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 夏斌
网易财经12月19日讯 2012网易经济学家年会今日在北京举行,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所长、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夏斌在论坛上表示,当今世界还没有出现1944年前后取代英镑的那个美元集团,日元不是、欧元不是、中国的人民币更不是。全球货币格局推动只能慢慢来,要使人民币慢慢走出去,同时再慢慢布局人民币的市场,同时我保守地预测,即使到了2020年经过了努力全球的主要货币还是美元。如果这一步走得很好,人民币走出来在全球货币储备中间也就是3%到5%的比例。
以下是文字访谈实录:
夏斌先生特别想就国际金融秩序改革的问题跟卡恩先生做一个交流。这是卡恩先生过去几年一直致力于推动的变革。我们看到欧元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美元也在贬值。人民币又有强烈国际化的需要。这种情况下,金融秩序要如何进行重建?形成怎样的结构才是未来防止类似危机的最好的设计?我们想听听夏斌先生的看法?
夏斌:因为卡恩先生是IMF的前总裁,所以我更愿意向他请教关于金融秩序重建的问题,因为对中国的学者来说,特别是这场美国危机之后起码使我看得更清楚了,我始终认为美国危机直接的原因是美国宏观政策失误了,监管等是次要的原因,但美国更深刻的制度原因来分析美国的危机,是当今以美元为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有毛病,但我也讲过,体系的改革正如中国30多年的改革必须是一个渐进式的过程。
现在联合国委托诺贝尔经济奖获得者来做这个事情,IMF也表达了SDR的看法,包括新兴国家在IMF地位逐步提高的问题,但我一直认为在国际货币体系特别是IMF的改革中,只要美国不往后退,其他人是没法儿往前进的,这是现实!所以我们想要让全球经济稳定发展,也想让中国经济持续稳定发展,这个问题又不能不关注,所以我也确实带着很多的问题想求教卡恩先生。
主持人:因为投票权是100%,如果美国不让出它的份额,那别人就不可能得到权益。卡恩先生对夏斌先生的问题有什么样的回应?
卡恩: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不是我们唯一的做经济协调的机构,我也想说,我非常坚定地支持G20集团这样的机构,这就是为什么G20集团和IMF需要有更多联系的原因,我觉得G20集团和IMF之间虽然有不同,但可以使G20集团可能变成G24,有更多的代表性和更多的合法性,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能够真正地成为一个G20集团运作的工具。
所以,G20集团以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联合运行应该是更加顺畅的,我觉得相互的联系和相互的执行是非常重要的,我不知道会不会出现联合合作,两年前我有这样的希望,但现在我也说过,G20集团的动力也许已经失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合作势头,我觉得要改革全球的经济治理是很重要的,使经济治理更加地有效和民主。
刚才您也说到了美国的系统所发生的情况,美国的确在我们的配额方面上是占了很大的比重,当然它也反映了美国在全球经济中的比例,配额过大是有一些不合理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决策需要有85%的投票,而美国的投票权比较大,就会给它更多的决策权,所以,可以从85%降到70%的程度。当然,美国国会会提出不同的意见。我想支持新兴国家,尤其是金砖四国——中国、俄罗斯、巴西、印度能够体现出更多的利益。但令我惊讶的是,金砖四国并不想让投票权从85%降到70%,我想,如果70%的话就会解决美国权重过大的问题,但他们会说,我们有15%否决的权利,所以我们还是不希望85%下降到70%。每个区域都有不同的利益,以进行相关的否决,这样大家各行其是,因此没有太多的成效。
所以我觉得在(形成)系统的趋势方面(就显得尤为重要),当然了,每一个国家都不能够逼迫他们做一些他们不愿意做的或者是违背主权的事情,因此我们要加强问责制,相关的同行的压力应该更强,为此,我觉得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现在是一个非常好的合作的机构,当然它的地位应该得到提高,刚才我说了它的资源也需要得到提高。
主持人:的确正如卡恩先生所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里面的局面是非常复杂的,不是说单纯地降低某一个大国投票的份额或者是改变一下投票的规则就能够解决目前复杂的问题。陈志武先生需要回应这个话题吗?
陈志武:我想就刚才夏斌先生说到的补充一下。
全球货币体系还是以美元这样的主权货币为基础的话,肯定是有很多的问题,这些我就不用多说了,不过换一个角度,中国人民币能够更多地进入国际货币体系之前的确还需要做很多的工作,如果我们假设一下过去30年人民币是在国际经济中已经取代了美元唱主角的话,那样的世界经济和世界金融体系会是什么样子?因为我1986年到美国的时候,以那样时候美元的购买力来作为一个参照系数的话,我刚刚去美国的时候在耶鲁边上的参观吃一顿午饭只到6、7美元。26年后花7-8美元也可以吃一顿午饭,比之下,人民币的货币政策和购买力的稳定性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因为那时候几毛钱就可以在北京吃一顿午饭,但现在同样的一顿午餐需要花200人民币才可以吃得上。
过去三年美国美联储通过两次货币宽松政策多印了很多的钞票,我知道这肯定是要指责的,我们都应该对这种作为进行批评,要产生一些压力,可是退一步来讲,过去三年美元的购买力下降的程度基本上不多,中国的人民币不管是2009年10万亿天量贷款,还是10年8万亿贷款都不断地让人民币的购买力和货币稳定性构成了冲击,所以相对而言如果全球今天和过去30年的货币体系是以人民币为主体的话,我觉得中国的经济还有很多其他国家的经济受到的伤害比实际经历得更多。
夏斌:我同意刚才陈志武先生讲的当前人民币在境内国家的压力,也就是人民币贬值的压力,这是存在的问题,也就是说货币多了,但和人民币国际化连起来讲,假设前面30年,假设世界今后全是用人民币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两回事。
关于人民币国际化官方也没有人专门说,只有我们学者在说。看到了全球的问题,国际货币体系有问题,中国这样一个大经济体在崛起,我们更多用自己的本币来做交易、结算、计价自然可以回避很多的风险。我们必须要慢慢地走出去,必须有这样的布局和起点。但作为我个人来说,我在2009年中国媒体上愤青存在的时候就说过,当今世界还没有出现1944年前后取代英镑的那个美元集团,日元不是、欧元不是、中国的人民币更不是,我们还在出口丝袜的年代。我在《2020中国战略》这本书上说了,我们要看到全球货币格局只能慢慢来,我们要使人民币慢慢走出去,我们同时在慢慢布局人民币的市场,同时我又很保守地预测,即使到了2020年经过了努力全球的主要货币还是美元,我们必须充分认识,这是我的判断,如果这一步走得很好,人民币走出来在全球货币储备中间也就是3%到5%的比例,所以有人说你很保守,比例越高越好,但我认为不容易,这是我对人民币“走出去”前景的一个简单判断与分析。
主持人:谢谢夏斌老师,我们听得出来夏斌老师和陈志武老师在人民币国际化时机上有不同的看法,但不管是怎么的看法和选择,卡恩先生表达了一个观点,人民币要真正地国际化,要成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拥有特别提款权的货币的话,必须有一个合理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必须是一个真实反映价值的汇率。而且卡恩先生明确地表达了一个观点,现在的人民币依然是被低估了,可是经济学家们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出现了更大的分歧,因为最近人民币和美元的汇率波动比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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