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已经有太多颜色，我想尽量纯粹些”

早报记者 徐佳和 姜岑

如果没有上海摄影家尔冬强的追寻，德国地理学家斐迪南·弗赖赫尔·冯·李希霍芬（Ferdinand Freiherr Von Richthofen,1833－1905）的名字可能永远停留在百余年前的德国历史文卷，遗落在欧洲某个小城的旧书店里默默泛黄。对百年后的中国人来说，很少有人知道，中国疆域西部的祁连山曾被命名为李希霍芬山脉，“丝绸之路”的名字也由这位德国地理学家首先提出。昨日，“向李希霍芬致敬——尔冬强丝绸之路万里奔驰计划文献展”在徐汇区尔冬强艺术中心开展，并将持续至明年春节。

李希霍芬考察中国地理

李希霍芬1856年毕业于柏林大学。1859年，他参加了普鲁士政权派往中国的艾林波使团，开展欧洲以外地区的地理地质田野调查。李希霍芬最初于1861年3月抵达上海。1862至1868年，李希霍芬转赴美国西部工作，科罗拉多一座3944米高的山峰便以李希霍芬的名字命名。

1868至1872年，李希霍芬再次来到上海，前后行走七次对中国地理和地质进行考察。1869年，李希霍芬获得了上海西商会提供的4年考察经费，交换条件是将其考察所见的中国经济和煤炭资源情况以书信形式寄给上海西商会，并发表于《北华捷报》。这些书信后来由上海北华捷报馆结集出版，名为《李希霍芬男爵书信集》。书信集中的大量经济情报，对当时云集上海的西方冒险家充满诱惑。对那些有可能改变世界能源构成的矿区，李希霍芬的调查更为详尽。按照鲁迅《中国地质略论》的说法，他“三涉山西（太原，大同），再至直隶（宣化，北京，三河，丰润），徘徊于开平炭山，入盛京（奉天，锦州），始由凤皇城而出营口”。李希霍芬如此热衷山西这块表里河山，皆因“山西是世界上最出色的煤铁产区之一……在目前煤的消费水平上，山西一省的煤矿可供世界几千年的消费”。这份信函寄到上海登报后引起了社会轰动。李希霍芬后用在华考察的资料，完成了鸿篇巨著《中国——亲身旅行和据此所作研究的成果》。该书于1877年出版，“丝绸之路”一词便首次出现于该书第一卷中。在1933年纪念李希霍芬诞辰100周年的纪念活动上，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称该书为地理学历史上的里程碑。

尽管李希霍芬的“游历”是合法的，但他进行的国土调查从未依法向中国官方报备，其调查结论也没有完全呈交上海的欧美商会。作为普鲁士人，李希霍芬把德意志帝国的统一和强大视为最高理想，即便他身在最艰苦的中国乡村。李希霍芬认为地理学是专门研究人类生存空间的科学，土地、水资源、动植物和人类的物质、精神文化都是他研究的内容。李希霍芬后对中国地质展开了更全面的考察，他也为中国近代地理学的创建和发展奠定了基础。

尔冬强重走“丝绸之路”

今年夏天，尔冬强和夫人自驾越野车从上海出发跨越漫长的丝绸之路。他途经西安、兰州、若羌、和田、喀什、塔什干、撒马尔罕、索契、伊斯坦布尔、雅典、罗马、威尼斯等丝绸之路重镇，历时56天行程1.8万公里最终抵达德国汉堡，完成考察计划。尔冬强在用镜头记录沿途十多个国家的历史人文自然风貌时，也在中亚和欧洲一些旧书店找到一批丝绸之路研究文本和文献，其中就有1872年北华捷报馆出版的《李希霍芬男爵书信集》以及1912年在柏林出版的《中国——亲身旅行和据此研究的成果》。这批破损严重的文本也陈列于此次展览中。

展览现场，李希霍芬的黑白肖像静陈于展厅中央，紧挨着的则是尔冬强的航拍摄影作品《上海》。在《上海》的黑白影调里，黄浦江与苏州河蜿蜒闪光，光线透过云层撒向地面林立的高楼。画中情景虽早已不是百年前李希霍芬所见的上海，光线里透露出的鲜活生命力却仍彰显着上海在当下的吸引力。李希霍芬在中国采集的古生物化石标本以及书信转印条幅，也昭告着他与上海的渊源。

尔冬强坚持多年创导的视觉文献和口述历史概念在这次展览中得到了充分体现。比如，无论是伊斯兰风格的城堡建筑还是骑车飞驰而过的少年，黑白色彩依然是展览的主要色调。尔冬强说，“这个世界已经有太多颜色，我想尽量纯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