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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处闹市的松台广场是温州广场舞最热闹的地方,有大小20个团体以此为据点,涉及上千人。只要不下雨,从7时到21时都会聚集大量爱好者。
“去年10月,我们开业委会,打算 以噪制噪 ,对广场上音量过高的舞蹈队定点播放更劲爆的音乐,让她们无法忍受、知难而退。”新国光大厦业委会成员项瑞平说,提议得到大部分业主支持。
早报记者 葛熔金
3月30日下午,雨过天晴,春光明媚,温州鹿城区松台广场上又聚集起了数百人,跳广场舞、唱卡拉OK。
突然,空中传来一阵“嘀嘀嘀、嘀嘀嘀……”的警报声,警报结束后,响起字正腔圆的男声:“请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立即停止违法行为……”
循声望去,一街之隔的新国光大厦C幢四楼平台上叠着6个大喇叭,正对着广场,声音正是从这里发出来,循环播放。
当地久已有之的广场舞与周边居民矛盾以这样极端形式激化,甚至引起了浙江省主要领导的关注。据新华社报道,4月1日,浙江省委主要领导在一次会议上,对温州市鹿城区相关部门的不作为提出了批评。鹿城区委区政府对此事件进行深刻反思,迅速组织力量开展广场噪音问题整治工作,表示要引以为戒、举一反三。
“高频大喇叭”被拆除
当天下午,新国光大厦四楼平台正对松台广场的“高频大喇叭”被拆除。
据温州都市报报道,4月1日上午,浙江省委书记夏宝龙在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系列重要讲话精神专题报告会上,针对“温州市鹿城区广场舞问题”提出要求,希望相关部门对待群众工作,要做到“耳聪目明、思想敏捷”,要认真“查摆问题、对照检查、加以整改”。
“我们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昨天,新国光大厦业主委员会主任吴建聪告诉早报记者,这套设备叫“远程有源定向强声扩声系统”,是业委会为了还击广场舞噪音,让居民有个清静的环境,从物业租金中提取12万元购买的,3月29日下午第一次使用,30日下午又使用过一次。
早在春节前,鹿城区官方即试图以协商方式解决广场舞矛盾。今年1月21日,由该区宣传、公安、环保、城管等部门成立的“鹿城区广场舞综合协调领导小组”组织市民和居民代表、文体团队代表等,结合法律法规制定了《鹿城广场文化活动公约》,对广场舞的场地、时间、音量等作出限定,违者将受多部门联合处罚。实行至今,“鹿城区广场舞综合协调领导小组”共接到63起针对广场舞扰民的投诉,内容集中在“音量过大”、“不到7时就放音乐,一天基本放不停”等。
“尽管发生了新国光大厦的 对攻 ,但我们还是认为,广场舞团队与周边居民并不是敌对的,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相互妥协,可以找到和谐共处的平衡点。”昨天,鹿城区委宣传部文化科科长柯胡斌告诉早报记者。
业主定向播送警告
地处闹市的松台广场是温州广场舞最热闹的地方,有大小20个团体以此为据点,涉及上千人。只要不下雨,从7时到21时都会聚集大量爱好者。松台广场后的松台山呈弧形,对音量有放大效果,广场上多个音响同时播放又会起叠加作用。
“近两年来跳舞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投诉过,也拉过横幅抗议,但效果不明显。去年10月,我们开业委会,打算 以噪制噪 ,对广场上音量过高的舞蹈队定点播放更劲爆的音乐,让她们无法忍受、知难而退。”新国光大厦业委会成员项瑞平说,提议得到大部分业主支持,今年1月,业委会购买的“远程有源定向强声扩声系统”运到,“我们查了法律条文,知道制造噪音会被处罚、最高罚500元——我们有507户,业主们提出 每天捐1元与广场舞死磕,保卫家园 ,有不少业主主动捐款。”
据介绍,“远程有源定向强声扩声系统”可以定向发射强声,把声音集中到一个方向远距离传播,在有效距离保持足够的声压强度,主要应用于强声驱暴和地震、洪水等灾害发生时的指挥调度、信息传播。2月下旬,早报记者在新国光大厦业委会采访时,看到这套设备还放在办公室,尚未拆封。
“《公约》实施后,广场早上、晚上的音量小了不少,业主的抱怨也不是那么厉害了。以前音乐白天也响个不停,现在中午不放了,居民能睡个午觉,这套设备就暂时没用。不过,也有业主反映广场北侧的卡拉OK团队有些烦人,有些歌唱得实在不悦耳。这几天,唱歌的声音又响了,还发现他们把小音箱换成了大音箱。我们业主商量后,决定反击,原来是准备放音乐的,后来觉得还是播放法律法规合适。”吴建聪说。
3月29日下午,部分业主将“扩声系统”搬到大厦C幢四楼平台,还花钱请来调音师操作,定向朝卡拉OK团队播放“请遵守《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立即停止违法行为……”整个过程持续两小时。3月30日下午,部分业主再次启动“扩声系统”,目标仍是卡拉OK团队,播放一个半小时后,被赶来的联合执法小组制止。
“我们此前已多次和卡拉OK团队负责人老郑联系——他每天为60岁以上的老人免费提供喇叭,让他们唱歌,很多老人到这里图个热闹,甚至有让家人推轮椅来的。虽然音量未超标、也没有其他违规行为,但周边居民对唱歌风格不适应,我们想让老郑和业主代表当面沟通,但业主方不同意见面。这次事件发生后,我们再次跟老郑沟通,他说原来的小喇叭是有低音炮的,后来换成不带低音炮的大喇叭,不过,他已同意搬离松台广场。“将去我们帮助联系的新地点。”柯胡斌表示。
