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著名音乐家、《志愿军军歌》曲作者周巍峙

周巍峙，原名良骥，1916年生，江苏东台人。音乐家。1934年参加上海左翼歌咏活动。1937年参加八路军。曾任中国歌曲作者协会常务理事、八路军驻临汾办事处秘书。1938年赴延安。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后任西北战地服务团主任、晋察冀边区音协主席、延安鲁艺文工团副团长、中共张家口市委文委书记、华北联合大学文工团团长、华北人民政府文委委员、天津市军管会文艺处处长。建国后，历任文化部艺术局局长、副部长、代部长、第一副部长，中国音协第二届常务理事、第三届副主席，中国文联第一、三、四届委员。1999年3月当选中国文联主席。中共八大、十二大代表，第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第五届全国政协委员，第七届全国政协常委。谱写的歌曲有《上起刺刀来》、《前线进行曲》、《子弟兵进行曲》、《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十里长街送总理》等。

网易娱乐：您从年轻时候开始就一直从事抗战救亡歌曲的创作，那么您是如何走向音乐道路的，《志愿军军歌》与您的其他创作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周巍峙：关于我音乐道路，还要从我的青年时候讲起。我是苏北人，曾经上过几年私塾和小学，后来被父亲带到上海谋生，1933年，我在做青年工作的同时，开始喜欢上唱歌。其实在小时候，学校里老师就经常让我唱歌，当时唱的是《苏武牧羊》，这首歌很悲壮，从此我就喜欢上了这些悲壮的歌曲，当时还有个《渔光曲》，我也很喜欢唱，这首歌是救亡歌曲的开路，有人说这首歌太悲惨了，可是如果不讲悲惨，怎么能引起人的同情？后来大家觉得我还有一些音乐才能，认为我应该去搞音乐。可我当时的经济条件很差，直到1934年秋天，上海开始兴起合唱团，我才下决心搞音乐，找来许多音乐方面的书来学习。当时的上海音乐学院我也去过，里面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而我当时穷得连件棉袍也没有，很寒酸啊，是不可能去那里学习的。后来，有人教我弹钢琴，可是家里没有钱买钢琴，我只好在纸上花键盘来练习指法。在1936年，家里情况有一些好转，父亲给我买了风琴来练习。

我真正作曲，是在1936年，当时写了号召收复失地的《前线进行曲》，还有写给和国民党军人、反对不抵抗主义的《上起刺刀来》。在七七事变后，我去了太原，通过合唱团的方式，来发动群众、鼓舞大家。我坚信歌曲是能够产生时代精神的，是能够教育群众的。1937年11月，我参加了八路军，我一直在敌后，后来去了延安，所以我跟部队有非同一般的关系，对部队的形态、思想、生活，都比较了解，也愿意为部队写歌，如果没有我对部队的感情，是不可能写出《志愿军军歌》的。

网易娱乐：您本人有亲赴过朝鲜战场吗？

周巍峙：没有，我只是在战争结束后，于1982年去过朝鲜。

网易娱乐：1950年的时候，您第一次在《人民日报》看到麻扶摇的志愿军誓词时，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周巍峙：1950年11月26号，我在田汉家里汇报工作的时候，看见了当天的《人民日报》，麻扶摇的词，就登在这期《人民日报》上，原词中有句是“抗美援朝鲜”，后来我改成了“抗美援朝”，因为这样更加好唱。整体上看，词虽然很短，但我觉得内容很全面，而且很有气势。

网易娱乐：当时写下《志愿军军歌》是不是一气呵成的？

周巍峙：我看见歌词后后就就一口气写完了，回家后又用行书重新誊写了一下，很快就发表在人民日报的副刊上。我跟副刊袁水拍商量商量了一下，歌曲的题目就叫《打到美帝野心狼》。

网易娱乐：这首歌一开始叫做《打败美帝野心狼》，那后来是怎样被文化部定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军歌》的？

周巍峙：歌曲改名是有一个过程，最早是旅顺大学的一个刊物，把这首歌改成《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后来志愿军战士汇报演出时候也用的这个歌名。在1953年，这首歌曲获得了几个奖项，随后文化部就把歌曲正式定名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军歌》。

网易娱乐：许多志愿军战士是唱着这首歌踏过鸭绿江的，在朝鲜浴血奋战。你认为一首歌为什么有这么大影响力呢？

周巍峙：这首歌音调铿锵，节奏坚定、气势磅礴，符合当时志愿军战士在仓促应战的情况下，齐心协力、勇往直前的情形，他真实地表现了中国人民军队的英雄气概、必胜决心、乐观主义。

网易娱乐：除了志愿军战士外，全国的老百姓们都会唱吗？老百姓是在怎样的场合下唱这首歌？

周巍峙：这首歌发表后就很流行，当时很多地方也唱，甚至在上海的一些歌厅里也在唱，当然，那些歌女把这个歌唱得扭扭捏捏的，有人说哎呀，这把歌曲都歪曲了，呵呵，其实能够传唱就不错了，你总不能要求歌女唱起来也跟志愿军那样威猛吧。

网易娱乐：建国初期流行的其它音乐作品是否以这种军旅题材为主，包括《我是一个兵》这样的？

周巍峙：刚解放的时候，肯定有这种情形，但也不完全是这样，比如《歌唱祖国》、《团结就是力量》就不是军旅题材的。

网易娱乐：后来我们和美国建交友好化之后，这首作品也依旧还在传唱吗？

周巍峙：这首歌后来就很少演唱了，很多时候，只是演奏一下这首歌的曲子。但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比如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美国轰炸后，群众也会自发地唱这首歌。

（采访：文/网易娱乐特约记者 马加 摄影/黄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