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这壶……真的值50万吗?”
妻子王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里全是快要溢出来的期盼。
我却根本不敢看她,只能死死地盯着岳父请来的那位专家。
岳父冷哼一声,像一尊铁塔杵在旁边,声音里全是冰碴子:“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能编出什么花来!”
我攥紧了拳头,手心里的冷汗几乎要把指缝都浸湿。
这件要命的事,还得从我昨天在古玩城花掉的那80块钱说起……
01
我叫李诚,今年三十二,在一家不上不下的公司里当个不上不下的职员。
日子就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无波无澜,也无滋无味。
最近,这杯白开水里还被撒了一把沙子,硌得我牙疼。
公司新来的项目主管是个刚毕业的愣头青,仗着自己是老板的远房亲戚,把我们这些老员工指使得团团转。
周五的例会上,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的方案批得一文不值。
那轻蔑的眼神,像两根针,扎得我坐立难安。
回到家,看着妻子王静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我心里那股憋屈劲儿就更重了。
王静是个好女人,务实,善良,从不抱怨我挣得不多。
可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我觉得自己像个窝囊废,在外面受了气,回家连句硬气话都说不出来。
周六,我没跟王静说,一个人闷着头去了我们这儿最有名的古玩城。
我不是想去捡漏发财,就是想找个地方透透气。
古玩城里龙蛇混杂,空气中飘浮着一股老木头、旧书纸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那些摊主们用精明的眼神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我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了脚步。
摊主是个瘦得像竹竿一样的中年男人,正低头刷着手机,对生意爱答不理。
他的摊位上杂乱地堆着些瓷片、铜钱,还有几把看起来脏兮兮的茶壶。
我的目光,被其中一把紫砂壶吸引了。
那把壶不大,颜色是深沉的紫褐色,造型很古朴,没有什么花哨的纹饰,但线条却意外地流畅。
壶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看起来像是被遗忘了很久。
不知怎么的,我看着它,就好像看到了我自己。
平凡,不起眼,被扔在角落里,蒙着一层灰。
“老板,这壶怎么卖?”我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摊主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了我一眼,又看了看那把壶。
“一百。”他吐出两个字,又低下了头。
我心里一动,拿起那把壶,装模作样地翻看了起来。
入手的感觉很温润,壶底似乎还有个模糊的款识,但被污垢遮住了,看不太清。
我对紫砂壶一窍不通,但我知道,还价是逛古玩市场的基本礼仪。
“老板,你看这壶,灰都这么厚了,品相也一般,80块钱,我拿走,给你开个张。”我学着别人的口气说道。
![]()
“行了行了,拿走吧。”摊主挥了挥手,显得极不耐烦,好像我耽误了他玩游戏一样。
我心里一阵窃喜,爽快地扫码付了80块钱。
提着装着茶壶的塑料袋,我心里的郁结好像也散去了一些。
这80块钱,就像是给我那备受打击的自尊心买的一剂安慰药。
回到家,王静刚拖完地,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你跑哪儿去了?一身土味儿。”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嘿嘿,去给你淘了个宝贝回来。”我献宝似的从塑料袋里拿出那把茶壶。
王静接过来,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什么呀?脏兮兮的,花多少钱买的?”
“没花多少。”我含糊地说。
看着王静在灯下审视着那把壶,她的表情很平淡,就像在看一个普通的杯子。
那一瞬间,被项目主管轻视的画面,同事们看好戏的眼神,全都涌上了我的心头。
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虚荣心,像藤蔓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
我需要一点什么,来证明我不是个废物。
我需要一点什么,来让我的妻子,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
一个疯狂的念头,就这么冒了出来。
我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用一种故作神秘的口吻说:“静静,你可得拿好了,这东西,了不得。”
“了不得?一个破茶壶,能有多了不得?”王静被我逗笑了。
“这不是破茶壶。”我走到她身边,指着那把壶,开始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即兴表演。
“你看到这个造型没有?这叫‘石瓢壶’,是清代最有名的形制之一。”
“你再摸摸这个泥料,温润细腻,这是正宗的宜兴紫泥,现在都找不到了。”
“最关键的,是这儿。”我指着壶底那块模糊的地方,“我刚才在外面悄悄擦了一下,看到了一个款,是‘邵大亨’的款!”
王静听得一愣一愣的:“邵大亨是谁?”
