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站在冷宫,看着眼前这个被剥夺了一切的女人。
我告诉她,那道让她引以为傲的“欢宜香”,正是她一生不孕的根源。
年世兰听后,先是震惊,随即疯狂大笑,笑得泪流满面。
我以为她会就此崩溃,在绝望中赴死。
可她却突然止住笑,死死盯着我,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甄嬛,你以为这就完了?”
“我告诉你,欢宜香另有隐情!皇上他……骗了所有人!”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撞向冰冷的宫墙。
我只当那是她临死前的疯话。
直到多年后,我翻开内务府的密档,才明白那道香里藏着的,是一个远比绝育更残忍、更诛心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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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甘露寺回宫,我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莞贵人。
我是皇帝亲封的熹贵妃,是皇四子弘历名义上的生母,是能与皇后分庭抗礼、协理六宫的宠妃。永寿宫的门槛,比从前高了许多。每日里前来请安问好的嫔妃络绎不绝,她们脸上的笑容,谦卑而又敬畏。
我知道,她们敬畏的,不是我沈眉庄,而是我身后的皇权,和我日渐隆盛的恩宠。
这紫禁城,就像一个巨大的、用金丝和琉璃打造的斗兽场。每个人都在用尽全力向上爬,踩着别人的尸骨,去够那看似触手可及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我曾以为,我能置身事外。可从我踏入这座宫门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身在局中,再无退路。
回宫后的日子,表面上风光无限。皇帝对我,几乎是有求必应。他补给了我一个盛大而隆重的封妃典礼,赏赐下来的奇珍异宝,堆满了永寿宫的库房。我与敬妃联手,不动声色地分化着皇后的权力,将几个重要的宫中职位,都换上了我们自己的人。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褪去那一身华服和伪装,我的心,依旧是冷的。
我对皇帝,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情爱。剩下的,只是小心翼翼的逢迎,和清醒到极致的利用。每一次在他怀中展露的笑颜,每一次在他面前流下的“感动”泪水,都不过是我为了生存,为了保护我的孩儿,精心排演的一场戏。
我不再相信爱情。在这座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真心。
华妃年世兰的倒台,是我回宫后送给皇后的第一份“大礼”。
年羹尧在前朝被扳倒,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将军,最终落得个削官夺爵、赐死的下场。而他在后宫最大的依仗——他的妹妹年世兰,也随之从云端跌入了泥淖。
她从宠冠六宫的华贵妃,被一撸到底,降为最末等的答应,囚禁在翊坤宫那间最阴暗的偏殿里。
翊坤宫,这个曾经因为她的得宠而辉煌无比的宫殿,如今也变得门可罗雀。宫人们像躲避瘟疫一样,绕着那里走。偶尔有几个碎嘴的太监宫女,提起“年答应”,嘴角都挂着幸灾乐祸的嘲讽。
我知道,年世兰的死,是迟早的事。
皇帝留着她,不过是想让她亲眼看看她年家的覆灭,让她在无尽的屈辱和绝望中,慢慢枯萎。
帝王心术,何其凉薄。
一个初冬的午后,内务府的总管太监黄规,亲自捧着几本厚厚的账册,来到永寿宫,请我过目。这是我协理六宫后,第一次正式接触宫中的账目。
我一页页地翻看着,宫中用度,浩繁复杂。小到一根蜡烛,大到一座宫殿的修葺,每一笔,都有章可循。
就在我翻到一册关于“香料用度”的旧档时,我的指尖,停在了“欢宜香”那三个字上。
记录显示,此香在几年前,就已经被正式封存,所有相关的调香师、香料、以及配方,都已按“圣意”处理。
我装作不经意地问道:“黄总管,这欢宜香,本宫倒是许久未曾听人提起了。为何要封存得如此彻底?”