7支团队列入“黑名单”
和全国许多地方一样,此前温州广场舞队和周边居民的矛盾时有发生。在马鞍池广场,舞队如果把声音开得过响,附近居民会从窗口抛出厨房垃圾。为寻找“你跳得快乐,我睡得安稳”的平衡点,结合《治安管理处罚法》、《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等,“鹿城区广场舞综合协调领导小组”组织制定了《鹿城广场文化活动公约》。
《公约》约定,开展广场文化活动应尽量选择远离住宅集中区域的场地,不得占用公共道路、影响交通;每场广场文化活动控制在两小时,兼顾他人正常生产、生活和休息。有音乐伴奏的广场文化活动在每日7-12时、14-21时开展;音乐声源(扬声器、音响等)音量值不超过85分贝,距音乐声源最近的噪声敏感建筑物处,白天音乐平均音量不超过60分贝,晚上不超过45分贝;多个团队在同一场地或区域开展活动,音乐交叉形成干扰的,应协商控制音量,不得恶意比拼。
《公约》实行次日,南汇街道下吕浦住宅区天鹅组团的“天鹅健身苑”成为首个被投诉的广场,住户黄先生诉称“每天6点半起有4支队伍活动,音乐很响,尤其是广场舞队,播放摇滚乐;羽毛球队,打球人的叫喊声也扰民”。3月23日早,社区工作人员前往现场分发《公约》并劝说。
“现在很多队友还是6点半就到了,但那个时间点不开伴奏音乐,先到的人先热身。”65岁的庞海清是“天鹅健身苑”健身舞蹈队队长,她从社区工作人员那里得知被投诉后,将播放音乐的时间推迟到7点,把音量调整至规定范围。黄先生告诉早报记者,对投诉处理结果基本满意,早晨还是有点吵,但比以前好了不少、在可忍受范围内,而且相关部门到他家里也做了测试,音量没有超标。
柯胡斌说,“《公约》实行前两个月主要是宣传教育,让各个团队有个适应的过程,《公约》刚实行时,我们每天接到六七个投诉电话,最近是平均两三天一个,效果还是明显的。对每个投诉,我们都会前往现场处理,将结果反馈投诉者。”
“现在已经启动 黑名单 制度,被投诉多的广场、团队进 黑名单 后将成为重点关注对象,一有投诉,执法人员会现场查处,查实后作出200-500元的处罚,并在媒体上曝光不文明行为。”据他透露,目前已有7支文体团队被列入“黑名单”,其中包括松台广场老郑负责的卡拉OK团队。联合执法小组还将对这些重点区域和问题团队进行重点监控。
同时,鹿城区委区政府准备在接下来作出多项整治措施:鉴于广场等公共场所与百姓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今后对群体性聚集广场活动要进行细腻化管理,使用场地实行登记制。在广场设置分贝仪+电子显示屏,方便广场舞人员和周边群众自律、监督。探索大型广场使用音响由政府掌控的办法,广场噪音高低的“旋钮”掌握在政府手里,实现一劳永逸。
将成立“联合会”促自律
鹿城区共有900多支文体团队,以广场舞团队为主,基本都有音乐伴奏。对一些大伯大妈来说,跳舞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家住瓯海区的徐大妈告诉早报记者,以前她住在鹿城区海坛山脚,走几步路就能到山上的广场跳舞,两年前搬家后,还是每天驱车近40分钟前往海坛山广场,和姐妹们跳上几曲,“哪天下雨或有事不能去,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穿工作服、手持简易分贝测试仪,在大伯大妈中间穿行的陈光孟显得特别醒目——《公约》实施后,这位温州市公园管理处松台广场秩序维护员多了项工作内容:随时测试广场文化活动的伴奏音量,及时发现并制止违规音源使用情况。“开始几天,音量基本都超过90分贝,甚至达到100多分贝,现在基本在75分贝左右,大部分舞蹈队适应了,只有一支跳健美操的队伍觉得音量太低、跳起来没感觉,后来搬走了。”陈光孟说。
除了10多名像陈光孟这样的秩序维护员每天巡查,将噪音矛盾化解在起始阶段,鹿城区还开展了不定期的联合执法,目前已进行4次。“对音量最敏感的是广场周边居民,我们会先到投诉较多地点周边的居民家中测试,看家里的音量是否超过约定,再测试广场音源,这样可以更好地保证效果,避免矛盾——如果先测广场的音量,测试后她们往往会调低音量,等我们到了居民家里,就无法作出正确判断。”柯胡斌说。
《公约》也带动了广场舞队的相互监督。陈光孟介绍,有一次,松台广场太极剑队的范阿姨觉得邻近“三步舞”方阵的音量过高,就告知音响所有者徐大伯“超过《公约》标准了”;徐大伯表示是舞蹈音乐的节奏感强,可能听起来很响,但没超标。范阿姨不服气,把陈光孟拉到拉杆式音响前测试,结果手持分贝测试仪显示“89分贝”,徐大伯边嘀咕着“我感觉刚刚好的么”,边调低了音量。
“政府管理固然重要,但更需要参与者自律。”柯胡斌表示,检查、处罚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让广场舞跳得更好”。目前,“鹿城区广场舞综合协调领导小组”正对全区的文体团队进行登记,明确提供、掌握音响的人将被视为负责人,初定4月中旬成立“群众文化团队联合会”,实行政府监管、参与者自律并举。
“尽管发生了新国光大厦的 对攻 ,但我们还是认为,广场舞团队与周边居民并不是敌对的,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相互妥协,可以找到和谐共处的平衡点。”柯胡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