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球迷众筹拯救西甲升班马始末

早报记者 朱轶 滕飞

当中国证监会还在为资本市场制定股权众筹规则绞尽脑汁时，中国球迷就已通过股权众筹拯救了亟须注资的西甲升班马埃瓦尔俱乐部，并成为这家小球会的海外第二大股东。5个月多前，曾经培养出哈维·阿隆索、大卫·席尔瓦的埃瓦尔俱乐部还在为升到西甲而绞尽脑汁，但中国乃至世界各地的球迷帮助他们筹集到了172万欧元，终于让这支“乡村球队”在新赛季中有机会与皇马、巴萨这样的豪门在西甲中交锋。同时，他们也一起完成了一出最单纯而又充满童话意味的足球奇迹。

这不是一个全球化背景下的金融投资故事，这是醉心于足球的中国乃至全世界球迷对于足球纯粹热爱的另类方式。他们用自己或多或少的收入为一家小俱乐部完成了它征战顶级联赛的梦想。

一篇报道引发的拯救行动

位于西班牙北部地区的埃瓦尔是只有27000人的小镇，小镇唯一的体育场也只能容纳6500人（座位仅有5250个），但他们却拥有一支仅仅两年就从西乙B、西乙再到西甲二级跳的“乡村俱乐部”——埃瓦尔。

这支西班牙联赛历史上第7支完成两年升两级到顶级联赛壮举的球队，却因为原本保障俱乐部生存的法律差点无法升级，甚至要被迫降级。

这则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的法令是西班牙1999年颁布的王家法令第1251号，它规定但凡进入西乙的职业俱乐部注册资本必须达到西乙所有球队平均开支的25%（除去开支最大和最小的各2支球队）。

这则旨在保障职业俱乐部运营的法令却差点让埃瓦尔成为牺牲者。尽管注册资本只有区区42.2253万欧元，但他们并没有亏损，相反还有盈余。这家乡村俱乐部健康的运营状况让超过半数处于破产托管状态的西乙俱乐部相形见绌。

2月6日，埃瓦尔在为闯入西甲创造球队历史全力以赴时，被告知他们的注册资本必须在半年内提高至210万欧元，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筹集约172.4万欧元。

“如果埃瓦尔无法筹得资金，直接的后果就是降回西乙B。在一个大多数俱乐部都恶性经营的联赛中，埃瓦尔因为良性经营而受到了惩罚，因为这支球队是凭自己的牺牲和团结取得了他们 不应该 取得的成绩。”3月28日，ESPN的专栏作家希德·洛伊（Sid Lowe）以“勤恳小球会的无妄之灾——埃瓦尔成功的代价”为题报道了埃瓦尔俱乐部面临的在金钱足球的世界里遭遇的不幸。

“ 俱乐部的典范 这是职业联盟主席给他们的评语。而现在，这就是他们得到的 奖赏 。”这位西班牙足球专家用细腻的笔触为所有关注足球的人描绘了埃瓦尔俱乐部在不合理规定下的苦恼，让这个小镇球队的遭遇为全世界球迷所知晓。

3天后，一名在美国留学的虎扑足球的网友@出狱祝贺翻译了这篇文章，附上了背景说明，并把它贴在了虎扑足球的西甲板块中。

“我翻译足球文章也有一段时间了，我更喜欢向网友们介绍一些足球世界背后的故事，。”@出狱祝贺告诉早报记者，当他看到埃瓦尔的故事时深受触动，“但我也没有想到这篇翻译的文章会在虎扑上引发这么大的反响。”

这篇文章迅速成为虎扑足球的热帖，越来越多的网友开始了解这支巴斯克大球会曾经的卫星球队，并开始关注这支吊丝球队的命运。2个月后，虎扑网友@JoseMariaGuti发帖透露埃瓦尔俱乐部以每股50欧元出售股份，并召集球迷通过拯救埃瓦尔的网页购买股份拯救这支西甲升班马，由此拉开了中国球迷众筹当股东的热潮。

网友协力众筹当股东

埃瓦尔俱乐部先向西班牙球迷开放认购股权，但受困于西班牙经济和当地有限的人口，并没有募集到足够的资金，于是他们在第二阶段希望全世界球迷伸出援手，只为避免这家没有赤字的球队最终沦落成为投资人个人的玩物。

