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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单霖
今年的“星星热”扫进了教育界,《ELLE》的一篇报道将4位来自中国一流大学的教授冠上了堪比“都教授”的光环,而复旦大学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教授谈峥正是其中之一。
谈峥几乎没离开过复旦,虽然1988年从复旦英文系本科毕业后在上海外国语大学教了两年书,但他之后又回到复旦读硕士、继续教书、读博士。如今48岁的他没法接受“男神老师”的称号,“对我这种年龄来说, 男神 这种称号有点太过了!”
“院草”:
“完美的侧脸”
若是错过第一节介绍课的学生,可能难以理解谈峥上课时的慢条斯理,甚至觉得闷得慌。“文学课讲的是另外的东西,讲的是这段话的言外之意。”在谈峥看来,他所教授的英美戏剧研究是文学课,教学方法自然不同于学生们上过的很多语言课。谈峥的课堂上,学生们似乎常常听见一句话:“Any questions or comments?” 不过期待学生主动一点的谈峥,偶尔才会遇上和他频繁互动的学生。
大约十年前,谈峥额前生出一缕白发时,他第一次被人误称为“爷爷”。回忆起这段往事,谈峥笑道:“那时候当然是很生气咯!”但是,在学生们眼里,谈峥潇洒的银发、沉稳的性格、儒雅的风范都让他们倍感亲切,甚至当面称呼其为“谈伯伯”。
“很奇怪的,有的老师显然年纪比我大很多,他们有叫 哥 的,也有叫 叔 的,但是碰到我,他们一开始就叫我 谈伯 。”
现在的学生中更多流传着“完美的侧脸”一说。传说某位老师上课讲到“profile”(侧影)一词,就说系里有个老师喜欢自己的侧脸,喜欢上课看窗外,门前照片也是,底下便有同学将谈峥“对号入座”。谈峥研究英美文学,很喜欢王尔德,受其影响也颇深。当问到“谈老师与王尔德的相似之处”时,有学生回答说是“美”。听闻这种评价,谈峥不禁笑道:“王尔德其实不是很美的,他比较会穿衣打扮,但他在那个时代并不是以英俊漂亮出名的。他个头很高大,比较胖。”
谈峥的友人也曾在博文中写道:“谈先生是我认识的,最儒雅、最英俊的男子。我将他比作复活的徐志摩,实际上徐志摩的长相,是不及他的。手边有《徐志摩传》的朋友,不妨翻出比一下。我选的,是徐志摩最好看的照片。”
种花人:
一个唯美主义者
2005年搬入这座顶楼复式公寓给谈峥带来了一大福利——打造自己的屋顶花园。他将之命名为“习勤圃”,引用了“陶侃运甓”的典故。东晋名将陶侃在无战事时,每日早晚搬运百砖,以磨砺意志,被后人视为“习勤”的典范。
对于谈峥而言,种花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习勤”。在这个算上狭小过道也就十多平方米的屋顶露台上,摆着七八十种花草。更别提,他常常搬运几十斤的花盆上下楼。“因为这里有个小阳台,有时候上面花开了,我要把它搬下来,放在这里就可以实时看到,开完花又把它搬上去。几十斤的花盆搬上搬下,跟陶侃把甓搬来搬去差不多了。”躺在客厅舒服的沙发里,一抬首,透过玻璃门,小阳台的风景尽入眼帘,无怪乎这是谈峥在家中最爱的看书位置了。
谈峥喜欢种花,曾撰文写道:“对于种花,我是一个唯美主义者——我只爱那些为了开花而开花的花。”谈峥也会给自己的研究生送花种。在他看来,种花培养人的耐心,是一种很好的教育,“英国诗人奥登说过一句有意思的话:培养诗人有两种最好的方法,一个是给他一块田地让他种,还有就是给他一屋子书让他读。”
学琴者:
年纪最大资历最浅
除了种花之外,同样考验心性的古琴也是谈峥的一大爱好。在中学的夜晚,谈峥躺在寝室床上,听到收音机里放着古琴音乐,突然间就喜欢上了,“因为里面有文化的内涵,还有很古奥苍凉的味道”。然而,他一直没机会学琴。时隔多年后,谈峥机缘巧合地通过学生认识了姚公白。姚公白是姚门琴派创立者姚丙炎先生的公子,他在2008年入选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古琴艺术代表性传承人”的10人名单。
2006年,谈峥开始跟姚老师学琴,“那时学的人还很少,同门都是二三十岁,基本上都比我小。我是跟姚老师学习的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但是资历最浅。”
