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黄帝内经》有云:『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使道闭塞而不通,形乃大伤』。人的身子,好比一座殿堂,心神为殿堂之主。主若孱弱,哪怕殿堂修得金碧辉煌、堆满稀世珍宝,这殿堂,也终将倾颓。这道理,放在命格上,亦然。
01
金陵城,自古便是帝王州,胭脂地。
即便入了民国,那秦淮河畔的桨声灯影,依旧未曾断绝。
沈家,便是这金陵城里数得着的富贵人家。
三代经营丝绸生意,家业之厚,足以让秦淮河的水都泛起一层金光。
可这泼天的富贵,到了沈家独子沈青禾这一代,却仿佛成了一道催命符。
沈青禾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眼清俊,肤白胜雪,是那种走在街上能让姑娘们红着脸偷瞧半天的俊俏公子。
可这副皮囊下,却是一具败絮般的身体。
自打娘胎里出来,便汤药不断。
三岁前,几乎夜夜啼哭,哭得声嘶力竭,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在折磨他。
七岁后,更是走几步路就要喘上半天,风一吹就倒。
金陵城乃至整个江南的名医,沈家请了个遍,从白胡子的前清御医,到喝过洋墨水的西医博士,得出的结论却大同小异——
『令公子脉象虚浮,气血两亏,却又寻不到病灶根源……怪哉,怪哉!』
钱,花得如流水。
珍贵的药材,什么长白山的老山参、天山上的雪莲,一车车地往沈府里拉。
可沈青禾的身子,就像一个无底的破洞,多少滋补都填不满,反而一日比一日虚弱。
他被养在沈家最幽静的后院里,窗外是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美不胜收。
可在他眼里,这富丽堂皇的宅邸,更像一座华美的囚牢。
他就是那个囚徒。
一个被富贵囚禁的孱弱囚徒。
他常常能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重担,死死地压在他的肩上、背上、乃至灵魂深处,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叶漂在怒海上的小舢板,船上却偏偏堆满了万斤重的金山,随时都会被这沉重的财富压得粉身碎骨。
生命力,正一点一滴地,从他的身体里流失。
快了。
他知道,自己就快撑不住了。
02
十八岁生辰一过,更诡异的事情,开始频频发生。
沈家的后院,有一方硕大的荷花池。
池里养着百十条从东瀛运来的名贵锦鲤,条条色彩斑斓,灵动非常,每一条都价值不菲。
那是父亲沈宏儒特意为他解闷寻来的。
一日,沈青禾难得精神好些,独自走到池边,凭栏看了一会儿鱼。
他看得入神,觉得那些鱼儿在水中嬉戏的样子,煞是可爱。
可第二天一早——
池子里,所有的锦鲤,一夜之间,全都翻了白肚,死绝了!
一条不剩。
家里的下人捞起那些死鱼,发现条条鱼身僵直,仿佛是在极度恐惧中瞬间毙命。
沈宏儒安慰儿子,许是水质出了问题,或是有人投毒。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久后,中秋佳节。
庭院里那棵有着百年树龄的老桂树,开得满树金黄,香飘十里。
沈青禾夜里睡不着,披了件外衣,独自在树下站了半个时辰,听着秋虫呢哝。
他只是想沾染些许那桂花的香气与生机。
然而,又是第二天一早——
那棵本该花期正盛的百年桂树,一夜之间,所有桂花尽数凋零,满地狼藉。
甚至连那繁茂的绿叶,都枯黄了大半,仿佛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变得老态龙钟,死气沉沉。
这下,不光沈宏儒,整个沈府都炸了锅。
风言风语,开始在下人之间悄悄流传。
『你们听说了吗?大少爷他……他克物啊!』
『可不是嘛!他一看鱼,鱼就死;他一站树下,树就枯……这哪是人啊,这是……』
这话不敢再往下说,但那眼神里的恐惧,却比任何恶毒的词汇都伤人。
这些话,终究还是传到了沈青禾的耳朵里。
他把自己关在房里,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他开始害怕自己,害怕自己呼出的每一口气,害怕自己投下的每一寸目光。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不祥之人?
