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前财长回忆录遭炮轰

·纽约笔记·

美前财长回忆录

遭炮轰

金蓓蕾

美国前财政部长蒂莫西·盖特纳日前在新书《压力测试：金融危机的反思》中曝光了许多其任内幕后细节，包括白宫曾要求他在接受采访时撒谎，以及2008年美国雷曼兄弟公司申请破产保护前的决策内幕。该书一出炉便遭到多方臭鸡蛋捧场，目前在亚马逊网站仅获得2.5 颗星的评分。

盖特纳认为自己的娃娃脸对他的财长一职是个负面的因素。他曾在2008年第一次和还是议员的奥巴马见面时说，自己的职业生涯始终默默无闻，长着一张太过年轻的脸，并不是一个能给人带来安心感的角色。连《纽约时报》也没忘调侃，“他看上去比坐在听众席里的哈佛大学助教们年长不了多少。”让美国人民信服盖特纳能带领美国走出危机，确实不是个容易的任务。

正如《赫芬顿邮报》所说的，盖特纳并没有在任期内成为受欢迎的财长，而他的新书也没能给他赢来更多朋友。相反，在他书中出现的几位人物纷纷站出来，指责盖特纳对他们的描述完全是一派胡言，其中包括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院长（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保守派人士）格伦·哈伯德和前政府不良资产处置计划总监尼尔·巴洛夫斯基。哈伯德说，书中那一段盖特纳回忆哈伯德曾说“当然我们必须通过提高税收来平衡联邦预算”完全是编造出来的。而巴洛夫斯基2012年出版了《Bailout》一书，抨击盖特纳比起担忧纳税者和挣扎中的房奴来说，更为华尔街着想。这次，盖特纳算是在书里面和他“扯平”了，盖特纳称巴洛夫斯基不够格担任不良资产处置计划总监。

希望能在书中找到为何政府出手救助贝尔斯登而让雷曼兄弟破产的原因的读者将会感到失望，盖特纳并没能给出一个对于危机及其解决方式令人满意的解释。盖特纳在任职期间经常受到谴责，人们说他和华尔街金融巨头走得太近，对个人投资者的帮助却太少。盖特纳在自己长达538页的新书中用了很大篇幅为自己在金融危机期间的决策做了辩护和解释。他还在书中表示，很后悔没有在2008年毁灭性金融危机前，推动更强劲的金融防护措施。

但似乎并没人对他的辩护买账。《纽约邮报》直言不讳地写道，纽约州有法律规定罪犯不得在经济上受惠于他们的罪行，比如不能把通过把自己的罪行写成书来赚钱。那么，是不是也应该有相应的道德约束，让盖特纳这样的官员也无法通过利用他们犯下的错误而在经济上获益呢。“盖特纳2003年成为纽约联储银行行长，纽约联储银行行长是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拥有永久投票权的成员，这意味着他是政策制定者。因此，论2008年次贷危机的罪人，他和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以及伯南克一样不可饶恕，正是他们将利率保持得如此之低造成了无数不合格的房屋买主获得了购房信贷许可（从而引发危机）。”《纽约邮报》讽刺道，盖特纳在书中描述他如何为金融危机救火，其实他只是在收拾自己亲手留下的烂摊子。

盖特纳在书中曝光了许多其任内幕后细节，包括白宫曾要求他在接受采访时撒谎。盖特纳于2009年到2013年担任美国财政部长，他在回忆录中称，在每周日早晨接受政治秀采访前，奥巴马政府官员通常会提前告知其谈话要点。盖特纳在书中写道：“我记得有一次在白宫罗斯福厅接受周日秀采访前，丹·法伊弗(白宫高级顾问)要求我承认社会保障计划不会增加赤字，当时被我拒绝。尽管社会保障计划不是未来赤字的主要驱动力，但它的确是其中一个因素……法伊弗解释称这是民主的基础，预示着我们将保护社会保障计划。”白宫要求其撒谎只是盖特纳回忆录中诸多曝光事件之一。盖特纳还透露在金融危机最黑暗的日子过去后，他曾多次向美总统奥巴马提出辞职，但都遭到拒绝。等到奥巴马终于接受其辞职申请时，他曾向奥巴马提供一份继任者名单，候选人包括希拉里·克林顿。

