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笙箫默》：成全了原著情绪失了节奏

以网络小说改编的电视剧而言，《何以笙箫默》算是非常照顾到原著的情绪。这首先体现在，剧集对于原著中经典场景的还原非常到位。无论是前期无言的重遇，误会未解时的纠结，还是后期“何以琛夫妇”的甜蜜篇章，活脱脱就是对原著的视像呈现。例如剧中的开篇，何以琛与赵默笙七年后的超市相遇，就是原著中十分经典的场面。两人重遇，时间凝固，然而他们却因为各自的心结，最终选择视而不见与擦身而过。赵默笙处在失魂落魄中，以致于购物车撞上了堆成小山似的减价肥皂而一身狼狈；强装镇定的何以琛回到家中，却长久地陷入沉默与不安。情绪、场景都极为忠诚地还原了原著。再如何以琛与赵默笙在一起之后的甜蜜生活，从甜蜜共游香港的小清新桥段，到何以琛以为赵默笙又要不告而别而“怒吻”赵默笙，再到两人一起去毛里求斯度蜜月，婚后一起买床单等等情节，全都是原著中的温馨段落，剧集不厌其烦地一一拍出来，让喜欢这一对CP的人“甜到发腻”。当然，“何以琛夫妇”的形象本身就是对原著的还原，钟汉良实在太适合这样深情不悔的人物，而他对于情绪的精准拿捏完美还原了小说中的何以琛；唐嫣的外形也是符合的，前期有些不入戏，后期甜蜜部分则弥补了不少。不仅仅是主线，副线也是如此。譬如赵默笙与老同学萧筱因拍杂志重逢，尔后一起喝咖啡的那场戏，对白几乎也都是原汁原味。可以说，剧集把原著中能够拿来影像化的情节桥段，全都影像化了。

事实上，顾漫的原著小说情节线单一，如果真要一比一拿原著当剧本，最多只能拍三四集——这恐怕也是剧集尽量把经典桥段还原到位的原因，安抚了书迷之后，就要开始改编了。电视剧肯定要增加新的故事线与人物，这是毋庸置疑的，譬如这个戏份极多的暖男型的路远风。然而即便要增加人物与故事线，剧集也还是以原著情绪为第一优先——按照一般改编剧集的思路，这个路远风自然是要横插一杠，成为何以琛赵默笙之间的第三者，为男女主角在一起制造难题，如此方有强烈的戏剧冲突。但本剧却还是摒弃了这种狗血的做法，转而安排路远风与配角人物何以玫、萧筱发生感情，这样既丰富了剧情，原著中所描绘的何以琛与赵默笙之间执着的、单纯的爱情也在剧中得以保全。加入的副线并未抢夺主线风采，不得不说这是非常明智的做法。这样不影响何以琛与赵默笙的戏份，路远风也能意外收获好评，一举两得。

为了辅佐、配合原著中的情绪，电视剧在配乐、镜头、台词上都下足了功夫。虽然剧中的打光遭人诟病，但导演想要呈现的是不同于梦幻偶像剧的现实感，因此画面整体偏黯淡，但在拍摄角度、画面布局、光影运用上却都独具匠心，呈现出现实向的小清新。镜头语言相对较缓慢，例如用人物长时间对视来表达何以琛、赵默笙的种种情绪。配乐也加了很多分，当何以琛重遇赵默笙之后回家沉默那一段，背景音乐响起唐嫣的《好久不见》，十分契合人物当下心情，颇为催泪。原著中文艺范儿的台词以旁白或对白形式在剧中一一出现“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与其他人相处都会变成将就，而我不愿意将就。”“你转身的一瞬，我萧条的一生。”“有些人的伤口是在时间中慢慢痊愈，如我。有些人的伤口是在时间中慢慢溃烂，如他。原来这些年，他痊愈的只是外表，有一种伤，它深入骨髓，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肆虐。”这是原书中的精髓，电视剧自然不会错漏。甚至，为了贴合原著青春的氛围，还用小演员演了学生时代整整两集的戏份。虽然此举有争议，但却不失为一个创举。比起高龄偶像剧，比起让钟汉良唐嫣去扮中学生，小演员们扑面而来的清新感显然更能成全原著中七年前的青葱岁月，更能让人体会过去与现在、感情与错失的残酷感。

然而，一味照顾原著情绪的呈现，对于电视剧来说并非全然有利，反而在改编剧本不够过硬的情况下显出种种弊端，失去了电视剧本身该有的节奏。一方面是剧集节奏过慢。为了烘托情绪，导致情节进展太慢，例如赵默笙与何以琛的重遇，反复错过，一直铺垫了两集才遇到，中间夹杂了各种其他不相干的戏份，太过拖沓；大量的慢镜头更是加重了这种拖沓感：当剧情渐入佳境或人物情绪正浓时这样的慢镜头是可以大大加分的，可是剧集一上来就用各种慢镜头填充，这还什么都没发生呢就各种何以琛、赵默笙忧郁的面部表情定格长达十几秒钟，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实在是过于矫情。另一方面，剧集本身的剪辑、剧本就有问题，造成了剧集的节奏失衡。例如，在1、2两集何以琛、赵默笙重遇戏份之后，3、4集全部是回顾当年的校园戏份，第5集开始又正常进入成年戏份，到了第10集又开始进入赵默笙曾经在美国生活的回忆部分。这些校园戏份、美国回忆戏份与正在进行中的成年戏份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的穿插与闪回，极为生硬地拼凑在一起，造成剧集断裂之感，观众看着看着就跳戏了，这是剧本的硬伤——电视剧请来原小说作者顾漫来做剧集编剧，一味想着可以成全原著，但小说作者与编剧之间，毕竟还隔着很遥远的距离，小说可以天马行空，电视剧却无法不顾前后剧情关联。如此生硬的转换，与剪辑无章法、编剧不熟练、导演把控不到位有着很大关系。

作为一部电视剧而言，《何以笙箫默》的优点与缺点都很明显，它还原了书中经典的场景，照顾了原著的情绪，可是剧本的不连贯是硬伤，失去了作为电视剧应该有的节奏。可笑又可悲的是，这种优点与缺点都来源于同一处——它是改编的剧集。它既要去满足书迷的挑剔，又要照顾电视剧的规律，引发争议是必然的。原著代表的是许多人的青春，陪着许多人成长，当一个事物被视为情感的联接，就很难用公正客观的态度去审视了。一旦电视剧的幕后人员自己也耽于这种情绪、沉浸在这种情绪里，对于电视剧本身是不利的。

《何以笙箫默》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