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6日,我院陈宪教授在《文汇报》文汇时评专栏针对再工业化问题发表文章。他指出现代产业转型升级的一个核心,是把握投入要素的转换,提高投入要素的品质。从这个意义上说,无论美国的“再工业化”,还是中国的新型工业化,都要通过提高服务投入率来增强各产业的产出能力和竞争力。
2008年爆发金融危机以来,在各国采取的各种应对之策中,美国的“再工业化”颇为引人注目。不过,在奥巴马提出“再工业化”之初,大多数人是持怀疑态度的,充其量视其为“不得已而为之”——是为应对美国战后少有的持续高失业率而不得不采取的产业和贸易保护主义政策;还有一种看法认为,这是政治压力使然。然而,从“再工业化”短短3年里取得的效果,以及奥巴马最近对“再工业化”的进一步阐释看,我们已经没有理由怀疑,“再工业化”在美国是一项长期战略。当然这一战略最终能否成功,还需要时间给出证明。
目前,有关各方对欧美国家回归实体经济、推动“再工业化”举措的担心,集中在会不会引发更严峻的贸易摩擦方面。这是一种可能性。我们除了在政策层面思考必要的应对之外,笔者认为,在战略层面比较美国的“再工业化”和中国正在进行中的工业化乃至新型工业化,可能有更加深刻的现实意义。全文转载如下:
“再工业化”与服务经济形态
到目前为止,人类社会经历了三种经济形态:从农业经济到工业经济,再到服务经济。工业化是一个国家和地区国民经济中工业生产活动逐步取得主导地位的发展过程,其具体表现是,工业(特别是其中的制造业)增加值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重不断上升,工业就业人数在总就业人数中的比重不断上升。美国的“再工业化”则发生于服务经济形态已经形成的条件下,其基本背景是,金融危机揭示了虚拟经济严重背离实体经济,导致泡沫积聚的深刻风险;而缓解或消解的主要途径,一是虚拟经济“去杠杆化”,二是促使实体经济回归,“再工业化”就是这种回归的具体过程,它将使美国已经不足20%的制造业就业和产出占比得以回升,达到与经济社会发展相适应的水平。
即使“再工业化”意味着在某个特定时期,以产出和就业占比衡量的从农业、制造业到服务业的产业演进是可逆的,但经济形态却是不可逆的。关于经济形态的划分,马克思有一段名言:“各种社会经济形态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劳动资料不仅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而且是劳动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这里的“劳动资料”就是现代经济学所说的“投入要素”,换句话说,用怎样的投入要素进行生产,可划分各种社会经济形态。以活劳动这一投入要素为例,简要地说,农业经济社会投入的主要是简单劳动;工业经济社会投入的是简单劳动以及知识性劳动,亦即人力资本意义上的劳动;服务经济社会则主要投入人力资本意义上的劳动。就投入要素的重要性而言,农业经济社会是土地,工业经济社会是资本,服务经济社会是专业人力资本。
利用新技术“击败中国的制造业”?
由此可见,现在的“再工业化”不是也不可能是当年的工业化。实际上,上世纪80年代美国曾针对崛起中的日本采取过类似“再工业化”的举措,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对日本工业精细化的模仿,转而聚焦自己更有优势也更具创新意义的信息技术和信息产业,进而带来了90年代的“新经济”。这场金融危机后,美国提出经济增长回归实体经济,将“再工业化”作为重塑竞争优势的重要战略,宣称未来20年,将通过快速发展人工智能、机器人和数字制造技术,重构制造业格局,利用新技术“击败中国的制造业”。美国由“去工业化”到“再工业化”的快速转身,是为了抢占新一轮科技和产业竞争的制高点,确保其世界经济“发动机”的地位。
当然,所谓“击败中国的制造业”,是美国的一厢情愿,我们姑且将其当作一个“提醒”;它的警示意义是:在形成以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背景下推进工业化或新型工业化,要特别重视一些不同以往的问题。
现代产业转型升级的一个核心
现代产业转型升级的一个核心,是把握投入要素的转换,提高投入要素的品质。在工业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中,资本装备水平是决定劳动生产率和产业竞争力的主要方面;而在服务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中,服务投入率成了提高劳动生产率和产业竞争力的重要指标,服务投入由研发、设计、专业服务等组成。从这个意义上说,无论美国的“再工业化”,还是中国的新型工业化,都要通过提高服务投入率来增强各产业的产出能力和竞争力。
由此可引申出一些相关问题。例如服务投入要素的培育,它一方面涉及教育和培训,另一方面跟创新创业环境有关。一个社会专业人力资本的水准和充裕程度,与其教育和培训的发展水平密切相关。对于中国当下而言,教育和培训发展的瓶颈在于体制和模式,必须深化改革以适应社会经济发展对服务投入的需求。又因为服务投入主要以人力资本形式出现,其价值则在很大程度上通过创新创业活动体现出来,所以社会经济环境是否有利于创新创业就显得极其重要。同时,服务投入要素的价格形成和风险分担,需要完善的市场机制,为此我们就要在推进要素价格市场化的过程中,重视服务投入要素价格形成机制的建设,使其能够适应新型工业化或国民经济服务化的现实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