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教授电信诈骗案反思：1760万换来的深重悲哀

朴鲁

这名教师遭遇的是典型的“冒充公检法”电信诈骗，即诈骗团伙冒充政府部门工作人员通过“话术”引导被骗者将钱款打入“安全账号”。据媒体报道，目前没有证据指向这笔巨款来源有问题，被骗的1760万元一部分是出售房产所得，另一部分则是借款。看来，对钱款来源的质疑可以消弥了，从这质疑所透露出来的职业偏见也应得到纠偏。

如今，做官的、经商的、混娱乐圈的坐享豪车豪宅，很多人见惯不怪，清华教师身家过千万为何就惊诧了？难道在那些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们眼中，教师就该停留在清贫、骑破自行车的刻板印象里吗？现实中，北京房价居高不下，许多本土老居民拥有几套房子，按市场价折算，身家也都有大几百万甚至过千万。根据房产中介的数据，这名受骗教师房产所在区域的均价也在8-13万元每平米，一套一百多平的精装修房子，卖出一千多万并不奇怪。

除了来源，一些人还质疑受害者太笨。在徐玉玉受骗自杀之后，也未曾避免这种鄙视，可徐玉玉是能凭本事考上南京邮电大学这样的一本院校的，清华教师的智商又怎么可能不达标？他们顶多是缺少一些防骗的常识罢了，而最核心的还是，他们包括电话、姓名以及当前经办事务等核心信息是怎么被诈骗分子及时掌握的？徐玉玉前脚刚去教育局申请助学金，没两天骗子就找来了，清华教师刚卖了房子，骗子就布下了针对性陷阱。诈骗分子的“时间观念”和“信息管理”为什么如此精确如有神助？谁在其中牵了线搭了桥？

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或许情有可原，但在受害人上当受骗付出沉重代价甚至自尽身亡之后，仍以聪明自居，声称“你蠢你活该”，与其说他们丧失了基本的同情同理心，不如说其所浇筑的寒凉世道，客观上成为了诈骗犯的帮凶和肥沃土壤，使得他们在实施违法犯罪活动的时候，不仅没有道义上的负罪感，还更有一种恍惚的智力优越感。难道不是吗？一名多年打击电信诈骗的警察已经指出，这些诈骗者并不以诈骗为耻，反而以骗不到钱为耻。那样扭曲的社会心态与犯罪活动，其内在逻辑是相通的，不仅洞穿了法律的边界，还击穿了基本的是非观和道德观。

进一步说，那种“你蠢你活该受骗”的话语背后，也跟过去许多相似案件的查办不力，最后不了了之有关，已让很多人养成一种便是报案也枉然的消极心态。正是打击诈骗的不给力和受骗群众的失望情绪，一次次酿就了无奈和心酸的故事，久而久之，才发酵成为夹杂着污辱与自嘲的“你蠢你活该”。的确，打击犯罪是有成本的，但有成本决不意味着许多案件可以放着不侦破，更不意味着对于人为泄漏和买卖公民信息的源流应该采取舵鸟政策。徐玉玉案已经证明，只要狠下决心，电信诈骗这颗毒瘤还是拿的掉的。

有人被骗了钱财，围观群众关注的不是破案而是去奚落受害者笨甚至质疑钱款来路不明，这是一种深重的悲哀。这悲哀的声音有多大，我们离文明社会就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