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蔚华：传统银行应该有互联网思维

2014年9月7日，《财经》、《哈佛商业评论》中文版联合大众报业集团主办发起首届“齐鲁峰2014”，以“金改时代的齐鲁新坐标”为主题，围绕金融新政、国企改革、区域经济、技术革命与产业升级等议题展开讨论。

在此次论坛上，香港永隆银行董事长，前中国招商银行行长兼CEO发表演讲。马蔚华认为，中国经济改变了过去三十多年快速增长的一种常态，进入了一种放缓增长的常态，中央领导把它叫做新常态。这个新常态下，中国的金融必须要加快改革转型，就是新常态下金融的改革和转型，这是必然趋势，不可逆转。针对中国的金融转型如何在改革和转型中适应新常态的问题，马蔚华展开了详细阐述。

对外部经济环境、利率市场化等进行分析的同时，马蔚华还提醒，互联网思维需要重视，认为传统的银行应该有互联网的思维。

以下为马蔚华演讲全文：

马蔚华：各位朋友大家早上好，非常荣幸受到齐鲁峰会的邀请，又一次来到美丽的山东青岛这个海滨城市。我动青岛还是非常有感情的，因为09年的时候曾经作为市政府的顾问，和市里的领导一起参与当时筹划今天这个财富管理中心的题目。那个时候青岛的领导要在青岛发展金融，甚至设想搞金融中心，当时我觉得青岛那个时候的金融中心就是波明说的是银行的中心，这个概念、这个想法都是不可能的，因为银行的集中点都在北京、上海、深圳，所以青岛要想搞金融就得赋予一个新的概念，因为那个时候一个最新的市场已经开始出现，这就是全社会的财富管理。

青岛有这么好的条件，海滨城市，都是国内人向往的地方，但是这得有条件，有钱人可能来得方便一点。所以我们就想当时瑞士的苏黎士，有可能把青岛变成东方的苏黎士。当时我们有很多的遐想，有很多蓝图，但是今年我们非常幸运地得到中央的认可，11个部委的批文，远远超出了当初的设想。

昨天我们波明一行从济南到青岛，居然走了6个小时，我们迷路了，我们今天早上2点到这里。为什么迷路了呢？就是这里正在大兴土木。前不久我来勘察鳌山头，当时只有港中旅建的宾馆，别处都是一片空地。但是昨天晚上我看到的都是工地，要绕道而行，到处都在修地铁修公路，一个新的城市正在形成。尽管我们迷路了，尽管我们两点钟才到，但是我们心里很高兴，谢谢大家。

今天我讲的这个关于改革的思考，虽然昨天睡觉比较少，但是思考也不会乱。讲两点，第一点就是我们现在全世界都在关注中国的经济，因为中国经济改变了过去三十多年快速增长的一种常态，进入了一种放缓增长的常态，中央领导把它叫做新常态。这个新常态下，给我们中国的金融试点带来了什么？也就是说在新常态下我们中国的金融必须要加快改革转型，就是新常态下金融的改革和转型，这是必然趋势，不可逆转。然后我再谈一下我们中国的金融转型如何在改革和转型中适应这种新常态。

在金融的发展中，也包括银行和资本市场，影响它的有若干因素。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外部的经济环境。大家知道理论上经济是决定金融的，经济发展的如何一定会决定金融发展的速度和质量，所以影响金融的外部条件非常重要。当然还有约束条件，还有市场的需求等等。

那么今天，首先是影响金融、决定金融的外部条件，正在发生历史前所未有的变化，经济放缓，这是国内外大家热议的重点和担忧的所在，实际上从我们中央领导的讲话和最近的国际金融的热点来看，这种担心是不必的。

过去中国三十年保持连续9.8%的高速增长，那个时候银行的信贷增长年均22%，所以这是那个时候的常态，但是过去高速增长的所有条件都在发生变化，消失和不存在。你比如说人口红利已经消失或者出现拐点，劳动力的绝对数开始下降，拐点开始出现。

比如说WTO的红利在世界金融危机之后几乎已经不存在，比如说中国高储蓄的优势在脱媒的情况下也出现了明显的拐点，存款的下降、低成本资金越来越贫乏，在我们的环境资源、土地、能源这些也已经不堪重负，不能支撑那么高的速度。而在国际金融的历史中，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能超过三十年以后仍然保持10%的速度，没有。第三个十年开始下降，到第四个十年都在10%以下，中国在7%以上这还是难能可贵的，所以我觉得7%并不是很低的速度。

美国在95年GDP总量7.4万亿，但是从95年到今天，美国的增长从来没有超过4%，大部分在3%以下。中国2010年GDP达到7.4万亿。如果我们7%的数字和美国的距离也在逐步缩小，所以美国很担心中国的崛起就在这里。但是我们再想一想，GDP不仅仅是数字，是量的概念，我们更重要的是重视GDP的质量。新加坡的财政部长那年说了一句话对我刺激很大，他说你们中国三十年高速增长确实很快，但是对我们没有什么挑战，你们都是低端产品。在历史的发展中转瞬即逝，今天我们已经看到了我们人口红利这个优势已经失去了，很多靠劳动密集型的这些企业正在向境外转型，所以我们必须要正视这个现实，我们不能是单纯的钢铁水泥、平板玻璃，要增加它的技术含量，要增加它的质量，要增加它的竞争能力。这就是中央高瞻远瞩提出转型升级，打造中国经济的升级版，我想这个是影响我们金融最重要的问题。