就在沈家上下愁云惨淡,几近绝望之际,一位云游至此的龙虎山张真人,被沈宏儒重金请进了府。
张真人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却不似寻常道士那般装神弄鬼。
他没看沈青禾的病,也没看府里的风水。
他只是绕着沈家大宅走了一圈,又在沈青禾的房门外站了片刻,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沈宏儒急切地迎上去,声音都在发颤。
『真人!犬子……犬子他到底是怎么了?是被什么邪祟缠上了吗?』
张真人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望着这座金碧辉煌的府邸,缓缓说道。
『沈居士,令公子既不是病,也不是邪。』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洪钟大吕,重重敲在沈宏儒心上。
『而是你沈家三代积善行德,福报太重,太厚……』
『他这根独苗,命格太轻,八字太弱……』
『承不住啊!』
03
『承不住』!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沈宏儒心中所有的迷雾。
原来如此……
原来竟是如此!
不是病,不是邪,而是福气太重,把人给压垮了!
这天下间,竟还有这般荒唐的道理?
可细细想来,沈青禾的种种怪状,那些名医的束手无策,那些花草鱼虫的畏避……似乎都有了解释。
好比穷人乍富,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而他沈家这泼天的福报,对于命格孱弱的沈青禾来说,不就是一场最沉重的灾殃吗?
张真人留下这句谶语便飘然离去,任凭沈宏儒如何挽留,只说『天机在此,解法却在他方,非贫道所能及也』。
沈宏儒彻底陷入了癫狂。
他一边更加疯狂地行善积德,修桥铺路,赈济灾民,妄图为儿子再添几分看不见的『功德』;一边又散出大把的金圆券,派出无数人手,遍寻天下间的奇人异士。
![]()
只要能救儿子,哪怕倾家荡产,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数月过去,音讯全无。
那些所谓的『高人』,不是骗子,就是些道行浅薄的江湖术士,见了沈青禾的状况,无不连连摇头,退避三舍。
沈宏儒的发间,已经添了无数白霜。
那一日,金陵城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心灰意冷,独自一人坐在一家名为『忘归楼』的老茶馆里,听着雨打青瓦,心乱如麻。
茶馆里人声嘈杂,说书先生正讲着前朝旧事。
沈宏儒无心去听,只一口一口地喝着苦涩的浓茶。
就在他神思恍惚间,邻桌几个茶客的闲聊,飘进了他的耳朵。
『听说了吗?城南那家王记米铺的掌柜,前两年得了痨病,眼看就要不行了,也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给救回来了!』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据说是寻到了一位高人指点,调理了命数呢!』
『什么高人这么神?』
『嘘……小声点!那位先生脾气古怪,寻常人见都见不到。』
一个压低了的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都叫他「寿先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据说啊,他不住豪宅,不坐马车,就在城西那片最破败的泥巷子里,想见他,得凭自己的诚心,一步一步走过去……』
『寿先生』!
这三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刺进沈宏儒麻木的神经!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太大,带翻了桌上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他也毫不在意。
他扔下一张大额金圆券,冲进雨幕,连黄包车都忘了叫。
希望!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他摒退了所有跟上来的仆从和保镖,独自一人,按照茶客们描述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城西那片泥泞的贫民巷走去。
名贵的皮鞋,很快便被污泥浸透。
剪裁合体的西装,也被冷雨淋得湿透,狼狈地贴在身上。
这位在金陵城呼风唤雨的沈大老板,此刻却像一个最卑微的求道者,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那位寿先生!
只要能救青禾,别说是徒步走过泥泞,便是刀山火海,他也愿去闯!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巷子最深处,看到了一座不起眼的院门。
门上没有匾额,只在门环旁,挂着一个褪了色的『寿』字木牌。
就是这里了!
