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沙尔连任后美国何去何从

叙利亚大选尘埃落定，巴沙尔毫无悬念地再次连任。同样毫无悬念的是，美国再次进行奚落，国务卿克里称，选举就是一个零蛋。然而与他去年声称巴沙尔屠杀10万民众相比，“零蛋”说并未吸引多少眼球。而在巴沙尔的“合法性”通过选举获得确认之后，美国的叙利亚政策走向倒是值得关注。

从一厢情愿到将错就错

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美国对叙政策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

从2011年3月叙利亚爆发示威以来，美国便在其中穿针引线，大使赶往各地会见反对派，致使各地狼烟四起，叙政府穷于应对，奥巴马当年8月宣布巴沙尔失去执政合法性。此时的美国政府相信，凭奥巴马一声“判决”，巴沙尔倒台只是时间问题。第一阶段，一厢情愿。

由于巴沙尔并未交权，奥巴马遂于2012年初授权中情局秘密资助武装反对派，同时在安理会联手盟国接连抛出暗含政权更迭的提案，并对联合国特使安南的调解暗中破坏。美国连出三招，大有灭此朝食气概，一些西方媒体也不失时机地开始讨论“后巴沙尔时代”。第二阶段，自鸣得意。

然而，巴沙尔居然毫发无损，白宫信心开始动摇。其间有专家告诫，巴沙尔的政权基础相当牢固，更有专家警告，伊斯兰分子开始在反对派武装中占据主导。美国由此开始调整政策，抛弃自己钦定“合法”代表“叙利亚全国委员会”——该组织据信被穆兄会掌控，代之以叙“全国联盟”。但是为时已晚，伊斯兰极端势力、恐怖组织已成为反对派武装的中坚力量。美国明知这一点，却把其中某些伊斯兰组织定性为“温和”反对派，对其进行军事训练及物质支援，以“骑虎打虎”的方式对叙政府实施牵制。但巴沙尔在此期间同时在政治、军事两条战线获得成果。第三阶段，将错就错。

受到叙伊斯兰武装喊话

现在问题是，克里对叙大选嗤之以鼻之后，美国的将错就错阶段是否会继续下去？先看本月3日BBC一则报道：叙利亚最大的反对派武装组织“伊斯兰阵线”政治领导人阿布德表示，西方若要在叙利亚做成一点事，就必须和“伊阵”这样的伊斯兰武装打交道，因为“所谓世俗派反对派武装要么根本不曾存在，要么就是已经缩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还明确表示，希望得到美国援助。

2013年11月，叙境内7个伊斯兰武装组织宣布成立“伊斯兰阵线”，明确表示它要取代西方支持的“全国联盟”和“自由军”，成为叙利亚反政府武装领导力量，并最终在叙利亚建立伊斯兰国。按照美国标准，在“伊阵”中占主导地位的“大叙利亚自由人伊斯兰运动”可以被定性为恐怖组织，因为其头目与“基地”组织关系密切，而一旦该组织被定性“恐怖”，“伊阵”的基本属性就很成问题了。

但是，美国智库人士在《外交事务》杂志撰文，建议不要把“自由伊斯兰”定性为恐怖组织，理由有三。第一，“自由伊斯兰”虽与叙境内恐怖组织“支持阵线”关系密切，却与同样是恐怖组织的“伊拉克和沙姆伊斯兰国”时起火并，而“伊沙”曾在伊拉克造成美军伤亡；第二，不给“自由伊斯兰”戴上“恐怖”帽子有利于美国与“伊阵”中其他组织打交道；第三，不给其戴“恐怖”帽可以防止该组织彻底倒向“支持阵线”。由此可见，美国对“伊阵”的性质非常清楚：它与“恐怖”只是一纸之隔。如今，“伊阵”向美国喊话，美国会如何接茬？

美国可以向“伊阵”中的“其他”组织提供先进武器，也可以替这些组织培训向巴沙尔开战的“自由战士”。但这有风险，因为这些伊斯兰武装组织朝秦暮楚，难以捉摸。例如，组成“伊阵”的7个组织都曾一度委身于西方支持的“全国联盟”旗下，但“伊阵”成立后，全都宣称不承认“全国联盟”领导地位。如今，美国若向“伊阵”施援，沿用“骑虎打虎”策略，固然能获伤及两虎之利，却也有葬身虎腹之虞，“9·11”事件和美国驻利比亚大使被杀殷鉴不远。

能否直面现实放弃军援

然而美国或另有考虑。《华盛顿邮报》6日报道说，克里近日表示，黎巴嫩真主党可以参与叙利亚问题政治解决进程。这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动向。

首先，真主党是巴沙尔的铁杆盟友，自去年5月加入叙利亚内战后，配合政府军在战场上连连取胜。从美国立场出发，应该说真主党是巴沙尔帮凶，既然巴沙尔不得参与政治解决进程，真主党更不在话下。其次，美国一直把真主党定性为恐怖组织，从不与其发生关系，现在却突然给真主党摘掉“恐怖”帽子，是何道理？再次，今年早些时候，美国将伊朗排除在日内瓦会议之外，而又一直把真主党视为伊朗打手，如今打手或将被邀请入会、而师爷却不得其门而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在克里表态让人费解之际，一名国务院发言人却出面表示，国务卿表态并不暗示美国将改变拒巴沙尔于门外的政策。但是自叙利亚内战爆发以来，人们看到的是，美国表态有时口是心非，比如口称支持民主，却对叙国内向往西式民主的反对派不闻不问，只因为这些反对派不支持外部干预；有时口非心是，比如口称不赞成暴力推翻政权，却在暗中向武装反对派提供军事援助。

但现实放在美国面前，武力推翻巴沙尔已无可能。而在经历了一厢情愿、自鸣得意、将错就错的三个阶段之后，美国现在是否会开始直面现实的第四阶段？也许。

（作者：唐见端 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智库理事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