黄规那张总是挂着谄媚笑容的脸,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他躬下身子,声音压得极低。
“回贵妃娘娘的话,这……这是皇上的旨意。圣意难测,奴才们也只是奉命办事。这香,宫里头,是再不能提了。”
他的眼神闪烁,言语中满是讳莫如深。
这反常的态度,反倒勾起了我一丝微末的好奇。
我忽然记起,很久以前,陵容还在我身边的时候,她曾对我说过,这欢宜香,是宫中一绝。其香料之珍稀,调配之法之复杂,早已失传。当时,她用一种我听不懂的、混合着羡慕与怜悯的复杂语气说:“姐姐,您说,这道香,与其说是恩宠,不如说是一种烙印。一旦沾染上了,便一生一世,都洗不掉了。”
那时,我只当是她多愁善感。
可现在,黄规的态度,让我觉得,陵容的话,或许另有深意。
我也开始留意皇帝的一些习惯。
我发现,他对“气味”,有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敏感。
他喜欢我身上清淡的栀子花香,因为那与纯元皇后生前最爱的花香相似。有一次,一个新晋的答应,为了邀宠,在身上熏了一种浓烈的玫瑰香,皇帝闻到后,当场勃然大怒,直接将那答应打入了冷宫。
苏培盛后来悄悄告诉我,那种玫瑰香,是宫中禁忌。因为一位曾与纯元皇后争宠的妃子,最爱用的就是此香。
我渐渐明白,在这座宫里,气味,不仅仅是气味。
它是一种符号,一种记忆,更是一种权力的象征。
皇帝用他喜欢的味道,来圈定他的宠爱范围。而他讨厌的味道,则代表着他想抹去的过去。
那么,欢宜香呢?
那道曾让年世兰引以为傲的、独一无二的香味,在皇帝的心里,又代表着什么?
这个疑问,在我心底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宫中繁杂的事务所淹没。
直到年羹尧被赐死的消息,传回了宫中。
我知道,年世兰的死期,到了。
皇帝果然下旨,赐年氏自尽,让她去给她的好哥哥陪葬。
皇后假惺惺地在我面前说:“这等污秽之事,妹妹还是不要沾手的好。本宫派人去处理便是。”
我却微笑着拒绝了。
“姐姐说的是。只是,臣妾与华妃……哦不,是年答应,终究是姐妹一场,也曾有过不少‘恩怨’。如今她要上路了,臣妾想着,还是亲自去送她一程,也好了结了臣妾的一桩心事。”
我并非出于善心。
我只是想亲眼看看,这个曾经将我踩在脚下、让我受尽屈辱的女人,在得知自己一生都活在一个骗局里时,会是怎样一副绝望的嘴脸。
我要让她死得明明白白。
也要让我自己,看得明明白白。
于是,我带着槿汐和几个小太监,踏进了那座早已被世人遗忘的翊坤宫。
偏殿里,阴冷潮湿。
年世兰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囚衣,形容枯槁。她看到我,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才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那是恨。
是深入骨髓的恨。
“甄嬛!”她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你来看我的笑话了?”
我没有理会她的叫嚣,只是让槿汐搬来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我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年世兰,你可知,皇上为何独独赐你欢宜香?”
她冷笑一声:“自然是因为皇上最宠爱本宫!那道香,是皇上专门为本宫调制的,天下无双!”
直到此刻,她依然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何其可悲。
我残忍地,将这个梦,一点一点地撕碎。
“天下无双?倒也确实是天下无双。”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她听清每一个字,“这香里,加了大量的麝香。女子闻多了,便会不孕。皇上,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你为他生下孩子。”
“你所谓的专宠,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年世兰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她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那份不敢置信,变成了巨大的恐慌和绝望。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疯狂地摇头,“皇上那么爱我……他不会这么对我……”
“爱?”我笑了,笑声在这空旷的偏殿里,显得格外刺耳,“在这宫里,你居然还敢提‘爱’这个字?”
“你好好想想,你哥哥年羹尧手握重兵,功高盖主。皇上忌惮他,又怎会允许,你这个年家的女儿,生下一个带有年家血脉的皇子?”
我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将她最后的幻想,也刺得千疮百孔。
她终于崩溃了。
她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骗局……哈哈哈哈……原来全都是骗局……”
她的笑声,凄厉而又绝望,像一只受伤的杜鹃在泣血。
我静静地看着她,心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按照我的预想结束时,她突然止住了笑声。
她抬起头,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脸上,竟露出一抹我完全无法理解的、诡异而凄然的笑容。
“甄嬛,你以为你赢了吗?”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尖利得像鬼魅。
“你以为……这香里只有麝香那么简单吗?”
“皇上……他骗了我,也骗了你们所有人!欢宜香……欢宜香另有隐情!”
说完,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她猛地转身,用尽了她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撞向了那面冰冷的宫墙。
“砰”的一声闷响。
鲜血,如同绽放的红梅,溅满了那片斑驳的墙壁。
一代宠妃,就此香消玉殒。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尸体,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她临死前的那句话。
另有隐情?
