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瓷器：平静拍场的理性洗牌

陈海波

菲利普是一位美国艺术家，2012年我与他夫人何善颖教授在纽约的一场中国近现代艺术陶瓷展览中结识，这是中国近现代陶瓷艺术在美国的首次亮相，并且出乎意料地在美国上流社会以及博物馆、策展圈得到关注和重视。

一次机缘巧合，在景德镇再次遇到他们夫妇，菲利普已经在景德镇置办下一间小工作室，在纽约与景德镇之间游走，在纸面绘画与陶瓷绘画间穿梭，而他的3D瓷板创作一下引起了我的关注。

之所以提到他们俩，因为他们是近两年间我交往颇深的国外艺术家，并且通过和他们的交流，启发了我对中国当代艺术陶瓷的现状、市场有了更深的思考。我意识到，东西方艺术家在当代陶瓷板块中对创作和市场的不同态度。正是这些态度，影响着中国当代艺术陶瓷的发展和市场走向。

我曾见到菲利普细心阅读一本他购买的中英版唐诗，希望通过自己的艺术手法在陶瓷上表现对于中国传统美的理解。虽然在陶瓷工艺及釉色使用上，他还较为生疏、并非游刃有余，但对于题材创新，对于自我的艺术要求，很多国内的大师、教授无法与之相比。我曾问他关于中国市场和拍场的看法，他直言，中国市场有时让他受宠若惊。在美国，如果一个知名拍卖行找到他，他会十分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他们只有通过倍加努力，才能够获得市场的认同，拍场的认同。而在中国，这些似乎另有途径。他反过来问我，是否在中国只有上了拍场，自己的作品才能够有机会让更多的人关注到。

这是东西方当代艺术瓷器市场最大的差别：一二级市场的倒置。这一倒置使得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存在炒作与违规漏洞。并且就目前的中国艺术品市场而言，想要重新归正一二级市场的顺序已无可能。然而，想要让当代瓷的市场、拍场走向高处，就必须使它站上国际舞台。到时，这一矛盾必定显现，对市场的态度，选择作品如何平衡，将会成为重中之重。

市场、拍卖市场是否能够走稳、走高，说到底，最基本的还是与作品挂钩。

中国虽然为陶瓷的发源国，并在千百年中世界称雄，但如今，陶瓷早已成为各国艺术家手下的创作载体，他们创新的艺术思维甚至已经动摇了中国在陶瓷世界中的决定性地位。据统计，仅2011年就有3000多名外国艺术家在景德镇学习与交流陶艺。近两年，景德镇三宝国际陶艺村的发展以及外籍艺术家的“景漂”也都以有力的速度融入景德镇本地市场，中国当代艺术陶瓷整体已经迎来一个富有冲击和挑战的时代。

这必定也会从审美偏好上影响藏家和投资人。2008年时，当代艺术瓷正式进入拍场专题，当时房地产、股票市场的调控使得游资开始大批出现在艺术品领域，加速了当代瓷艺术市场的发展。在当代瓷的拍场上，以往活跃或有家学传承的收藏家、行家不再一统天下，民营企业，尤其是上海、江苏、浙江、北京以及广东、深圳的企业家逐渐成为收藏主力。据统计，这些新买家占买家总数量的30%左右，他们分散于各行各业，多有受过海外教育的背景，比起中国古代艺术更倾向于当代艺术。

这些藏家和投资人对于当代艺术品颇具眼光，如果说早两年，当代瓷是潜力巨大的投资黑马，那么当市场不断开放，当更多艺术家、外籍艺术家作品进入他们视线中时，眼光独到的他们做出的选择将直接左右拍场的成交。

回看今年整个春拍，中国艺术品市场表现平稳，当代瓷的几个专场亦是相同，但这种平静更多的是在释放理性信息。观察春拍发现，作品成交价接近市场预期。民国瓷、大师瓷走势平稳，没有出现大量超高价格。民国青花大王王步所作青花海棠观雀图笔筒以506万元成交，足可见好作品仍能受到市场和买家肯定。大量中青年实力艺术家的作品价格在3万-6万元的正常价格区间内，而早期某些被炒作艺术家的作品不再出现上百万元的高价，有的流拍，有的仅以往年价格的一半成交。市场的冷静或许是洗牌最好的机会。当然，艺术拍卖市场不是孤立的，不是一时的，它不光靠艺术家或光凭藏家和投资人的决定，也不能以年、以一次春秋拍卖下定论。

目前，与其为市场下一个好与不好的定论，不如放开视野，想得更为长久些。艺术家认真回顾思考自己的创作，藏家们理性分析锻炼鉴赏眼力，拍卖平台反思志在长久而非图一时发展。一个拥有好作品、好买家、好平台的市场，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