自姚公白赴香港后,谈峥靠自己看曲谱摸索练琴。当夏季来临,姚老师回沪举行同门雅集时,谈峥也会弹上一两曲,让老师看看自己的进展。而平时,他更多的是买碟听录音,“《琴曲钩沉》中所附姚丙炎先生弹奏琴曲的光碟,尤其是其中《孤馆遇神》与《屈原问渡》两曲,我大概听过几百遍了。”
如今,小客厅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张马维衡所制的“马琴”,这是谈峥所收藏的三张古琴之一。这张琴还曾被家中的猫咪“臭咪”撞倒,摔坏一块漆,幸得他同门之助才补好。
作家:
不容易写错的“谈瀛洲”
谈峥好写作,常见于媒体的都是他的笔名“谈瀛洲”。这个启用于1993年的笔名出自他喜爱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中的一句诗“海客谈瀛洲”。谈峥的名字常被人写错,因此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用一个不容易被写错的笔名。“而且我写的文章都是跟文学有关系的。瀛洲也是传说中的一片仙山嘛,反正也是一个虚构的东西。”
在谈峥最新创作的小说《灵魂的两驾马车》中,主人公胡长根“想过要改名字,改成一个更文雅的、有点典故的,像 谈瀛洲 这样的名字”。有人问过谈峥“为什么把自己放进小说”,他说道:“我就是想表现一个作家的生存状态吧,就是作家在真实生活里像一个窃听者一样,人家在那里说什么做什么,你在旁边观察,把人家说的做的事情给记下来。当然不全是如此了,还要加上很多自己的想象和加工。”
“现在很多人喜欢搞关于文学的活动,但其实他们自己已经不怎么写东西了。我觉得这是非常可耻的一件事情,我自己要避免成为这种被我认为可耻的人。”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谈峥自觉精力有限而告别了频繁的社交,但他还是会选择性地参加一些活动,“作家还是需要有一些曝光,需要自己控制一个度。”
谈峥的朋友圈里也会发起一些作家聚会。今年,为了开一场朗诵会,复旦和同济的几位老师给自己起了个新名字“五角场的玫瑰”。“他们觉得取 五角场作家群 这个名字太一般了点。”谈峥笑道,“玫瑰嘛,总是跟艺术啊、爱啊什么的关系比较多。”谈峥也专注于翻译文学,最近正在翻译《王尔德的童话》。他把书房让给了女儿做作业,自己则在餐厅里翻译、写作。
剧社指导:
“Director Tan”
作为复旦大学麦田剧社的指导老师,谈峥曾带着学生赴香港参加2004年的“中国大学莎士比亚戏剧节”,几位学生给他起了至今都没有被其他人叫过的称呼“Director Tan”。“那个时候我是比较名符其实的 Director ”,从英文的发音到对人物的心理分析,谈峥虽不曾专业学过导演,却基于多年的英美戏剧研究帮三位学生一一指导。
当年的比赛主办方请到了Joseph Graves。这位莎士比亚戏剧专家与谈峥见面之后非常投缘。2010年,麦田剧社排演《愤怒的回顾》(Look Back in Anger)时,谈峥还请来Joseph做指导,自己更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每晚去看。在剧社的所有演出中,这部剧和另一部王尔德的《认真的重要》(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正是谈峥最喜欢的两部。
不过,2005年底和2006年初的两场英文版的《玩偶之家》(A Doll's House),对谈峥而言也很特别,因为他才上小学一年级的女儿客串了剧中女主Nora的女儿。演出当晚,谈峥偕妻子出席,他们一家三口在学生面前鲜有的“集体亮相”,羡煞了在场的所有人。
谈峥通常不参加毕业生的毕业餐。“因为老师在场,很破坏气氛嘛!”不过2003级的学生因为参加莎剧比赛和他特别熟,年仅8岁的女儿就代表他出席了毕业餐,学生们还特别为其做了一件小号的毕业衫。
有的毕业生仍通过谈峥的实名新浪微博继续关注着他,比如当年他在上外所教的那些才比他小两三岁的学生。“一直都没有联系,通过微博,他们一下子找到了我。”和失联多年的学生再接上头,正是谈峥成就感的来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