我当时只当是她疯了,是她临死前不甘心的诅咒和胡言乱语。
我没有放在心上。
我不知道,这句“疯话”,将在不久的将来,为我揭开一个远比让她绝育,要残忍千百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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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世兰的死,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了一圈短暂的涟漪,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宫里的人,很快就忘了这个曾经飞扬跋扈的华贵妃。她的翊坤宫,被彻底封锁,成了一座真正的冷宫。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会有胆小的宫女说,能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哭声。
我依旧过着我的日子。
我忙于巩固我在后宫的地位,忙于和皇后在看不见的战场上明争暗斗,忙于抚养我的胧月和弘历,忙于在皇帝面前扮演那个温婉贤淑、善解人意的熹贵妃。
我渐渐地,也将年世兰临死前的那句“疯话”,抛在了脑后。
毕竟,一个死人的话,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年。
京城的秋天,总是来得又快又急。几场秋雨过后,天气便一日比一日凉了。
一个深秋的雨夜,窗外风雨交加,殿内烛火摇曳。我因为偶感风寒,没有去侍寝,便独自一人,在寝殿里整理一些旧物。
那是我从甘露寺回宫时,带回来的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有我亲手抄写的佛经,有眉姐姐送我的护膝,还有……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囊。
我拿起那个香囊,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那香囊,是年世兰还是华贵妃时,在我刚入宫不久,为了拉拢我,特意赏赐给我的。当时,我只觉得这香囊华美异常,香味也独特,便一直随手放在妆匣的角落里。
经过了这么多年,香囊里的香料早已失效。但那丝若有若无的、独特的、早已消散大半的基调香味,依然顽固地残留着。
是欢宜香的味道。
这丝熟悉的残香,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一下,打开了我记忆中那扇尘封已久的大门。
年世兰临死前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个诡异而凄然的笑容,和那句沙哑尖利的“欢宜香另有隐情”,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另有隐情?
究竟是什么样的隐情,能比让她一生无法生育,更残忍?
一个让她在得知真相后,依然能笑得出来的隐情?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种强烈的、无法抑制的好奇心,像藤蔓一样,从我的心底里滋生,紧紧地缠绕着我。
我必须要弄清楚。
我必须要知道,这道香里,除了麝香,还藏着什么秘密。
我决定,要开始一场秘密的调查。
我知道,这件事,必须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我不能让任何人察觉我的意图,尤其是皇后和皇帝。
皇后本就视我为眼中钉,若是让她知道我在调查皇室秘辛,她一定会抓住这个把柄,置我于死地。
而皇帝……
直觉告诉我,这个秘密,一定与他有关。而且,是他内心最不愿为人所知的禁区。
我能信任的人,不多。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温实初。
第二天,我借口说胧月有些咳嗽,将温实初召进了永寿宫。
在屏退了所有下人后,我将那个香囊,交给了他。
“实初哥哥,”我看着他,压低了声音,“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帮我分析一下,这香囊里残留的香料,到底有哪些成分。”
温实初接过香囊,闻了闻,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熹贵妃,这……这不是当年华妃所用的欢宜香吗?此香有大量的麝香,对女子身体大为不利。您怎么会……”
“你放心,我只是偶然得到,心中有些好奇罢了。”我打断他,“我只想知道,除了麝香,这里面,还...
温实初见我态度坚决,便不再多问。他小心翼翼地将香囊收好,对我说道:“娘娘放心,三日之内,我一定给您一个答复。”
等待结果的那三天,我过得坐立难安。
我一遍遍地回想年世兰死前的每一个细节,试图从她那疯癫的言语和表情中,找到一丝线索。
可我什么也想不出来。
我只觉得,自己仿佛正站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门后,藏着一个巨大的、我无法想象的秘密。而我,却找不到打开这扇门的钥匙。
三天后,温实初如约而至。
他带来的结果,让我大吃一惊。
“娘娘,”他的脸色异常凝重,“微臣仔细分析了这香囊里的残香。除了您知道的麝香之外,此香的基调,是由至少十二种极为罕见的香料复合而成。”
“其中,有产自海南的极品沉水香,有东海进贡的龙涎香,还有和田的紫檀木心……”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最奇特的,是其中有两种核心香料。一种,名为‘雪里姿’,是一种只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的白色小花,传说此花只在风雪中绽放,极为难得。另一种,名为‘相思木’,是一种南疆异木,焚烧时,会散发出一种类似情人低语的奇特香味。”
“这两种东西,微臣都只是在最古老的医书和香谱中见过记载,早已绝迹。没想到,竟能在这道香里,闻到它们的残香。”
温实初最后总结道:“娘娘,可以肯定的是,这道欢宜香的配方,绝非凡品。其调配之复杂,用料之珍贵,远远超过了宫中任何一种御用的熏香。与其说这是一道用来害人的香,不如说……它本身,就是一件稀世珍宝。”
稀世珍宝?