![]()
沈宏儒整理了一下湿透的衣衫,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忐忑,用尽全身的力气,以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叩响了那枚冰冷的铜制门环。
『咚,咚,咚。』
声音在寂静的雨巷中,传出很远,很远……
04
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比沈宏儒还要年轻几分的男子。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长衫,相貌平平,眼神却像一汪古井,深不见底。
『你就是寿先生?』
沈宏儒有些难以置信。
男子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侧身让开了路。
『进来吧,雨大。』
院子很小,却收拾得异常干净。
一桌,一椅,一壶清茶,而已。
沈宏儒顾不得打量,一进院门,便『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泥水里,对着那男子重重磕了一个头!
『先生!求您救救我的儿子!』
被称为寿先生的男子并未去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磕完了三个响头,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沈宏儒,金陵首富。三代积德,福荫子孙。这份福报,厚重如山。』
沈宏儒浑身一震,猛地抬头!
他什么都没说,对方却已然洞悉了一切!
寿先生走到石桌旁,提起桌上的茶壶,将茶水缓缓倒入一只小小的白瓷茶杯中。
那茶杯,只有婴儿拳头大小。
而那茶壶里的水,却仿佛无穷无尽。
水很快就满了,溢了出来,顺着桌面流淌,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瞬间汇成了一小片水洼。
可寿先生依旧在倒。
『先生,满了!满了!』
沈宏儒下意识地喊道。
寿先生这才停手,他指着那只小小的茶杯,又指了指地上那一滩水,淡淡地问道。
『你沈家的福报,是这一整条秦淮河的水。』
他又指了指那个小杯子。
『而你儿子沈青禾的命格之「器」,就只是这么个小杯子。你说,这水,它装得下吗?』
沈宏儒呆住了。
这个比喻,比张真人的『承不住』更加直观,更加残忍!
装不下……
装不下的水,满溢出来,泛滥成灾,不但淹了杯子本身,还殃及了周围的一切。
这不正是青禾的写照吗!
福报外泄,反成灾殃!
『那……那该如何是好?』
沈宏儒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爬到寿先生脚边,死死抓住他的衣角。
『是不是……是不是只要把这「河水」倒掉就行了?先生!我愿意!我愿意散尽家财!只要能换我儿子一命,我什么都不要了!』
他以为,这是唯一的办法。
然而,寿先生却摇了摇头,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怜悯。
『蠢。』
『这福报是你沈家三代人的心血和德行换来的,是你们的根。散尽家财,等于自断其根,就算你儿子能活下来,也只会沦为无根的浮萍,庸碌一生,那与死了何异?』
『更何况,水已在河中,岂是你说倒掉就能倒掉的?』
沈宏儒彻底绝望了,他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无助的孩子。
『那怎么办?那到底该怎么办啊!老天爷……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沈家!』
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样子,寿先生沉默了许久,终于幽幽一叹。
『水,倒不掉。』
『唯一的生路,便是换个大点的「器」,或者……把这个小杯子,修得更大,更坚固,直到它能装下整条河的水。』
![]()
『修……修命?』
沈宏儒止住哭声,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光。
『求先生教我!求先生教我如何修命!』
他再度跪直身体,这一次,头颅深深地埋进了泥水里,久久不愿抬起。
院子里,只剩下雨声,和男人压抑的哽咽声。
寿先生看着他,古井无波的脸上,神情复杂。
他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在沈宏儒的眼前停住。
『也罢,你算是有心。』
他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沧桑。
『方法,倒也简单。』
『只需让他,去修三样东西……』
寿先生的声音在这里顿住,目光变得格外深邃,仿佛在审视着沈宏儒,又仿佛在透过他,审视着某种冥冥中的法则。
他的三根手指,在湿冷的空气中,显得异常清晰,像三把即将开启命运之门的钥匙。
『这三样东西,是筑就一个人心之法器的基石。』
『也是,一个人,能否,真正承载起,泼天富贵的……』
『三根「顶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