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也恐惧:但心里只有两个字——坚持
网易女人:您接到任务后那一刻的心情是怎样的?
郭丽珠:接到任务时还是比较紧张的,这个传染病是我们各个层面的老专家都没有见到过的,对它的了解很少,又听说这个病传染性非常强,病死率也相对比较高,紧张感还是有的。
网易女人:当时您是怎样配备医疗队伍的?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郭丽珠:虽然很紧张,但我们紧张并不慌乱。3月25日接到通知以后,首先开了一个党委和领导班子的联席会议,根据我们的任务,我们当时成立了院领导的指挥小组,院内指挥部领导小组组长就是我们的党委书记,也是一位女同志,当年她55岁,当时我们院没有院长,因为院长在02年退休了,卫生局还没有给我们配备,当时有一种传说,发病率逐年下降,我们面临解散的情况,所以没有配备院长,当时是一位党委书记带领两位副院长,领导班子就三位人,不用说三位领导是小组成员,主要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小组成员,当时成立了八个职能小组:医疗组、护理组、专家组、后勤保障供应组、安全保卫祖、科研组、宣传组和消毒组,之后我们给全院中层干部开了一个动员会,简短的会议之后跟着就要布置任务,收治病人后医疗组马上要定出治疗方案,制定护理方案,消毒、宣传、后勤保障……各个组全要上,按照各自的分工完成各自的任务。
网易女人:医疗队伍里女性占了多少?
郭丽珠:我们全院职工600人左右,女职工占74%。
网易女人:相当高的比例了。
郭丽珠:作为临床医护人员(514人)来讲,女性占82%,
网易女人:很多人接到通知是什么反应?
郭丽珠:比如接到通知明天进非典病房,可能今天下班了就不能走。我们挑的是外语好、业务精、身体健康的同志第一批进入非典病房,所有接到通知的同志第一都是自己处理好家里的事儿,需要院里帮助解决的家事可以提出来,但没有一个人提,全部是自己安排好家里的事情,马上进入病房。
网易女人:那时人们对于非典并不了解,其实这个病的传染率非常大,病死率也非常高,一开始您的医疗小组有没有恐慌情绪?
郭丽珠:恐慌谈不上,恐惧有一点儿,因为“恐慌”,“慌”就会乱,我们多年搞传染病,在传染病战线上工作了很多年,多多少少对传染病是有了解的,心理上有一定的抵抗力,不会有大的恐慌,关键是紧张,说通俗点可以说是害怕吧,紧张害怕之后还要想怎么做这个工作,其实紧张也好、恐惧也好,持续不了多长时间就被工作的忙碌代替了。
网易女人:参与的医生护士如何和家人沟通?他们的家属是什么样的反应?能不能举一些具体事例?
郭丽珠:打这场战役我们有思想准备,第一是一场大战,第二,是一场攻坚战,第三,是一场持久战,传播速度和传播范围,就当时的情况讲,短时间不能完全解决问题,所以我们做好了打攻坚战、持久战的思想准备,每一个医务人员,包括全院职工,不管是前勤还是后勤,大家都有这种思想准备,按照各自的情况和家人沟通,实事求是地说,没有一个职工打退堂鼓,没有一个家属扯后腿,没有一个人因为家里的害怕、恐惧而不上前线,一个都没有。
网易女人:作为医护工作者,她们在家里既是女儿,也是母亲,可能家里有身体不太好的老人,年事已高,年轻的,家里孩子嗷嗷待哺,年纪大一些的家里的孩子正在上学,她们参与这个行动,相当于是抛下家人来做的,有没有让您特别感动的事例?
郭丽珠:应该说是抛下亲人上前线,是这么理解。我举个例子,我们有位大夫,她的女儿才14个月,当时通知她到第一线,她真的是在那儿哭了一宿,第二天非常舍不得的把孩子送给母亲,肿着眼睛就来了,什么话都没有,一步到位。还有一位大夫,姓郭,叫郭霞,她当时是新华社记者,要赴伊拉克进行战地采访,头一天送走她的人,第二天就把孩子送到天津她母亲那儿,当时她孩子也才几岁,学龄前儿童,第三天就出现在了岗位上。还有,我们有位护士长,她父亲得了癌症,那也无话可说,把她的父亲转交给弟弟妹妹照顾,自己率先进入病房……这样的事举不胜举。
网易女人:刚才说的都是您的同事,您家里呢?比如老人、家人、孩子。
郭丽珠:我母亲70多岁,平常工作比较忙,作为有个当医生的女儿来说,看病应该是很方便的,但我从来没带母亲看过一次病,都是小病找社区,大病由弟弟妹妹带着,实在解决不了的才找我,她不打扰我,特别理解,这是一种无言的支持,而且是最实际的支持,所以我工作非常踏实、放心,没有后顾之忧。在非典来之前,我们的家属、亲人都有思想准备,隔两三天打下电话,报下平安。我自己家里三口人,爱人在单位上班,女儿在大学上学,我们开了一个简短的家庭会议,中心思想就是每个人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好自己的工作,学习的把学习学好,工作的把工作干好,就这么简短,三分钟不到,一个家庭会议结束了。
网易女人:那段时间是不是孩子特别听话,知道母亲不容易。
郭丽珠:非常听话,非常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