用一件稀世珍宝,来害一个人?
这不合常理。
皇帝的心思再深,手段再狠,也不至于用如此大的手笔,去对付一个他一心想要除去的妃子。
除非……
除非这道香,对他本人,有着某种特殊的、不可替代的意义。
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
欢宜香的配方,是宫中绝密。当年的调香师,不是老死,就是被秘密处死。我根本无从查起。
我意识到,直接从“香”本身入手,是一条死路。
我必须转换思路。
既然查不到香,那我就去查那个赐下这道香的人——皇帝。
这道“欢宜香”,对他,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用一种近乎偏执的细致,观察皇帝的一举一动。
我发现,他确实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奇怪的癖好。
他会在某个特定的日子,比如某个节气,或者某个他登基前的纪念日,一个人在养心殿里待很久,不让任何人打扰。
他会在批阅奏折时,突然看着窗外的某棵树,或者某片云,陷入长久的失神。
他会在听到某首旧曲时,脸色大变,拂袖而去。
我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细节,一一记在心里,试图从这些碎片中,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我隐约感觉到,在皇帝的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比纯元皇后的死,更深沉,更久远,更不能触碰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就和那道“欢宜香”有关。
我的调查,很快就引起了皇后的警觉。
她虽然不知道我到底在查什么,但女人的直觉,让她感到了不安。她开始处处给我使绊子。
她借口说宫中用度奢靡,需要节流,下令彻查各宫的账目和出入记录。有一次,险些就查到了我与温实初的秘密来往。幸好我提前做了准备,才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她又在皇帝面前吹风,说我近来沉迷于钻研各种香料,整日里在永寿宫里焚香,恐怕是有媚上之嫌。
皇帝听了,果然对我产生了一丝疑心。他来我宫里的次数,明显减少了。
我意识到,我必须更加小心。
同时,我也明白,仅凭我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揭开这个秘密的。我需要盟友。
我将目光,投向了后宫中,那个真正的、活着的历史——太后。
我知道,太后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我也知道,直接去问她,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只能用一种更迂回,更巧妙的方式。
我开始频繁地出入寿康宫,以“为太后祈福”的名义,亲手为她抄写佛经,侍奉汤药。
我的殷勤,很快就赢得了太后身边最得力的芳若姑姑的好感。
在一次闲聊中,我看似无心地,向芳若姑姑打听一些“皇上登基前的旧事”。
芳若姑姑是个聪明人,她言语谨慎,滴水不漏。但她还是在不经意间,向我透露了一点信息。
“说起来,咱们太后她老人家啊,一向是不怎么喜欢将门出身的女子的。”芳若姑姑一边为我沏茶,一边说道,“尤其是……性子太烈,太有主见的,就更不讨喜了。”
将门之女?性子太烈?
这说的不就是年世兰吗?
除了年世兰,皇上登基前,还接触过别的将门之女吗?
另一边,我也开始有意无意地,与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太监——苏培盛,拉近关系。
苏培盛是个“人精”,他最懂得如何在宫里生存。他从不站队,也从不多话。但他是离皇帝最近的人,最了解皇帝的日常和心病。
我命小允子,从京城最大的古玩市场,淘来了一盆极为罕见的、形态与“雪里姿”有几分相似的白色小花,将其摆在了养心殿东暖阁最显眼的位置。
那天,我去给皇帝送参汤,故意在他面前,摆弄那盆花。
皇帝一进门,看到那盆花,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没有发火,只是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痛苦、怀念和憎恨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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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地盯着那盆花,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然后,他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那天晚上,他没有翻任何人的牌子。
第二天,我去养心殿请安时,那盆花已经不见了。
苏培盛在给我奉茶时,背着人,用一种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
“贵妃娘娘,那花……以后还是别在御前摆了。”
“有些东西,是皇上心里的疤,碰不得。”
心里的疤。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我心中所有的迷雾。
我终于可以肯定,我的方向,是正确的。
欢宜香的秘密,就藏在这道“疤”里。
我必须要知道,这道疤,究竟是什么。
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要进入文渊阁的西配殿。
那里,是存放皇家最核心、最机密的档案的地方。连前朝的史官,都无权进入。
我相信,关于那道“疤”的答案,一定就藏在那里。
我以“为皇家祈福,需查阅历代先祖的祭祀典仪,以示虔诚”为由,向宗人府和内务府,递交了申请。
这个请求,理所当然地,遭到了皇后的强烈反对。
她在朝会上,公开指责我“牝鸡司晨,干预宗祠之事,实为大不敬”。
我没有与她争辩。
我只是在皇帝面前,梨花带雨地哭了一场。