·商业·

阿里打造

线下生态圈

秦源

前段时间，中国最大的电商企业阿里巴巴集团以53.7亿元港币战略投资银泰商业集团。有媒体认为，阿里巴巴与银泰联手，将开启一场O2O（即Online To Offline，从线上到线下）的超量级实验。

线上线下融合背景下，百货业的价值链由商品生产商、电商、百货公司和消费者构成。消费者是这个价值链价值创造的评价者和买单者。有价值的商品、购物体验、商品物流和商品供需之间的信息配对是决定消费购买商品的四要素。

百货公司和电商通过扮演购物通道的角色来创造基本价值。不同的是，百货公司通过提供实体购物体验来吸引消费者，其核心竞争力是汇聚人流，借助人流完成信息匹配和物流，可视为人流驱动模式；电商通过网络平台完成信息匹配，其核心竞争力是高效的信息匹配，借助物流完成商品配送，可视为信息流驱动模式。

为了获取更多的价值，一些百货公司会选择买断生产商的商品来销售（买手模式）。而阿里借助O2O涉入线下，可视为电商谋求更多价值的一种尝试。可以看出，在整个价值链分配的竞争中，生产商、百货公司和电商虽立足于各自的基本价值点，但也会选择跨界进入价值链的其他环节。

百货公司和电商都立足于价值链的通道部分，存在着明显的竞争关系。由于百货类商品，消费者多有重复购买的经历，随着购买次数越来越多，购物体验的重要性大幅下降，信息匹配的重要性反而越发凸显。并且，从长远来看，电商对消费者消费记录的持续跟踪会进一步强化其对消费者的黏性。因此，线下（Offline）的百货公司迫切希望可以在线上（Online）有所作为来留住消费者。而对于线上的电商来说，线下购物体验，基于人流的物流对于拓展线上业务来说，也具有明显的价值。于是O2O成为近年来百货业不断探索的热点。

鉴于互联网在信息匹配中的巨大优势，对于O2O，传统百货公司更为迫切。现实中，百货公司触网的时点要明显早于电商布局线下，但百货公司O2O业务的探索之旅并不顺利。线下地域局限性和线上入口局限性是百货公司发展O2O的两大难点。基于人流的百货公司存在明显的地域局限性，一旦上线销售商品，势必会突破地域局限，这无疑会冲击生产商对地域渠道的安排，引发生产商抵触。

线上入口局限性表现在百货公司的网上平台难以吸引消费者的眼球。虚拟的网络讲起来无边无际，但对于并无太多耐心的消费者而言，可以直接想起的网络平台并不多，借助搜索或移动APP也不会翻上几页屏幕。

百货公司开展O2O还面临的一个难处是之前的信息化基础薄弱。无论是商品信息数字化还是消费者信息数字化都近乎于空白。对于地域属性明显，扎根于人流模式的百货公司而言，如果不和互联网企业合作，独立开展O2O业务更多的是螺蛳壳里修道场，还得从汇聚人气，提升购物体验，提高自身的信息化能力入手，为转向买手模式提供数据支撑。

相对于百货公司而言，电商开展O2O的格局则要大得多。电商天生就有信息化基因，线上入口更是其最强有力的竞争利器。网络渠道天然就是一个全国性市场，意味着生产商选择与电商合作时必然要事先决定自身渠道在线上和线下之间的协调。格局和技术均不会对电商开展O2O构成太多的约束，但电商独立实施O2O所需的线下布局投入也将是惊人的，选择线下合作伙伴更为可行。因此，电商开展O2O业务的关键在于协调好自身同生产商、线下合作方之间的利益分配。

如果说技术上的互联网基因是电商布局O2O的天时，地域和入口上的优势是地利，那么当前中国正处于网购快速成长期，传统百货业正面临转型升级的时代背景则是人和。一般认为一旦网购在消费品零售总额中的占比超过5%这一临界点，将会呈现爆发式增长，并开始产生全局性影响。而中国2013年网购占比已达到6.5%，不乏乐观预期认为未来5年网购占比将从6.5%上升至30%。百货公司则是另一番景象，2013年国内81家大中型百货零售企业收入仅增长8.92%，远低于2006-2012年的年均16.5%的增速，上海的54家百货商场更是仅增长了0.2%。

