比较优势。仁川的成功，至少可以给上海自贸试验区提供如下借鉴：

第一，强调制度创新在自由经济区试验中的作用，建立一套与国际接轨的、新的制度体系。努力打造友好的国际商务环境，促进投资便利化，打造宜居环境，吸引海外高层次人才入驻。

第二，缩小负面清单的范围。韩国设置限制较少的负面清单制度，该清单相对简明，且仅限于几类行业，它的外商投资审查或审批制度被普遍认为相对高效；而且，在仁川，外国投资者还积极参与了外商投资制度改革过程。缩小负面清单的范围，可以减轻主管部门以及外国投资者的行政负担，从而促进整体投资活动。

第三，明确金融等先进生产性服务业在现代经济发展中的核心地位，打造国际航运、航空和金融中心，形成高端服务业集聚区。

需要指出的是，仁川自由经济区还是重要的智慧城市，凸显科技创新的重要性。

目前，仁川自由经济区的发展较为成熟，已经成为首尔都市圈重要的组成部分。上海自贸试验区有条件也应该努力打造中国新一轮改革的门户，以及上海建设全球城市的空间支点。

要在制度创新上做文章

上海是近代以来中国最大的城市。罗兹·墨菲在《上海-现代中国的钥匙》中指出，上海之所以成为大城市，在于它位于可以和世界上任何一个土地肥沃、人口众多的地区相比的长江流域下游地区的顶点。这些优越的自然地理条件是上海近代崛起的条件。20世纪初，上海逐渐成为远东的国际金融和贸易中心。

20世纪80年代以来，经济全球化、金融化推动了跨国公司的全球扩张，催生了现代版的门户城市的形成。现代的门户城市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它们不仅仅是地理位置优越的城市，而最重要的是制度优势在区域内部明显的城市。著名社会学家萨森在全球城市假设中也认为，在经济全球化和信息化时代，资源并不是能完全自由流动的，它已经深深嵌入到特定的区位当中，而这些区位优势明显的地区容易形成现代的门户城市。因此，上海自贸试验区有条件成为当代中国改革开放的门户，并把上海和全国的发展带到一个新的高度。

发达国家城市的经验可以给上海自贸试验区提供一定的借鉴。以伦敦为例，伦敦处在欧洲大陆和美洲之间，从地缘上属于欧洲但是制度上和美国相通，是天然的沟通欧洲和美国的通道，因此伦敦可以成为一个现代版的门户城市，在大英帝国衰落的背景下，可以保持在全球经济金融体系中的领导者地位。

上世纪80年代以来，全球经济金融一体化逐渐加速，它要求贸易金融投资自由化，减少对外资的限制，降低各种贸易壁垒，放松政府对金融的监管，让资本在全球化和信息化时代真正地自由流动起来。因此，建立一套与国际接轨的、新的制度体系，成为了上海自贸试验区改革的重要目标之一，这也将助力上海打造现代版的门户城市。

首先，健全法制建设，使英美法系和大陆法系能够实现更好地融合。诺贝尔奖得主布坎南《自由的限制》一书中提到：市场经济正常运转需要一种健全的法律制度来保障。上海自贸试验区的开放，必须有比较完备的法律制度保驾护航。如何在大陆法系的框架之内，进行制度创新，探索符合英美法系的细则，使外资能适应中国的商务环境是关键。通过减少与国际上其他发达经济体的差异化程度，吸引更多的外商投资机会，吸引更多有经验的专业人士进入上海自贸试验区。

其次，透明而健全的监管制度也是形成全球门户的基础。相互承认监管制度、制定健全而透明的标准，以及发展灵活的企业、资本和分销结构模型，是全球中心发展的构成要素。

第三，确保能吸引国际化且了解中国的金融和航运人才入驻自贸试验区，加强与其他金融航运中心的知识交流，促进信息溢出。本地人才与其他主要国际地区进行交流得到进一步发展，使他们能够了解海外市场如何运作，并将获得的先进经验带回上海自贸试验区和中国各地。类似发展战略在新加坡已得到成功印证。

应强调部分可复制可推广

上海自贸试验区的试验一旦成功，这一模式可能会在中国其他潜在自贸区得到复制，如天津、广东等地。

目前，全球集装箱吞吐量前二十大港口中，有9个在中国。因此，上海自贸试验区的新一轮改革，如果能够实现媲美中国香港和新加坡的亚太金融航运中心的目标，将为中国海洋经济带来巨大利益。上海也将成为中国大陆从制度上与全球经济接轨的桥头堡。

此外，上海自贸试验区依托于上海和长三角地区，先天优越的自然地理位置和交通条件，活跃的民营经济和丰富的改革经验是其他地方不具备的。从仁川的经验可以看出，有些自贸区是综合性的，有些是专业性的，定位不同，不具有完全可比性。因此，在上海自贸试验区建立的初期应该强调自贸区的经验从梯度上部分可复制可推广。

就上海本地而言，上海自贸试验区未来应该重塑上海都市圈的经济地理格局。

目前，上海的高端金融商务服务业集中在南京西路静安寺以及陆家嘴地区。上海自贸试验区未来绝不仅仅是贸易功能，如何形成和国际法律监管制度接轨的高端先进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打造金融中心才是关键。

　（作者系牛津大学经济地理学博士生）

录入编辑：李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