从那时起，虎扑足球开始持续更新埃瓦尔的运营和球队动态。当虎扑网友开始众筹购买埃瓦尔股份时，球队需要募集的资金额刚刚过半。看到众多中国球迷跃跃欲试，网友@chenrain213特意建了一个QQ群，希望众多和他一样有能力、有兴趣帮助这支吊丝球队的球迷一起努力。这个名为“Eibar的小股东们”的QQ群成为众多球迷参与埃瓦尔股权众筹的平台。不到一周时间里，这个QQ群就有上百名网友申请加入。

今年曾经拥有大连万达足球俱乐部的万达老板王健林以2.65亿欧元投资西班牙收购马德里的“西班牙”大厦，而上海的复星集团也花费巨资吃进了西班牙火腿第一品牌20%的股份。相比这些商人们的跨国资本运作，普通的球迷面临的难度可想而知。

对于这些球迷而言，遥远的国度、陌生的西班牙语、复杂的海外支付方式甚至股权方面的相关金融法律知识都是问题，但这些对于身处全国乃至世界各地联合起来的中国球迷，就都算不上什么。

在语言、国际支付甚至金融等各方面具有专才的球迷开始在各自熟悉的领域为这场拯救行动互通信息，帮助所有热心球迷完成支付购买股权的事宜。这个QQ群内，甚至有球迷花费超过10万元购买埃瓦尔的股票。

最终在7月22日，埃瓦尔成功募集到了198万欧元，可以征战新赛季西甲。

为西班牙球队费劲送钱的同时，这些球迷大多数并不清楚作为埃瓦尔的小股东有何权益，但他们并不在意，因为没人把这视作金融投资。

虎扑体育主编陈中捷告诉早报记者，他也为虎扑网友的努力感动。“虎扑并没有介入球迷众筹的行动中，只是提供一些球队的相关信息。”这些球迷给他最大的印象就是“关注足球认真，对比赛和足球本身挖得深入，又能引发广泛的讨论”。

“这不仅仅在于中国球迷越来越国际化，”陈中捷透露，众多来自国内和欧美留学的中国球迷一起帮助埃瓦尔这家小球队完成了不可思议的救赎，“大家都对足球有着一样的热忱，这种为了足球的单纯超越了付出都要算计得失的社会普遍现象。”

48国8000人购买股份

“共有来自48个国家8000多人购买埃瓦尔的股份。”《纽约时报》也关注了埃瓦尔在场外创造的奇迹，并透露西班牙国内购买股权的人数最多，而海外购买人数最多的是美国人，大约有400人购买，其次就是中国球迷（没有给出具体数字）。

“这一次埃瓦尔的事情能在英语世界产生很大的影响，希德·洛伊的文章起了很大作用。”网友@出狱祝贺表示ESPN的影响力也让众多美国人为足球慷慨解囊。不过，既在他意料之中，又在他意料之外的是中国球迷。

“大部分中国球迷购买股权时出于善举，大部分人都不是为了追求经济回报。”@出狱祝贺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把这归于时下年轻人的一种普遍都有的认同感心理，“无论是中国还是国外，不少人都希望看到 吊丝逆袭 这样的故事，再小的理想也有实现的希望。”

陈中捷持相同观点：面对吊丝球队逆袭，离成功只差一步，大多数球迷都会产生同情心，“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球迷众筹球队股权在他看来对中国足球来说有着完全不同的思考意义，“中国老板们投资足球，要么取悦高层，要么纯粹投资捞钱，而中国球迷的想法很单纯： 你的梦想也是我的梦想 ，既然梦想只差一点点就帮他一把。”

@出狱祝贺介绍称，尽管工作人员捉襟见肘，但埃瓦尔俱乐部目前已给股东回了邮件，不少球迷也了解了俱乐部股东的一些相关权益。这家只有16位球员的乡村俱乐部还有不少事情亟待解决：首先他们需要凑齐24名一线队球员；其次球队需要把主场座位数提高到6700个（按照规定留在西甲两年以上的球队需要1.5万个座位）。

上赛季场均只有3000人观战的埃瓦尔和全世界热爱足球的球迷们一起创造了足球世界的双重奇迹，它证明足球不仅仅只是一项运动、一种艺术，同样也能成为振奋人心的能量。

（周浩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