第二个是脱媒，脱媒有两个，一个叫资本性的脱媒，第二个叫技术性的脱媒。因为银行是个中介机构，中介机构一方面是存款，一方面是贷款，这叫金融的中介。第二个功能，支付的平台，就所有的商品服务的交易由银行来完成，这是银行一直以来的两大传统功能。今天这两个功能都在变化，大家知道十年前是本世纪初，那个时候在社会融资总量的，银行间接融资的比重高达90%多，十年以后的今天，这个数已经降到50%左右，山东已经降到10%以下，这个过程就是脱媒的过程，就是银行间接融资一统天下的地位不复存在。脱媒的过程对银行的冲击很大，因为存款的分流和贷款份额的减少都使银行的经营受到挑战。

第二个就是技术性的脱媒，就是银行过去独有的支付平台，受到了来自互联网金融强烈的挑战。这个挑战不是从今天开始的，八十年代比尔盖茨就曾经搞过软件，就想取代银行的支付功能。因为当时银行都是借用IT来完成支付。比尔盖茨当时的想法没有实现，在中国马云阿里巴巴实现了，从支付宝开始，然后积累客户资料，就进入信贷领域，就阿里信贷。随着客户黏度的增加又转向财富管理，所以互联网金融全面进入银行的各个领域，我们做传统银行的也感到来自于互联网金融对我们的冲击，这也是脱媒。尽管份额还不多，但是挑战很严峻。我觉得这是两个脱媒，对银行来说前所未有的。

第三个，利率市场化。我觉得三中全会提出关于资源由市场来决定，那么我们改革开放几十年，最后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资本市场的价格放贷，在这个方面我们走了18年的长跑，剩下最后一个环节就是重返上限，这个有挑战性。为什么比较慎重？因为在美国，在85年到90年的时候，它是推进完全的利率市场化，而在这个阶段，每年倒闭的中小银行大约有200多家。所以银行当时也受到了利率市场化的挑战。我讲这些外部环境对银行确实是挑战，所以银行必须要变革必须要转型，从以下几个方面我想做一下思考。

一个就是我们现在在新的形势下我们不能把银行的眼光再盯住那儿大项目、大企业，而转向新型的中小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这个提高GDP的技术含量既需要发展新兴产业，既需要国家，但是真正让GDP质量提高的是千千万万质量成长型的技术含量高的企业。美国当时的雅虎、微软、facebook这些都是小微企业，后来都成了支撑。中国现在必须给这些小微企业创造条件，所谓创造条件就是我们要创造一个支持小微企业的金融环境，解决他们初创时期融资难的问题。我想现在从国务院到地方政府，出台了很多这方面的政策，我们现在这些银行有了资本约束，越来越重视中小企业，因为大企业的资本消耗是百分之百，小微企业的资本消耗是75%，但是要学会用批量化，用工厂化的手段来审批小微企业。同时要发展多城市资本市场。

第二个思考就是财富管理。我想这个财富管理在中国有着非常广阔的前途，因为中国已经是全球的第二大经济体，是第三大财富成长快的国家，我看很快就第二了，我看中国的势头很快就超过日本了。中国的高净值客户一直年均20%的增长，所以青岛作为财富管理建设中心恰逢其时，我们中国的私人银行都是这几年发展起来的，三五年就被世界瞩目，因为我们有众多的客户资源。但财富管理不光是今天的理财产品，这个方面刚才王主任已经介绍得很全了，我们如何做一个比较精彩的文章，这是我们青岛的课题。

第三个思考的就是要推动综合化经营。我们的《商业银行法》越来越不适于今天包括财富管理的发展。我在当政协委员的时候多次提出修改《商业银行法》的议案，也应该得到了有关方面的重视。就是我们要从今天的形式，从过去的分业管理向多元化经营发展，这样才能形成一个财富管理综合服务机构。我就不多说了。

最后一点，我想我们现在正处在互联网的时代，目前看互联网对传统银行这个市场份额脱媒侵占或者是分离，份额并不是很多，但是我觉得重要的是我们传统的银行应该有互联网的思维。

所谓互联网的思维，一个叫客户体验至上，物联网叫粉丝经济，比我们过去的客户忠诚度要大得多。他只要认同你的理念就会迅速地把对你的认知度扩大到粉丝的群体中。大家知道小米手机，特斯拉的汽车就是迅速被粉丝捧起来的，所以这个客户体验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个呢，叫做开放包容。过去我们银行搞产品是在自己的平台内，自己市场的内控系统，现在互联网有一个开放的平台叫共筹共建，大家共同开发产品，所以一开始就会受到市场的重视。

最后一点，就互联网它是个平等普惠的，过去银行忽视的那个领域、弱势群体又被互联网金融覆盖上了，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传统银行的补充。未来的趋势，我并不认为互联网金融能够颠覆传统银行，因为传统银行也在变革，未来的趋势是优势度互补，是我们金融更加能够广泛地覆盖社会的需求。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