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吁封杀郭德纲 有公报私仇之嫌

早报首席评论员 沈彬

北京电视台与相声演员郭德纲之间的恩怨又有了新发展。11月19日，北京电视台台长王晓东因病去世，次日，郭德纲在其官方微博上发了一首打油诗，其中有“始信人间报应灵”这样的句子，同时配以大红的“囍”字图片。该微博发出后引发巨大舆论争议，当晚被删除。

12月2日，北京电视台向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中国广播协会电视文艺工作委员会发函，要求该委员会谴责郭德纲侮辱逝者的行为。15日上午，针对北京电视台提出的请求，中广协电视文艺工作委员会在京发表声明，要求郭德纲向北京电视台以及王晓东台长和家人道歉,并呼吁全国近四百家电视台积极响应，联合抵制郭德纲。

一家电视台，公开通过官方渠道号召全国电视台抵制一个演员，实属罕见。郭德纲的上述行为，固然欠缺基本的礼貌与和善之心，但在很多人眼里，事件发展至今，已成一群大个子在围殴小人物。于是，郭德纲瞬间有了些许弱势者般的悲壮。

本来，在“理论条件”下，媒体报谁、不报谁，是媒体的言论权利，其中取舍正是为体现自身的价值观，即使是外国法定的平衡报道原则，也只是涉及公共利益事务，不涉及单纯的娱乐事件。但在中国的现实下，电视台具有事实上的垄断地位。既然是公共平台，就不能沦为私人恩怨的发泄平台；有关人士用电视台这个公共平台，与郭德纲揪扯个人恩怨，明显有公私不分之嫌。如果王晓东的家属觉得郭德纲是恶意侮辱逝者，本可通过法律诉讼解决纠纷，而不必通过电视台这个公共平台。这么做是让公众利益陪绑。

回溯历史，郭德纲被“围攻”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是北京电视台一手捧红郭德纲，而郭成名之后，对电视台的出场费过低心怀怨怼。2010年，北京台记者采访郭德纲的别墅违建，被郭的弟子殴打，双方矛盾总爆发。当年，郭德纲的德云社还真处于风雨飘摇中：事发之后北京电视台封杀郭德纲；郭的门下弟子纷纷叛出师门；郭的书籍和音像制品曾一度被下架；中国曲艺家协会党组书记、著名相声演员姜昆还适时祭出“反三俗”的说法。更有中央级媒体推出“打掉无法无天 土围子 ”的言论。结果，郭德纲还是度过了危机。

综合地看，这次危机的冲击力恐怕更小。北京电视台向行业协会讨救兵，虽然向四百家全国同行发出倡议，但迄今为止也没有一家电视台附议。

其实，郭德纲的封杀不掉，见证了“市场的力量”。郭德纲在相声界的市场地位和经济价值，就是他的护身符。以天量的粉丝作为支撑，形成了一个数以亿人计的巨大市场，无数演出、代言活动围绕着郭德纲。在这种局面下，又有多少电视台愿意放弃这份经济利益，跟着北京电视台“赔本赚吆喝”？而且，郭德纲也有自身固定的网络、“纲丝”口碑营销渠道，并不依赖传统的电视渠道。所以，即便北京电视台能发动全国四百家电视台，也未必能封杀得了郭德纲，遑论现在根本没有电视台愿意附和呢？如今，郭德纲面对种种封杀传言，确实抱定了“我不求人富贵，人需求我笑声”的观念。这一切说明，市场经济的确改变了游戏规则。

反过来说，在市场的逻辑支配下，郭德纲也在改变，从当年“永不上春晚”的叛逆者，到在央视抛出绣球之后，火速自备台阶，食言而肥地登上央视春晚舞台，讲起来之前被自己鄙夷的笑话。

市场的逻辑就是这么无情，这么强大，终究将战胜权力的傲慢，也会软化个人的立场。此外，民众也不必赋予郭德纲太多的“涵义”，因为，民众言说的权利，不会因为郭德纲的个人荣辱而改变，就像计生政策的松动，与张艺谋的“以身试法”无关。

从监督权力的角度看，北京电视台和中广协因为头上有一个“公”字，更应成为监督对象。而根植于民间的郭德纲，民间自会给出评判和褒贬，旧有的行政手段，将在市场的逻辑面前败下阵来。其实，一切违反市场逻辑的行政决定，都注定是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