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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同学父亲致歉,他的"过度参与"涉嫌犯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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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6日,【关于撤销《C10orf67在结直肠癌发生发展中的功能与机制研究》奖项的通报】在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的官网上公布。内容如下:

根据云南省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竞赛组委会核查结果,《C10orf67在结直肠癌发生发展中的功能与机制研究》项目违反了竞赛规则中“项目研究报告必须是作者本人撰写”的规定。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组委会组织专家组对云南省竞赛组委会提供的材料进行了复核,根据大赛规则,决定撤销该项目第34届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三等奖,收回奖牌和证书。

对于公众关注的相关问题,我们正深入核查并将及时通报相关进展。感谢公众的监督。

 

早一天7月15日,云南省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组委会办公室就“小学生研究癌症论文”一事发布调查和处理结果情况通报,专家组认定:项目研究报告的专业程度超出了作者认知水平和写作能力,项目研究报告不可能由作者本人独立撰写,大赛组委会根据评委会建议,决定撤销该项目第34届云南省青少年科技创新成果项目(小学组)一等奖奖项,收回奖牌和证书。

同在15日,陈同学的父亲陈勇彬在科学网发表致歉信。致歉信只有第三条涉及致歉原因:个人未充分掌握及领会组委会发布“项目报告必须是作者本人撰写”的关键信息,过度参与了项目书文本材料的编撰过程,使用了大量生物医学专业术语,给广大网友和媒体造成了困惑与误解。

最后定论为自己“疏忽与过错”,“给大赛组委会、工作单位和家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造成了不好的社会影响。”并向大赛组委会提出上交该项目获得的奖项的申请。

很多人以为云南省组委会、全国组委会一致撤销了陈同学的奖项,总算出了口气,达到惩戒目的了。其实不然,试从如下二个方面深一步追问:

细看赛事规则,首先,申报要求提出,申报者在竞赛申报时为国内在校中小学生,国内怎么界定?陈同学的国籍问题一直备受关注,是否需要调查?在项目研究申报材料中必须提交辅助图片、研究日志、实验记录等材料清单。陈同学虽然提交了详实的研究日志,但3天内就能从不知基因为何物到SCI水平,评委有没有仔细阅读,真实性如何考证?再有,入围终评项目,必须在现场展示项目研究报告中提到的主要创新点。这点陈同学有没有做?是怎么做的?

其次,大赛评审过程是否存在违规选送和评奖?各级评审针对小学组的评奖标准又是如何设定的?从云南省组委会专家认定通报看,“项目研究报告不可能由作者本人独立撰写”“附件支撑材料和调查走访发现的新情况新材料不能充分证明作者独立完成该项目报告的整体涉及和撰写”“项目研究报告的专业程度超出了作者的认知和写作能力”。全国组会对其进行复核,赞同取消陈同学的奖项。那为何在项目初次申报、资格审核、初评过程中都没有判断出来?这其中是否有利益关联?还是我们学科专家组成的评委会能力不行?

同时,在等级奖评审中(相对专项奖),终评评审委员会会通过现场审阅材料和项目问辩产生大赛各奖项。这波操作执行了吗?是怎么执行的?未参加终评的小学项目会被给予三等奖。陈同学的三等奖是不是这样轻松获得的呢?

上述追问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知道陈同学的一路通关,评委问题是重中之重。正如21世纪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所说,从评委角度来讲,他们完全知道这些项目根本不是学生自己做的,但还强行评选、授奖,这只能说明,大赛本就是靠这样的“漏洞”来寻租,进行奖项买卖的,或权奖(权势资源)、学奖(学术资源)交易。究竟背后又是谁在默许和纵容?要不要彻查?

另外,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的整体赛制是,参加全国竞赛项目,要从省级竞赛获奖项目中按规定名额择优推荐。然后全国大赛组委会根据规则,对所有申报项目材料进行资格审查。通过资格审查的项目,再由学科专家对申报材料进行网络评审,通过者入围终评。终评要通过现场审阅材料和项目问辩,评选产生各奖项。最重要的是,从申报、资格审查、初评到终评,对舞弊情况有着清晰说明↓↓:

申报和初评阶段,出现对参赛项目的投诉且经调查属实,或经评审专家调查发现参赛项目存在抄袭、研究工作作弊等问题,将取消作者参赛资格。

终评阶段,如发现参赛项目存在抄袭、研究工作作弊,将取消作者获奖资格;项目作者答辩情况或研究项目实际水平不符合获奖标准,经评审委员会表决,可不授予竞赛奖项。

试问,有着30多年办赛历史和经验的全国最高规格的青少年科创竞赛,为何年年遭受质疑,又年年屹立不倒?赛制本身是不是有意为利益交换让出空间,为学阀家庭子女升学提供捷径?如此想来,所有对接升学的各大竞赛及活动,很有可能成为被学术食利群体操控的游戏,令人细思恐极。

除了赛制、评委之外,不遗余力助力陈同学得奖的是其父亲陈勇彬研究员,而陈勇彬所在的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并没有对其帮助儿子包装成果报奖进行调查和追责。他是如何就把“非作者本人独立撰写”的成果“包装”成其子“独立撰写”的?是否有其他人的参与,是否涉及利益输送?我们一概不知。