占据着国内网购市场半壁江山的阿里此时布局O2O可谓是一石多鸟。一是目前阿里已处于上市前夕，近期在资本市场极为活跃，入股银泰布局O2O有助于提升阿里的估值想象空间。二是O2O业务既可能引导线上流量到线下，也可能引导线下流动到线上，在网购正处于爆发式增长且开始产生全局性影响的背景下，电商的线上主业都可能是最大的受益者。三是阿里已通过淘宝构建了一个网购生态圈，如果其O2O业务大获成功，会不会再构建一个线下百货业生态圈呢？

·国际金融·

美债收益率

大跌的背后

程实

这是一个叛逆的时代，一切都不按常理出牌，在理论常识和现实经验看来符合逻辑的事情，往往并不会发生。2014年5月16日，美债收益率再接再厉，在前一日刷新近7个月新低的基础上，继续暴跌，一度跌破2.5%的整数关口。实际上，自年初以来，美债收益率一直处于下行态势。美债收益率下跌的过程恰是美联储持续退出QE的过程，货币政策正常化并未带来想象中的收益率提振效应；美国债市走牛伴随着美国股市的节节攀升，此消彼长的“跷跷板效应”也未能显现；而新近公布的4月美国PPI增幅大超预期，通胀预期的上升也没有形成对债市的抑制效应。

市场喜欢用货币政策“正常化”来描述美联储退出超常规量化宽松政策的过程，货币政策的“正常化”却没有带来债市收益率走势的“正常化”，只能说明一点，其他地方出现了“不正常”的状况。实际上，笔者以为，美债收益率大跌的背后，是全球经济复苏的“非正常化”，以及随之而来的市场行为模式转变，“Risk on（风险偏好）”模式迅速关闭，“Risk off（风险规避）”模式悄然开启。

全球经济复苏的“非正常化”是全局性的，所有重要经济体的复苏都未能走上相由心生的正轨，复苏力度普遍低于市场预期，复苏风险的复杂度和持续性则普遍高于市场预期。

就美国而言，4月底公布的0.1%的2014年第一季度经济增速已经敲响了警钟，尽管美国经济复苏的内生动力要强于这0.1%表面显示的水平，但也没有市场期待的那般强劲。关键在于，美国经济复苏进入一段瓶颈期，失业率连续下跌之后，就业市场的边际改善愈发困难，短期失业问题易于解决，剩下来的长期失业却不好对付。而且，持续反弹的美国房市也骤然遇冷，美国消费者信心则突然下降，即便复苏基调无忧，复苏前景却并不灿烂。

就欧洲而言，5月15日公布的第一季度欧元区经济增长数据令人失望，0.2%的环比增长率只有预期水平的一半。更重要的是，自2013年下半年复苏启动后，欧元区经济的两极分化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进一步加剧，德国的一枝独秀掩盖不了法国沦落、边缘国积弱的事实。欧元区经济的结构风险面临逐步固化的尴尬，复苏进程充满疑窦。

就日本而言，5月15日公布的第一季度经济增长数据外强中干，5.9%的季环比年率表面上强劲有力，实际上却间接说明了4月上调消费税的巨大影响，第一季度的突击消费越是如此强劲，随后季度经济环比增长的压力就越大，复苏未来不容乐观。

就新兴市场而言，金砖四国看上去都“很忙”，经济增长就像被放羊了一样，缺乏短期提振的实际可能，而市场对新兴国家上半年增长触底的预期越来越显得有些过于乐观。俄罗斯在忙于对付乌克兰，印度在忙于迎接莫迪的新时代，巴西在忙于准备世界杯，中国在忙于应对影子银行和房市趋冷的潜在风险，新兴市场经济增长短期内难有明显改观。

