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

小舅没有闯过年关，在年前腊月二十七去世了，闻此噩耗，我觉得天昏地暗，不禁痛哭流涕。

小的时候，因为家里穷，孩子多，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小舅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还是因为穷,小舅没怎么上学，识字寥寥，可以用“文盲”来形容他的文化水平。磕磕碰碰地度过了童年的小舅，在一次的劳动中，右手又残废了。在我的印象里，小舅什么活都干过：农忙时，他在家帮舅妈干农活；农闲时，他卖过菜，做过修房匠，收过废品，还到厂子里打过零工。天道酬勤，小舅终于用自己的劳动所得在老宅处盖起了四间新房。

社会发展越来越快，人们的收入越来越高，生活也越来越好。转眼间，小舅的儿子该说媳妇了，在农村要想给儿子说上媳妇，就要盖新房。从这时起，小舅和舅妈在春冬农闲时开始了一项“伟大的工程”，那就是给儿子盖新房。在村西头的大湾处拉土垫宅基地，大湾足有四五米深，但小舅和舅妈没有向困难低头，他们觉得这就是自己的任务。他们用拖拉机一车一车地拉土，整整用了两年时间才把房基垫好，到了那年的秋后，漂亮的五间北房矗立在了村西头大湾的南边。

大概又过了一年，新房装饰好了，铝合金的窗户，干净明亮的地板砖，包窗包门，走进新房就像走进城市的楼房一样气派。看着新房，我真替他高兴。小舅的儿子已经初中毕业，在外打工，每年有2万多元的收入，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天有不测风云，去年7月底，小舅开始整日咳嗽，上不来气，在村里的赤脚医生处看后，吃了不少药，就是不见好。那日，妈妈去小舅家，发现这种情况后，带他到市里检查，检查结果是肺癌，晚期。看此结果，我强忍住悲痛，强颜欢笑地告诉小舅是肺炎，吃点药就会好的。还憧憬着什么时候给儿子说上媳妇,今年儿子打工会有几万元的收入，地里的庄稼长势如何好,等等，说着说着，微笑不时涌上小舅的脸颊。

小舅的病不能做手术，只能化疗。小舅化疗后很难受、很痛苦。每次妈妈去看他时，小舅就会抓住妈妈的手说：“姐，我难受，浑身没劲，你给我揉揉。”妈妈每次都强忍着悲痛安慰他：“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会好的，不要急。”最后一次化疗是一月初，本以为会撑过年关，但事与愿违，小舅还是离我们而去了。腊月二十七的早晨，听到这个噩耗时，我哭了，泪水哗哗地流。

小舅是早晨五点多走的，走时一家人都在，但小舅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或许小舅自始至终地认为他的病明天就会好，想着过年该买哪些年货，明年种多少棉花、什么时候给儿子娶媳妇、抱上孙子……写到这里，滚烫的泪珠不时滴落在键盘上。

（作者单位系山东省德州市石家园街小学）

来源：中国教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