截至目前,陈勇彬所在的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仅在7月13日官网上宣布了“成立调查组,对此事进行深入调查。后续将及时向社会反馈相关调查结果。” 至今没有任何后续信息。

父母为何罔顾学术信誉,不惜一切把科研成果安插给孩子,为其前途铺路?前有西南交大的陈玉钰保研造假,今有陈同学科创大赛舞弊。即便出于本能,父母为子女寻求特权是不可遏制的欲望,但这需要制度来约束和监管。

就在昨天,7月16日abc报道了2019年美国高校招生舞弊案的最新进展。前加足联运动员David Sidoo找枪手代替其子参加SAT考试,被叛入狱三个月。他在法庭上表示“无话可说,无比羞愧,法无可恕”。截至目前,已有30名父母认罪,多人被捕入狱。其中,斯坦福大学对涉案学生予以开除。南加州大学拒绝了6名与考试舞弊案有关的学生注册下学期课程。

反观中国,即便考试舞弊入刑,一般都罪不至家长。中国刑法【第二百八十四条之一】明确,在法律规定的国家考试中,组织作弊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 为他人实施前款犯罪提供作弊器材或者其他帮助的,依照前款的规定处罚。

- 为实施考试作弊行为,向他人非法出售或者提供第一款规定的考试的试题、答案的,依照第一款的规定处罚。

- 代替他人或者让他人代替自己参加第一款规定的考试的,处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那么,是不是凡是考试作弊、凡是知识竞赛作弊,都要入刑呢?

答案并不是!关键点要看所涉及的考试,是不是法律规定的国家考试。是,就涉嫌犯罪;不是,就不涉嫌犯罪。

那作弊入刑的国家考试包括哪些?

1、高等教育考试。如高考,成人高考,全国硕士研究生招生考试、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等;

2、资格考试。如国家司法考试、注册会计师资格考试、医生执业资格考试、教师资格考试等;

3、公务员考试。包括国家公务员考试和地方公务员考试等。

那么重点来了,全国竞赛作弊,涉嫌犯罪吗?

比如,全国大学生英语竞赛,是经教育部高教司同意,由教育部高等学校大学外语教学指导委员会和高等学校大学外语教学研究会联合主办的,全国唯一的大学生英语综合能力竞赛。

显然,它不是考试。更不是法律规定的国家考试。只是一种竞赛。所以不用看更多的细节,就知道它不符合“考试作弊”的构成要件,不涉嫌犯罪。也就是说,不是考试,就不涉嫌犯罪;是考试,但不是法律规定的国家考试,也不涉嫌犯罪。

那作弊者就不会受到任何处罚吗?

不涉嫌犯罪不等于不用负责任,不用对犯的错承担代价。错了,就是错了,他们要受到这些处罚:(1)考试成绩作废,考试资格取消。(2)受到严肃的批评教育。(3)可能要受禁赛处罚。(4)在道德上受到谴责。(5)这是一种失信行为。可能要记入信用档案,影响到今后的录用,就业,升迁。

虽然,我们对学阀、学术垄断压榨问题恨之入骨,但从中国现有的相关法律角度讲,违法成本还是太低,尽管如此,公众至今也没有看到对陈勇彬失信行为的任何批评和处罚结果。试想,如果我们也能将舞弊家长入刑,其子女彻底失去入读优质学校的资格,那么一定不会有家长再敢轻易涉险。

今年6月30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四次会议审议通过了《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针对教育体制改革首次提出了“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的目标,着力破除唯分数、唯升学、唯文凭、唯论文、唯帽子的顽瘴痼疾,建立科学的、符合时代要求的教育评价制度和机制。

在这些不唯分数的综合评价指标中,各种面向中小学的竞赛、活动必然成为其关键内容,如不能保证分数之外的这些“多元评价”的真实性,那么势必会严重危害招生的公平公正、教育的公平公正和社会的公平正义。

7月1日,教育部公示了2020到2021学年中小学全国性竞赛活动名单,其中自然学科赛事21项,占35项总赛事的60%。可见,科创类竞赛成了各级招生考试中最被看好,认可度最高的竞赛类型。有网友直言不讳:保持学术严谨别灌水。这是公众对赛事最基本也是最高的需求。

对比发现,2019年的竞赛活动名单中,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位列第一,而在2020-2021学年的竞赛列表中,全国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不见身影,不知道这是不是也从侧面说明该项赛事已经积重难返,不仅再难承载选拔真正具有科研精神的优秀学子的重任,反而成了破坏教育公平、亵渎科技创新的温床。

学校不是检察机关,没有权力和资源去指责和详查奖项真伪。当我们的家长和孩子在竞赛活动中纷纷作假时,教育主管部门因各方利益而对层出不穷的舞弊行为“选择性失明”时,社会又缺乏有效的外界监督时,教育的招考公平公正将无法保障。如果学校最后被迫只能退回到唯分数论的原点,放弃综合评价、多元录取,以最大程度保障教育公平时,那么,通过每一次改革促进教育公平的努力和意义将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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