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为中央制定农村经济政策提供背景研究,他研究领域包括农村和国民经济结构的变化、以及土地制度和乡镇企业发展。他认为户籍制度是把城乡分为两个世界的壁垒,应予以打破。,他认为土地改革应尽快健全法规,把很多事情都以法律的形式确立下来。做到有法可依。当让他展望发展的大趋势时,他却选择立足于思索当前的实际问题,本期网易意见中国专访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周其仁。
部分采访实录
要避免行政性挂钩造成的危险
网易财经:关于现在增减挂钩的问题,很多省份现在进行增减挂钩,在增减挂钩的过程中其实就会容易出现农民被上楼的状况,对这个增减挂钩您怎么看?
周其仁:增减挂钩是2004年国务院转发的一个政策文件承认的一个政策。我了解这个背景就是各个地方都要求扩大土地指标,中央要保护十八亿亩耕地,要摁住,国土部夹在中间就憋出这么个东西来。你农村不是有很多建设用地吗?你来老跟我要这个城市建设用地,好,你哪个地方让农村建设用地收缩,我就扩大城市建设用地,那么在我看来,就逼出这么一个事情来,是事出有因的,我们这个半拉子改革里面很多矛盾,其中一个矛盾就是土地指标永远不够,因为我征的地,征地是要有指标的,我征来地就可以卖,就是钱呀,所以都要指标,这个很容易理解吧。指标又必须控制,不控制你把地都占了,他怎么交代?夹在当中憋出这么一个增减挂钩。
但是这个政策的设计,开始,你看你听这几句话就很模糊,第一,谁跟谁挂钩?谁来挂钩?主体是谁?它等于是拿一个地方作为一个单位,说你们省你们市有农村建设用地,也有城市建设用地,你农村缩小城市就扩大,问题农村建设用地它是有主的,主人什么意见呢?所以在这个增减挂钩落实的时候,它是由政府主导的增减挂钩,高度行政配置的,它确实已经发生,也容易发生你讲的那个,那好,我一听你给我指标就是收缩农村建设用地,那好,我啪啪怕去折腾农村,这确实发生了。
但是你一发生,底下就有抵抗,农民不干呀,基层不干呀,好,一顶,最后就憋出另外一条路线来,你要挂钩,你得听听我们的意见啊,我做主体,挂钩为什么一定就是行政挂钩,一定你拿去多少算多少,你定价呀,为什么不能交给市场定价?所以在经验当中我们发现,确实也有从行政性挂钩转向跟市场挂钩的这个动向,比如重庆的地票,比如成都灾后重建当中我刚才介绍过的那些案例,所以它存在着把行政主导的挂钩转化为市场挂钩的一个可能性,对后者我们是肯定的。
所以你要让我回答跟挂钩有关的东西,我先问什么型的,行政性挂钩就是很危险。
网易财经:但是现在很多地方的确执行的是一个行政挂钩的,你怎么告诉政府要进行一个市场性的土地增减挂钩,而不是说做行政性的。
周其仁:我们在成都研究报告里就写了,最重要一个环节就是要把确权作为挂钩的前提,不确权的流转是非常危险的,很容易变成行政权力的囊中之物,这是我们对成都经验的最重要的一个总结,确权为基础,没有这个基础你别去谈什么流转,谁流转谁呀?但是你要防止另外一个倾向,因为你搞市场性挂钩现象也一样的,农民也上楼了,住的地方集中一点,小一点,高一点,那个倾向本身我不认为错,中国那么缺土地资源,农民住二楼三楼四楼,我都不觉得是问题,很多人也觉得不可接受,这个我跟他们意见不一致,邓小平1980年就讲过,有条件的地方要说服农民住楼,因为我们国家耕地太少了,平地太少了,你为什么不能住楼?
所以我们最后发表的关于成都的经验报告里头,题目就是还权富农(音),你先要把权还给老百姓,这是农民的地,农民的房,真正的增减挂钩带来资源的节约,带来效率的提高,它是当事人能得到好处的,他干吗不干呢?他会干的,而且干得好可以干得很漂亮,这个我们也看到了,但是不要跟行政挂钩,干部什么带个柳条帽去跟人家又拆又打,把人家轰上去,也不管人家新的生活怎么组织,这个农民有意见,这个媒体批评是完全应该的,我只不过在这个问题上就是说做一点区分,不做区分眉毛胡子一把抓,这个很容易不是碰了这里就是碰了那里。
网易财经:您之前在最新出的《城乡中国》里对于中国城乡的发展大趋势是做出了一个怎样的判断呢?
周其仁:大趋势,我这个人不大会讲大趋势,我这个人是一个经验主义者,就是有问题看看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做法,基于这些做法然后来做点讨论,我基本都在做这个工作,下半部很大程度就在讨论这些东西,就是说你有很多矛盾,形成了这么一个半拉子工程,下半部有很大篇幅讨论,这个半拉子工程如果进一步往前改,可能性有没有,会遇到哪些问题,我觉得我们在地方性的实验当中还是看到很多正面的东西,就是有希望的东西,如果把这些经验能够很好的梳理、总结、细化、完善,我们是有机会把这个事情,把这个半拉子工程再把它推向前进。
网易财经:就是说还是能解决掉这些问题的?
周其仁:经过努力可以解决,不是说完全没救的。
(采访:赵婷 文字编辑:庞晓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