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领导政绩考核机制需要彻底变革

早报特约评论员 乔书亚

针对“四风”（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突出问题，近日，中央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领导小组印发《关于开展“四风”突出问题专项整治和加强制度建设的通知》。这份文件亮点颇多。在提及整治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时，中央首次提出“坚决纠正唯国内生产总值任用干部问题”，更是吸引了舆论的关注。

中央将唯国内生产总值（GDP）与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相联系，表明过去一些地方GDP的构成中，种种问题工程不可忽视。某些官员为官一任，不是谋求造福一方，而是更多顾及个人政绩、考虑个人升迁，留下垃圾工程，浪费了地方财政。

其实，反对GDP崇拜的呼声由来已久。时至今日，在地方建设与发展过程中，一些主政者还在借助形象工程与政绩工程推高GDP，实在令人感慨。

中国经济过去三十多年的高速成长之谜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即是地方官员受到了极大的激励。而激励官员们的重要指挥棒，就是GDP。GDP本是一个中性的概念，但是将GDP奉为偶像，这种偶像崇拜在制造出了经济繁荣之后，也产生了很多问题。

平心而论，在特定的历史阶段，强调经济增长、效率优先，有其一定内在合理性。简单地否定对GDP的追求，并不理性，也缺少对过往国情的应有尊重。缺少一定的增长速度，中国不可能在经过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后跻身全球经济总量第二的位置，民众的生活水平也很难较快得到提升。

与此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唯GDP至上”导致了不少问题的出现。某些地方主事者唯GDP至上,却在医疗、教育和社保等公共产品与公共服务上关注不够，投入不足。其结果是，尽管GDP数字一路上升，但许多民生问题得不到应有的改善。更糟糕的是，一些地方的“黑色GDP”纷纷出炉。一些地方官员只追求提升政绩，只顾增长数字，却不顾及环境代价和资源代价。那种以牺牲环境、透支未来为代价的经济增长，已让民众渐尝苦果。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反思“唯GDP至上”的声音渐响。这样的反思基于某些沉重的现实，因为“黑色GDP”最可怕的，还不仅是产生了一批缺乏实效的政绩工程，而是政绩工程变成利益工程，利益工程进而变成灾难工程。倘若GDP上去了，却是一大片地区常常被雾霾笼罩，国民健康受到严重影响，那么经济发展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呢？

尽管社会上对“唯GDP至上”的危害已有共识，但真正要使地方主政者告别GDP崇拜，并非易事。曾有两种理论一度流行：一是“代价论”，称社会为了经济增长不得不承受一些代价；二是“未来论”，认为经济高速增长衍生出的问题将来都能解决。这些理论的荒谬性现在已经看得很清楚。

显然，地方官员要靠GDP的提升来实现自我利益的最大化。因此，我们不能指望光靠呼吁就能让地方官员不再唯GDP至上。

从根本上来说，要想“唯GDP至上”没有市场，必须要靠消除盲目提升GDP对官员的诱惑力来实现。这就需要改变政绩考核制度，改变在官员任用过程中过分看重GDP指标的现象。政绩考核制度是一根指挥棒，指挥着地方领导的思考与行为方式。这根指挥棒的中心思想不改变，就无法真正实现抛弃“唯GDP至上”的目标。

因此，中央首次提出坚决纠正唯GDP任用干部的问题，其意义不言而喻。当然，这种纠正行动如果来得更早一些，应该效果更好，会大大减少过往盲目增长GDP造成的负面问题。考核机制的根本性变化，会迫使地方官员不再一味强调GDP的数量和增速，而在提升GDP的质量和增加绿色GDP上做文章。

政绩考核机制的调整，还要与拓宽民众的问政空间结合在一起。中国式的民主政治，应当能够充分反映民众的意见。或者说，在政绩考核机制当中，就应该将民众的意见作为一类指标包含在内。说到底，发展的目的是谋求民生福祉，彰显的当是民本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