“清代制壶第一大家!他的作品,现在随便一把都是天价!我跟你说,那个摊主就是个棒槌,他不识货!把这宝贝跟一堆破烂放一起,被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说得唾沫横飞,自己都快信了。
王静看着我,眼神从戏谑,慢慢变成了惊讶,最后,变成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将信将疑。
“李诚,你别是又在做白日梦吧?还邵大亨……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我知道,关键的时刻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一个巴掌。
“什么意思?五百?五千?”王静猜测着。
我摇了摇头,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是五十万。”
“噗——”王静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五十万?李诚你疯了吧!就这么个玩意儿?80块钱买的,值50万?你骗鬼呢!”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笑一边拍我的肩膀。
“我没骗你!”我急了,把声音拔高了八度,“你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这叫‘捡漏’!古玩这行,一夜暴富的就是靠这个!我研究这玩意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绝对错不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我开始编造更多的细节。
我说我怎么发现摊主眼神游离,我说我怎么在还价的时候故意表现出不屑,我说我怎么在付钱的时候心跳都快停止了。
我把我所有看过的鉴宝节目里的情节,都安在了自己身上。
我的表演太投入了,王静的笑声渐渐停了下来。
她看着我,又看看手里的茶壶,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
那光里,有百分之九十的怀疑,但还有百分之十,是无法掩饰的、带着侥幸的期盼。
五十万。
这个数字,对于我们这个普通的工薪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它意味着可以换掉我们那辆开了快十年的破车。
它意味着可以付一套小房子的首付,不用再挤在这个租来的两居室里。
它意味着,生活里无数的窘迫和妥协,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天晚上,王静拿着一块软布,把那把茶壶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擦掉灰尘后,那把壶确实显露出一种古朴的韵味。
“老公,你说……万一是真的呢?”她把壶放在客厅最显眼的电视柜上,轻声问我。
“不是万一,就是真的。”我斩钉截铁地回答,心里却虚得厉害。
看着她脸上那种混杂着激动和憧憬的表情,我知道,这个谎言的雪球,已经被我亲手滚了起来。
而且,它正朝着一个我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向,越滚越大。
02
谎言就像病毒,一旦开口,传播的速度远超你的想象。
当晚,王静就没忍住。
她躲在卧室里,跟她妈,也就是我丈母娘视频。
我假装在客厅看电视,耳朵却竖得跟兔子一样。
“妈,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尤其别跟我爸说。”王静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兴奋得发颤。
“今天李诚……他……他好像淘到个宝贝!”
“一个清朝的紫砂壶,据说是名家做的,值……值好多钱呢!”
我听到丈母娘在那头惊呼了一声。
王静显然是被我那套说辞给彻底洗脑了,她把我编的那些故事,添油加醋地又重复了一遍。
“妈,你先别激动,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李诚说值50万,我听着也悬。所以你千万别跟我爸说,你知道他那脾气,最烦李诚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了,要是假的,肯定又得说他。”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幸好王静还算有点理智,知道不能让老丈人知道。
我那岳父大人,是退休的老干部,为人严肃刻板,一辈子信奉的就是“一步一个脚印”。
他本来就有点看不上我,觉得我工作不够上进,人还有点“飘”。
要是让他知道我花80块钱买了个东西,还吹牛说值50万,他非得把我从楼上扔下去不可。
我天真地以为,这件事最多也就是在丈母娘那里掀起点小波澜。
然而,我严重低估了一个母亲想要跟丈夫分享秘密的决心。
也严重低估了,我岳父对我女儿的关心程度。
第二天是周日,我睡到快十点才起床。
撒谎是件很耗费心力的事,我昨天编了一晚上的故事,累得够呛。
一睁眼,就看到王静坐在床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老公,你醒啦?”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嗯……”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我给你做了早饭,快起来吃吧。”
我走进客厅,看到餐桌上摆着我最爱吃的煎饺和小米粥。
这待遇,平时可没有。
我心里那点虚荣感再次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看吧,一个成功的男人,就是能让妻子对自己另眼相看。
虽然这个“成功”是假的,但带来的愉悦感却是真的。
王静坐在我对面,一边看我吃早饭,一边用手机查着什么。
“老公,我查了,邵大亨的壶,有的拍卖记录都上千万了!你说我们这个50万,是不是说少了?”她一脸认真地问我。
我差点没被一口饺子噎死。
![]()
“咳咳……不能这么算。”我赶紧故作深沉地往下压,“咱们这个毕竟是‘漏’,品相、传承什么的都不清楚,50万已经是很稳妥的估价了。这种事,不能太贪心。”
“那我们什么时候把它卖了呀?我看了好几个卖车的APP,有款新出的SUV,落地差不多三十万,剩下的钱还能……”
“不急!”我立刻打断她,“这种宝贝,不能随便卖。得找对的人,懂行的人,才能卖出好价钱。这事儿急不得,得从长计议。”
我心里慌得一批,嘴上却稳如老狗。
我必须把这件事的节奏拖慢,拖到王静把这事儿忘了最好。
可看着她那副已经开始规划美好未来的样子,我知道,这事儿恐怕是忘不了了。
我们俩正围绕着这把“价值50万”的茶壶,展开着甜蜜又虚幻的讨论。
我享受着她崇拜的目光,她憧憬着即将改变的生活。
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充满了粉红色的、不真实的泡沫。
就在这时,“叮咚——”
门铃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声音清脆,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谁啊?”我有点警惕地问。
“肯定是我妈吧!昨天跟她说了,她估计也激动得不行,上门来看看宝贝。”
王静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欢快地跑去开门。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我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千万,千万别是我岳父……
我心里默念着。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门开了。
王静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门外的人时,瞬间凝固了。
“爸?您……您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炸开了一样。
我机械地从餐桌旁站起来,僵硬地转过身。
只见我那不怒自威的岳父大人——老王,正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他的目光像两把手术刀,越过王静,精准地落在了客厅电视柜上那把紫砂壶上。
然后,那目光又缓缓移到我的脸上。
冰冷,锐利,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我恐惧的。
最让我恐惧的是,岳父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六十岁上下,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中山装,气质儒雅,但眼神同样犀利的老者。
他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很专业的黑色皮包,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我虽然不认识他,但只看一眼那气场,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人。
我的腿肚子开始发软。
“怎么?不欢迎我来?”岳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他一边说,一边换鞋走了进来。
王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没……没有,爸,您快请进。就是……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呀。”
岳父没理她,径直走到我的面前。
“小李。”
他叫了我的名字,声音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沙子堵住了,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爸。”
“听说,你昨天在古玩城,淘到宝了?”