就全球而言，“多元化退潮”正从短期现象变为中期趋势，全球博弈更趋复杂，合作氛围更加变淡，波罗的海干散货指数甚至创下30年最差表现。此外，收入增长放缓成为全球现象，两极分化风险普遍上升，地缘政治动荡进入一段小高潮，复苏动力匮乏。

全球经济复苏的“非正常化”，自然引发了政策制定者和市场人士对未来的担忧，政策制定者的反应是将货币政策倾向进一步偏向宽松，市场人士的反应则是修正对利率快速上行的预期，并降低风险偏好。于是，投资者远离股市小盘股，MSCI全球小盘股指数从3月初高点下跌4.5%；除了俄罗斯之外，大多数新兴市场国家增持美元储备，以增强应对货币危机的能力；美债避险作用凸显，需求激增，2014年前几个月美国净资本流入就超过了2013年全年，加之在美国财政巩固大背景下美国国债供应恐将趋紧，美债价格持续上升，美债收益率不断下降。

从美债收益率这个点“管窥天下”，全球经济复苏并未进入一个“正常”的通道，虽然美联储货币政策“正常化”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还很难评价，但过快提升利率，或用其他方式收紧信贷显然是有风险的。总之，全球经济正在进入一段“压力测试”阶段，未来会怎样，还需继续观察。

（作者系盘古智库学术委员）

·财税·

公共政策的虚与实

杨志勇

4月1日，日本消费税税率提高了3个百分点，达到8%。日本的消费税相当于中国的增值税，中国增值税基本税率是17%。就是这样的税负，日本增税之路可谓充满困难险阻，多位首相甚至因此下台。此次消费税增税成功实施，与决策者承诺新增税收全部用于社会保障不无关系。

与许多发达国家相似，日本的人民也同样习惯了少缴税多享受社会福利。泛泛谈增税，往往不能如愿。将新增税收与社会保障挂钩，在日本这样一个老人越来越多的社会中，容易牵动人心。财政幻觉在决策中成功地发挥了作用。

实际上，无论是社会保障，还是其他公共服务，本来就是要政府花钱的领域。新增税收全部用于社会保障，政府就可以将本来应该用于社会保障的资金腾挪出来，用于其他领域。也就是说，这种承诺意义并不大。只是，承诺所产生的幻觉在决策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日本增税中所蕴含的政治经济学，说明公共决策的理性与人民决策之间的感性之间有内在冲突。感性与理性的交融，才是决策顺利进行的关键。我们不能简单地将公共决策者借助幻觉视为政治智慧，更重要的是要让感性决策的人民理解决策对于社会正常运转的必要性。

公共决策中充满了虚与实。类似的例子随手可得。比如，中国新能源汽车的公共政策。新能源汽车代表未来发展方向，这是鼓励性公共政策实施的基本依据。但是，公共政策目标并非唯一。在许多情况下，政府必须实现不同公共政策目标之间的兼容。在大城市，不管是普通汽车，还是新能源汽车，都会造成堵车。对两类车上牌采取歧视性政策是一种错误的公共决策。鼓励新能源汽车消费，同样会增加汽车保有量，同样会加大交通压力。如果认为汽车限牌是一种可以真正解决城市堵车问题的公共政策，那么仅仅对普通汽车限牌或采取更严厉的限牌政策就是不合适的。限牌，就应该是所有汽车适用一样的限牌政策。

消费新能源汽车可得到政府大量补贴，可是，中国新能源汽车行业的发展至少目前还没有实现某些汽车专家所说的“弯道超车”。在中国卷起的“特斯拉旋风”，已充分说明中国新能源汽车与世界的差距。这也提醒公共决策者，不能仅仅因为属于未来发展方向，就不认真考虑鼓励方式。

某个领域需要公共政策支持，并不代表政府在这个领域投钱就是正确的。新能源汽车领域是这样，教育、科研、医疗卫生等诸多领域也是如此。投钱多，容易让人产生这个领域备受重视的幻觉。但是，现实生活中，我们更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公共政策，需要的是能够带来最好效果的实实在在的公共政策。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研究员。郑景昕编辑，工作邮箱：zhengjingxin@wxjt.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