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投入快乐音乐的怀抱”

早报记者 钱恋水

《I Never Learn》是瑞典独立音乐人莉琦·李(Lykke Li）的第三张专辑。对于一位音乐人来说，这是她从受人尊敬的艺术家成为国际巨星的好机会，这张唱片的宣传攻势也确实有把她往这条路上大力推去的意思。然而，不是每个音乐人都需要突破。对莉琦·李来说，她依然翻来覆去地演唱着心碎的绝境，丝毫没有把自己解救出来的意愿。

含混不清的唱腔、伴随声声鼓点的优美和声，让这张专辑虽无惊艳耳朵的单曲却非常完整。英国《独立报》近日对她进行了一次专访，听她谈游牧的童年：怎样把音乐当作唯一的救赎、疯狂的舞台和巡演生涯以及女权主义。

“音乐像是求生的最后一丝力量”

莉琦·李的低调浑然天成，她基本不用担心在街上被人认出来，即使这位28岁的女歌手已经有了两张成功的专辑《Youth Novels》（2008）与《Wounded Rhymes》（2011）、 YouTube上的音乐录影带超过10亿次点击以及各大音乐节的最高价码，她为《暮光之城》演唱的插曲《Possibility》也让她的音乐从小众走向流行。

这样的低调，并非因为她试图在公众面前隐身。相反，在每支音乐录影带里，她都出现在镜头正中间。比如三年前横扫欧洲音乐排行榜的那首《I Follow Rivers》——她在瑞士的荒原追逐远去爱人的单曲卖出了120万首，也成为了《阿黛尔的生活》和《锈与骨》的电影原声。而她的新专辑歌曲《No Rest For the Wicked》的MV中依然有她落泪的特写。

即使是真人，她也不容易被忽视。永远是一袭黑衣，绝不会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在莉琦·李的身上，戏剧性与冷漠并存。如何在这样的状况下走在街上而无人识？“因为我努力做到这一点啊。”她说，“我对与我的音乐无关的事统统不感兴趣，也不爱参加派对和其他活动。”

然而，她享受的低调也许会被这张《I Never Learn》打破——这张专辑将成为她“个人三部曲”最后一章。

“这三张专辑表现的是一个年轻女性对于青春、爱、希望、绝望的体验。我觉得在一个人的人生中，21-28岁是积累经验的最好时间。最好的情况就是能顺利把这一页翻过去，走向更成熟的篇章。”

莉琦·李并不愿意脱离打动她的悲伤音乐，投入快乐音乐的怀抱：“从来没有一首快乐的歌让我真正喜欢。”尽管这张专辑与早先的《Wounded Ryhmes》相比变化不少，比如弱化了节奏而愈加专注于旋律，音乐的主题却并未改变。只要看一眼歌名，就会明白——《Never Gonna Love Again》、《Sleeping Alone》、《Heart of Steel》，它们的主题仍是赤裸裸的伤痛和折磨。

“我希望到一个没有废话、谎言、躲藏的地方。在那里，我能感觉到我跳动的心脏被你握在手里。我希望做出生涩钝重的东西，但是叙事中必须要有力量。我在黑暗的谷底制作这张专辑，心碎和悲伤让我的音乐像是求生的最后一丝力量。”她说。

“热爱做女人这件事”

莉琦·李出生在瑞典南部，她有一个音乐人父亲和一个摄影师母亲，两个兄妹。从小，三个孩子就享受着作为艺术家后代的“特权”：“艺术家多少是自我陶醉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父母对我们的态度永远是：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我们被允许成为我们想成为的任何人，这点是家庭对我们最大的鼓励。”

从小，莉琦·李一直像游牧民族般迁徙，她随家庭在葡萄牙、摩洛哥、尼泊尔以及印度生活过。尽管目前定居洛杉矶，莉琦·李仍然常常“在路上”，每当念及有一个舒适的家在等待而她一人远走巡演，她就会为途中“无法掌控”的状态感到不适。

然而，莉琦·李仍然积极地投身巡演，很难想象这位说话轻声轻气的腼腆女孩在舞台上如此狂野，任何看过她现场的人都会惊讶于她的投入：“在舞台上我也总是状况不断，比如肩膀在打鼓时脱臼，或者嘴唇重重磕在麦克风上，流血不止。每一次都是拼尽全力之后的胜利，或者被打败。”

多重性格，也让她具备跻身银幕的可能性。她在泰伦斯·马利克(Terrence Malick)即将上演的影片中有一个角色（如果最终不被剪掉的话），还在一部名为《Tommy》的瑞典罪案剧中担任主角。“我热爱电影，并且完全为之着迷。当得到《Tommy》试镜通知时，我很惊讶地对他们说：我是一个音乐人，怎么可能真的出现在银幕上？大概会失败得一塌糊涂吧，只能硬着头皮上。”她反复说自己很害怕，但是依然希望能够更多地探索银幕，并期待与拉斯·冯·提尔（Lars von Trier）、贾克·欧迪亚（ Jacques Audiard）、阿斯哈·法哈蒂（Asghar Farhadi）这些曾让她眼眶湿润的导演合作。

除了电影，今年秋天她将推出自己的第一个服装系列，全线黑色，非常男性化，合作的品牌是H&M旗下的高级副牌& Other Stories：“我经常出门在外，希望为现代女性打造一个能够在男性世界自由穿梭的衣橱，我总是羡慕那些职业男性只要穿上衬衣和乐福鞋就能行走天下。”

2012年，莉琦·李出席格莱美颁奖典礼时，她的黑色无尾礼服在一片露背晚礼服中脱颖而出，她始终坚持与被期许形象背道而驰的固执：“一旦你成为了所谓的 明星 ，就会不自觉被纳入某种体系。在该体系里，你必须花几个小时穿衣打扮，但我可以做到坦然地用一件便服外套和平底鞋打发整个夜晚。如果你是男人，别人为你拍照时总是想抓住你的皱纹和超级严肃的表情，但如果是我这样的女人，他们就会把镜头推远。而我总想说： 拍我的脸就够了！ ”

尽管承认如今行业环境让女性音乐人和男性一样有平等的机会，莉琦·李却仍然认为通往平等之路道阻且长。然而，她并不觉得“斗争”令人痛苦，相反却很自在：“做女人很好，我热爱做女人这件事，有意思的是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