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社区故事汇:留住北京的胡同记忆)
新华社北京11月1日电(沈晓波 王家全)北京胡同里的一砖一瓦都藏着故事,老北京喜欢这么说。这并非吹牛。但是,石头社区书记李晓惠担心的是,胡同会最终只剩砖瓦,其中藏着的故事也再无人知晓。
天安门广场西南方向大栅栏一带留存着一片古老的胡同。一条狭小的走道中坐落着一座四合院。62岁的王敬琥刚刚写完了关于他的曾祖父、京剧名家王凤卿的故事。这个故事将被收入李晓惠发起的“胡同故事汇”项目。
王敬琥退休前是机械工程师,一家人从事的职业都与京剧无关。但谈起京剧和自己的“老祖”,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老祖”王凤卿是著名京剧老生,清末民初,名盛一时。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教中国戏曲学校。
王敬琥的“大老祖”,即王凤卿的哥哥王瑶卿,则是被誉为“通天教主”的一代名旦,包括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在内的后来的“四大名旦”都曾师从于他。清末,兄弟二人时常进宫演出,曾被慈禧太后御赐黄马褂。
王家世居于如今的培英胡同(旧称大马神庙),而这间普通的四合院当年就是王凤卿、王瑶卿向门下徒弟授艺的地方。
时过境迁。一个世纪前这个院子里曾经发生的故事,即便是一墙之隔的邻里,如今也鲜有人知晓。但是,在王敬琥看来,王家的京剧故事不仅属于这个家族,也应该是这个社区乃至更多人的集体记忆的一部分。因为京剧毕竟是国粹,而他的祖先则在其中留下了印记。
“能和更多的人分享我们家的故事我感到十分骄傲。”王敬琥说。
大栅栏一带历史上曾经是商贾云集之地,三教九流汇聚于此,其中不乏梨园名家。
《石头社区故事汇》的第一集收录了王敬琥“大老祖”王瑶卿的故事,第二集收录了王敬琥的祖父、京剧胡琴伴奏开创人王少卿的故事。王凤卿的故事将被收入第三集。除了胡同里曾经出现的名人,“故事汇”更多讲述的是普通人的故事。先期完成的两集中,不乏门联雕刻艺人、盲人按摩师和社区助老队队员的凡人往事。
李晓惠发起“故事汇”项目的想法起源于2015年夏天。当时,接受社区营造培训的李晓惠在课堂上受到了“社区文化地图”这一概念的启发。她说,大栅栏地区文化底蕴深厚,有几百年的历史,而石头社区有13条胡同,每家每院都有故事,这些故事串起来足以绘就一幅文化地图。这样,李晓惠萌生了挖掘胡同故事的想法。
为了搜集故事线索,社区组织年长居民开了不下10次讨论会,征集选题。社区还邀请口述史专家对参与采访写作人员进行了培训。
画了几十年图纸的王敬琥在得知《故事汇》要收录曾祖父的故事之后,便承担了“写手”的任务。王敬琥的初稿全部手写,A4纸密密麻麻写了30来页。
王凤卿于1959年去世,当时王敬琥不到6岁,所以他对大老祖的记忆,大多来自小时候“搬着小板凳”在院子里听长辈们讲述的东西,家里虽有一些文字资料和照片,但落笔写起来时常感到素材不够用。为此,王敬琥翻阅了大量有关近现代著名京剧演员的文献,努力从中找出关于王家的记述,其中包括梅兰芳的传记《舞台生活四十年》。
“故事汇”项目得到了公益组织梧桐社区大学的支持。该组织为“故事汇”协调了5000元的经费。自去年11月正式启动,历经4个月的故事搜集、入户采访与撰稿改稿,《故事汇》第一集今年3月印刷完成,500份小册子已发放到了社区居民和社区公益组织手中。第二集也于日前完成印刷。
梧桐社区大学发起人李洁表示,石头社区“故事汇”项目的一个重要意义就在于“彰显了普通居民对于传承老北京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她说:“在大栅栏生活的大爷大妈家里的故事,能折射出普通老百姓在北京历史变迁中的命运轨迹,这对于一个民族文化的传承意义重大。”
北京胡同于元朝时开始出现,民间曾有“著名的胡同三千六,无名的胡同赛牛毛”之说。然而,随着城市发展,在过去几十年中,胡同慢慢被高楼大厦取代。
李晓惠说,胡同的内涵不仅仅是建筑。“胡同是老北京的血脉,承载着老北京的文化底蕴和生活气息,只有身处其中才会有最深体会。可现在,生活节奏变快了,胡同里的年轻人也渐渐搬离。这也是我们想把胡同里的故事记录下来的原因。”
梧桐社区大学的李洁认为“故事汇”这样的活动对胡同社区的后代具有特殊意义。她说:“对于大栅栏的未来一代,他们必须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才可能明白该往哪里去。”
为石头社区“故事汇”志愿提供学术支持的徐华认为,人们通常所说的“北京味儿”实际上正是在胡同里这些普通人身上体现出来,挖掘这些人的故事就是对非物质文化的一种“活的保存”,并有益于社区营造,增加社区凝聚力。
徐华说,石头社区的“故事汇”是只一个开端,希望更多的外部资源能够进入社区,最终把“故事汇”升级为社区口述史。
李晓惠也有更高的目标。她说,希望有一天大栅栏、石头社区的故事能被搬上舞台,“这样每个来胡同的游客都能听一听、看一看,而他们离开时会把这些故事带走”。
(原标题:社区故事汇:留住北京的胡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