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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斯嘉 徐一超 施烨婷
1933年,傅雷在《薰琹的梦》中写道:“人生原是梦。一般的梦没有真实体验到 人生的梦 ,故是愚昧的真梦。艺术的梦是明白地悟透了 人生之梦 后的梦,故是清醒的假梦。薰琹,把色彩做纬,线条做经,整个的人生做材料,织成他花色繁多的梦。”
正在中华艺术宫展出的“补白·添彩——哈定艺术成就回顾展”让半个多世纪前的“哈定画室”呈现在世人眼前。被遮蔽的诸如此类的相关“画室”教育的历史线索,表明从中国早期西画教育的摇篮到充仁画室再到哈定画室,已经构成了一条重要的上海美术发展的历史脉络。《东方早报·艺术评论》近期逐一走访上海、杭州受教于私人画室的相关人士及学者,收集了关于上世纪海上画室活动及画室主人的较为完整的一手资料,揭示相关“画室”文化艺术资源的存在,我们所希望的是能够拂去那些历史尘埃,走进那些艺术与人生的“追梦人”。
海上画室自土山湾兴
徐悲鸿曾语:“中西文化之沟通,该处(土山湾)曾有极其珍贵之贡献。土山湾亦有习画之所,盖中国西洋画之摇篮也。”据史料来看,中国的首个西洋画室当是162年前的土山湾画馆。
19世纪40年代,西班牙籍传教士范廷佐被派到中国。数年间,他设计了董家渡和徐家汇两座教堂,并绘制雕塑圣像、指导工匠制作祭坛等宗教用品。范廷佐不满足于个人艺术活动,他的梦想,是在中国开办一所专门培养绘画和雕塑人才的学校。
范廷佐先于董家渡设立个人工作室,1851年,将工作室迁至徐家汇,准备扩展后兼做艺术教室,招收中国学生。1852年,徐家汇“艺术学校”开张。范廷佐负责素描、雕塑、版画教学,意大利神父马义谷教授油画。马义谷因此成为在上海向中国学生传授西方油画技法的第一位外国人。
“艺术学校”规模很小,中国学生人数寥寥,但它却是上海最早进行西方艺术教育的场所。1872年,这所学校搬入土山湾,成为土山湾孤儿院的下属部门——图画部(间),俗称土山湾画馆。
在土山湾画馆近百年的历史中,300余名学生先后接受了素描、写生、水彩和油画训练,人数之众,史无前例。画馆作品遍及中国及世界,影响所及并非仅限于宗教领域。根据上海图书馆研究员张伟的研究,海上画坛中任阜长、任伯年、沙山春等名家,都曾在与画馆的交往中熏染过西洋美术气息。稍后的周湘、张聿光、丁悚、徐悲鸿等人皆间接受到画馆影响。任伯年、刘海粟、陈抱一等艺术家也汲取过土山湾的养分。从画馆走出的画家,不乏中国近现代西画活动的先行者和启蒙者,从范廷佐到陆佰都再到刘德斋,从刘德斋到徐咏青再到何逸梅,从杭稚英到金梅生再到李慕白,从田中德到张充仁再到哈定,其间的师承脉络清晰可见,他们与一大批默默无闻的土山湾画馆画徒共同走出中国近现代西画发展的第一大步。
这条路上,有一个极为重要却易被忽视的部分,是西洋美术教育中的私人画室。从土山湾画馆诞生起,上海曾开启了一个画室美术教育的年代,出现过充仁画室、薰琹画室、江湾画室、线上画会、哈定画室、新华画室、孟光画室、东方画室、艺风画室、倪贻德画室等大大小小、教学时间或长或短的西洋美术私人画室。开办人有的出自土山湾,有的留洋学艺归来,有的毕业于沪上美术学校,有的则是画室学徒出身。
1949年后,土山湾画馆关停(1958年)、上海美专及苏州美专沪校外迁,新华艺专关停以及短命的上海市美术专科学校……上海曾经历过美术学校缺席的6年,其间,私人画室成为培养美术人才、普及美术教育的处所。
目力所及,学界和媒体对这段历史的记录或思考都显得十分单薄。中国内地至今没有一本著作或一篇学术文章详细记录并探讨关于画室的相关问题,与画室有关的资料仅散见于报刊短文、随笔、当事人回忆录或某些展览说明中。
目前部分画室最早的学员已谢世,一些在世的学员普遍年逾古稀。今年83岁的马玉如就可能是倪贻德在杭州的画室现存唯一的亲历者。老者们对画室的回忆与讲述不仅是一份极珍贵的口述资料,更是对中国近现代美术资源的重要补白。
《东方早报·艺术评论》近期逐一走访上海、杭州的私人画室,采访画室学生、画室主人子女、美术史学者近20人,收集了关于上世纪海上画室活动及画室主人的较为完整的一手资料,或许这样的工作能帮助读者关注这一长久被遮蔽的领域。
画室成为“西洋美术之摇篮”
受过土山湾艺术启蒙的张充仁于1935年创办了私人绘画雕塑教学工作室“充仁画室”。充仁画室学生,有当时已具社会声望的摄影家和书法家,青年时求学于充仁画室的哈定日后不仅成为职业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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