“臣妾只是想为皇上,为大清的江山社稷,多尽一份心力。既然皇后姐姐觉得不妥,那便算了吧。是臣妾逾矩了。”
我的以退为进,果然激起了皇帝的保护欲和逆反心。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了皇后,并且力排众议,批准了我的请求。
但他只给了我一个时辰的时间。
并且,必须有宗人府的官员在场监视。
一个时辰。
足够了。
深夜的文渊阁西配殿,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陈年书卷霉味和樟木香气的味道。一排排顶天立地的高大书架,像一队队沉默的巨人,在昏黄的烛光下,投下巨大的、扭曲的阴影。
这里,守护着一个王朝最深沉、最黑暗的秘密。
一名须发皆白、来自宗人府的老官员,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雕泥塑,远远地坐在殿门口的一张太师椅上。他双目紧闭,似乎已经睡着了,但他那微微翕动的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时刻捕捉着殿内最微小的动静。
槿汐则提着一盏灯笼,守在殿外,警惕地望着四周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个时辰。
真的太短了。
我的心,急得像被火烧一样。
我根据苏培盛在批准下来后,又冒着巨大风险,向我透露的更隐晦的一句暗示——“皇上登基前那几年,太后曾亲自去过一趟‘静心苑’,那是先帝爷为一位故人修建的别苑。太后在那儿,亲手烧了一批东西,只留下了一个册子,说是故人的遗物,命人送入了密档。”
我放弃了去查找那些摆在明面上的正史、典仪。
我的目标,是那些被堆放在角落里,积满了灰尘的,被标记为“内务杂项”的陈年旧档。
我像一个疯狂的寻宝人,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梭。我的指尖,拂过一本本发黄的册子,带起一片片呛人的灰尘。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殿门口的老官员,已经开始不耐烦地咳嗽起来,那声音,像催命的钟声,一声声敲在我的心上。
我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就在我快要绝望,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的指尖,在触碰到一个书架最底层的角落时,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那不是纸张的触感,而是一种冰凉、光滑的木质感。
我蹲下身,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
那是一个被塞在书堆最里面的,几乎与周围的灰尘融为一体的紫檀木匣子。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木匣子,从书堆里抽了出来。
木匣不大,上面没有上锁,但贴着一张早已发黄、边缘卷起的封条。
封条上,赫然印着一枚清晰的、我无比熟悉的凤印。
是太后的印章。
就是它了!
我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用指甲,一点一点地,将那张脆弱的封条,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打开了木匣。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圣旨,或者密信。
只有一本用上好的、洁白的素绫包裹着的,薄薄的册子。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本册子,取了出来。
册子的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片素白。
我颤抖着手,翻开了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不是文字。
而是一幅精美绝伦的,用工笔画出来的香料图谱。
那一页,画的是一朵盛开的龙涎花,花瓣的脉络,叶片的纹理,都清晰可见。旁边,用一种极其娟秀的蝇头小楷,标注着它的产地、性味、以及与其他香料的配伍禁忌。
我愣住了。
这竟是一本早已失传的,香方秘录!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我一页一页地,快速地往后翻。
沉香、檀香、麝香、苏合香……
一幅幅精美的图谱,从我眼前掠过。
终于,在册子的后半部分,我看到了那个让我魂牵梦绕的图样。
一朵在风雪中傲然绽放的,洁白无瑕的六瓣小花。
雪里姿。
我立刻停了下来,将册子摊平,凑到烛火下,仔细地看那一页的记载。
在“雪里姿”的图谱旁边,是一整页的,完整的香方。
那个香方的名字,龙飞凤舞地写在页首。
那不是“欢宜香”。
而是两个让我感到无比陌生的字——
“婉影”。
婉影香。
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一样,死死地盯着那张香方下面,密密麻麻的配料表:
“海南沉水香三钱,东海龙涎香一钱,和田紫檀木心二钱,雪里姿花蕊半钱,相思木粉一钱……”
我的呼吸,几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这上面记载的十二种核心基调香料,与温实初之前耗费了无数心力,从那个残破香囊里分析出的欢宜香成分,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唯一的区别是,这张“婉影香”的香方里,根本就没有麝香!
而在那张香方的最下方,还有一行用朱砂笔写下的,狂放不羁的小字。
那字迹,飞扬跋扈,力透纸背,显然是出自一个男人的手笔。
那熟悉的笔锋,即使隔了二十多年的岁月,我依然一眼就能认出。
是皇帝年轻时的字迹。
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几乎要站立不稳。
那行字,是这样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