他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完了。
全完了。
我那点可怜的幻想,我那点虚荣心撑起的空中楼阁,在这一刻,已经开始崩塌了。
“我……我就是随便逛逛……”我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岳父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他侧过身,指了指身后那位老者,对我,也对已经完全懵掉的王静说: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陈教授。”
“市博物馆的退休研究员,搞了一辈子陶瓷鉴定。咱们市里电视台那个《收藏故事》栏目,他常年当客座嘉宾。”
岳父每说一句,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市博物馆……退休研究员……电视台专家……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就是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我的头顶,随时都会掉下来,把我劈得粉身碎骨。
王静也傻眼了,她看看她爸,又看看那位陈教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岳父的目光再次转向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陈教授是我的老朋友了。今天我请他过来喝茶,正好听说你这儿有‘宝贝’,就顺路带他过来,免费帮你鉴定一下。”
“也让我们大家都开开眼,看看能值50万的清代大名家邵大亨的壶,到底长什么样。”
“50万”、“邵大亨”这几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
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陈、陈教授……”
我的嘴唇哆嗦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客厅里那盏明亮的吊灯,此刻在我眼里也变得昏暗起来。
我手脚冰凉,手心里冒出的冷汗,黏糊糊的,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王静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求助似的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询问。
那眼神仿佛在问:老公,这是真的吗?你没骗我吧?
我却连跟她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岳父老王像个监工一样,用下巴指了指电视柜的方向:“壶呢?拿过来啊,让陈教授好好看看。”
我感觉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我走到电视柜前,颤抖着双手,捧起了那把昨天还让我沾沾自喜、今天却让我如芒在背的茶壶。
就是它。
这把花了我80块钱买来的“安慰剂”,此刻变成了一颗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
而引线,就握在那位陈教授的手里。
我机械地转过身,走向客厅中央。
岳父的眼神带着审判的意味。
妻子的目光里,那百分之十的期盼,此刻已经被百分之九十的恐惧所取代。
而那位陈教授,则是我这场闹剧的终极审判官。
他从我岳父手里接过一把椅子,从容地坐下。
然后,不紧不慢地从他的黑色皮包里,取出了几样东西。
一副洁白的薄纱手套。
一个高倍的便携放大镜。
![]()
还有一支小巧的、笔状的强光手电。
他的动作专业而严谨,每一步都充满了仪式感。
这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和压抑。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还有妻子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陈教授戴好手套,朝我伸出双手。
那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姿态。
我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像是要把一件烫手的山芋扔出去一样,把那把茶壶递到了他的手上。
茶壶入手的那一刻,陈教授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先是把壶托在掌心,掂了掂分量。
然后,他开始仔細地端详。
他的目光,从壶嘴开始,到壶把,再到壶盖的气孔,最后是整个壶身。
他的手指,戴着白手套,轻轻地、缓慢地抚摸着壶的表面,仿佛在感受它的肌理和温度。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等待法官宣判的囚犯,煎熬、无助、绝望。
我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痒痒的,我却不敢抬手去擦。
我偷偷瞥了一眼王静,她的脸已经白得像一张纸,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节都发白了。
岳父则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脸上是一种“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冰冷表情。
终于,陈教授拿起了那个放大镜和强光手电。
他把光束打在壶底那个模糊的款识上,凑近了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也是我谎言的核心。
邵大亨的款!
我当时随口胡诌的三个字,此刻却像三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陈教授看了很久很久。
他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
他越是沉默,我心里的恐惧就越是成倍地增长。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荒唐的幻想:万一……万一真是邵大亨的呢?万一我李诚走了狗屎运,瞎猫碰上死耗子,80块钱真的买了个宝贝呢?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更深的绝望所取代。
我知道,那不可能。
那只是我为了挽回一点可怜的自尊,而吹出的一个巨大无比的肥皂泡。
现在,这个肥皂泡就要被戳破了。
终于,陈教授放下了放大镜和手电筒。
他把茶壶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叩”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摘下了白手套,整齐地叠好,放回包里。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他的目光,先是平静地看了一眼满脸是汗、狼狈不堪的我。
然后,又转向了旁边满眼期盼和恐惧的王静。
最后,他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岳父老王。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他缓缓开口道:
“这把壶……”
03
陈教授顿了一下。
这短暂的停顿,对我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的审判。
“……从泥料和做工来看,”他继续说道,“确实是一把不错的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