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爆炸——回到建筑最原初的状态

早报记者 陈诗悦

昨天下午，春日的申城突然下起了小雨，相较于街上有些稀疏零星的路人，同济大学建筑科技研究院的一楼却早早地排起了长队，他们中，有同济学子，也有从各地赶来的青年建筑师和设计师，他们在等待的，是西班牙Ensamble事务所的两位建筑师安东·加西亚-阿布里尔（Ant n Garc a-Abril）和狄波拉·梅萨（D bora Mesa）的讲演。

让建筑自我完成

讲演甫一开始，两位建筑师就给大家播放了一个简短而充满趣味的视频，介绍其在位于西班牙死亡海岸（Costa da Morte）的实验性建筑——松露居（The Truffle）。急促的音乐响起，观众仿佛跟随着建筑师的团队在一个面朝大海的小岛上快速开展着自己的工程：巨大的挖土机首先在地面上挖洞，将挖出来的泥土围在洞周围，搭建出一个堤形结构。接着人们用干草垛将洞填满，然后浇入混凝土以固定结构。随着洞中的土和干草被隔开，呈现出了一个自然随机的形体。这时，混凝土和地表的土壤也已经开始结合在一起，交相辉映——地形为混凝土提供了形体和材质，而混凝土为土壤提供了坚实的结构。就这样，海岸上出现了一块人为的巨石，当然这还不足以被称为建筑。接着，音乐突然轻松欢快起来，一头漂亮的小母牛出现在大家的视觉中，悠闲地开始啃食结构里的干草。狄波拉后来向大家解释说，当设计师用采石器把结构凿开的时候，他们发现由于干草的材质过于柔软，混凝土已经开始内陷，干草被大幅度挤压，完全无法清理。而这时，他们就请出了这头名叫Paulina的母牛，将充填这一建筑的干草大快朵颐。不过一年后当Paulina尽情享受完了这50立方米的美味，离开这片栖身之地时，它已经长成了300公斤重的成年牛！而这时我们终于得见松露居内里的空间，如同石质一般的内墙上还留有着干草挤压的印记。而远看这就如同地面上横空出世的顽石，却奇妙地将自己掩藏在自然之中。

这种天马行空的设计方式让人觉得似乎颠覆了人们对一般建筑项目的观念，因为在创造的过程中，你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最后将呈现出怎样的效果。安东却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建筑和生活其实一模一样。人们总是想要做计划、去组织、去经营、给予一个确定的形状，但那其实是不可能的，我们得接受那些不确定性。”对于安东来说，建筑不是计划，而是对不同情况的控制。“我开启了它，接下来的事，都是建筑自己完成的了。”狄波拉对于自己的项目也非常自信，“我们当然允许过程中的不确定性，但是我们对于最后呈现出的样貌并不担心，因为一定会有一个很完美的结果。”

“材料就是建筑”

受邀来参加这次讲演的安东虽然被称为“新锐”，事实上却早已在圈内颇有名气。1969年出生于马德里，现在已是美国麻省理工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的教授，2008年和2010年，他还分别被邀请担任康奈尔大学和哈佛大学设计研究生院的教授。2000年的时候，他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建筑师一起成立了Ensamble事务所。在西班牙语中，ensamble是一起、一群人，或者是集合、将东西组装在一起的意思。“最初建立工作室的时候，就是一群对建筑热爱的人聚集到了一起，我当然知道人员会有变化、运用的技术会改进、思维的方式会转变，但是这个关于群体的概念是长存的，我希望这是我们的精髓。”安东提及他创办Ensamble事务所的初衷时这样说。

就如同最初向大家展示的松露居一样，Ensamble事务所的项目一向都非常具有实验性，特别是常常通过对建筑结构的探索和表达来研究材料的本质，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比如位于西班牙圣地亚哥-德孔波斯特拉市（Santiago de Compostela）的SGAE（作家与出版商联合协会）总部办公室，由于地处于一处私家花园和公园之间，同时遥望城区富有历史的天际线，安东便将整个建筑设计成为具有巨大反差的两种面貌，其中一边面对城市，运用玻璃制造出现代感，而另一面则远眺历史城区，用当地采石场的石块模拟了史前的巨石风格。

在2010年的威尼斯建筑双年展中，Ensamble展出了装置《平衡表演》，这个装置在一个废旧的军械库中完成， 由两个巨大的横梁、一个弹簧和一块石头组成。这种期冀以工业逻辑和概念来赋予建筑新内涵，用沉重的构建来营造轻盈空间的想法和实践，令他们获得了当届威尼斯双年展西班牙馆的一等奖。

在Ensamble创造的其他项目中，钢、混凝土、泡沫的作用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发展。这样对材料革命性地运用让人不禁联想到几天前才荣获新一届普利兹克建筑奖的日本建筑师坂茂，也是以其对纸这一并不常见的材料出神入化的运用而备受瞩目。狄波拉则这样表达他们在建筑中对于材料赋予的性格的解读，“我们确实在测试材料的极限，因为我们认为材料本身还有许多可以被挖掘的可能性，远比现在人们所知道的多。而且，对于我们已经试验出的一些结果我们也感到非常惊奇。”而安东则干脆直白地说，“材料就是建筑。”

系列讲座将持续三年

由建筑传媒公司文筑国际举办的“大师之旅——新锐建筑师”系列讲演，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文筑国际的创始人马卫东说，“ 大师之旅 这个想法最初还是一位大师提出来的呢。” 2005年上海美术馆举办了一场安藤忠雄的展览会和讲演。当时有很多人想来却因为场地有限而没能成行。安藤老师就出了个主意，说可以办一个有名的建筑师的系列讲演活动，这启发了马卫东，于是才萌生了大师之旅的计划。“那时候我们有三句： 听大师的话，走大师的路，学大师的样。 我就是想提供一个平台，让国内外的建筑师能够相互交流。”

新锐建筑师的活动才刚刚启动，马卫东将原来多半邀请成名已久的建筑师的“大师之旅”称为“B2轰炸机”，而新锐建筑师就像无人机一样，有杀伤力，灵活度也高。这个系列讲座从去年开始，计划每年邀请9位世界各地有创造力、有可能性的建筑师，持续三年共27位。“我觉得这个活动对国内的建筑师非常有意义，普利兹克奖已经有7位日本得主了，就是因为他们非常注重学习。我很有自信，这个系列讲演完成以后，会对中国年轻的建筑师有深远的影响，他们会和世界上最顶尖的、最新锐、最多样的建筑风格和建筑理念相互碰撞，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也是我们想要做的事情。”

作为这个系列今年的首次讲演，安东和狄波拉将其命名为“大爆炸”，意为对传统建筑模式的一次大颠覆，也意味着运用宇宙初期的力量，回到建筑开始的原点。

当被问及怎样才称得上是大师时，狄波拉说，“大师这个词本身就很复杂。你可以在不同的方面成为大师，科技、创新、解决具体的问题等，我们要允许多种视角和实践，但好的建筑师得有平衡创造力和实践力的本事。”

安东则说得很朴素，“你不用建造几百栋建筑，也许只是要推进建筑一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