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从今晚开始,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大惊小怪。”
新婚之夜,丈母娘丢下这句冰冷的话,关上了门。
为了三十万手术费,我入赘娶了她那个不会动也不会说话的女儿。
我看着床上那个如同人偶般的妻子,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毛。我不知道,等待我的,究竟是怎样一个深渊。
01
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我的喉咙。
我妈靠在惨白的墙壁上,无声地流着泪,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的手里,攥着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诊断通知单。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急性心肌梗死,需要立刻进行心脏搭桥手术。”
医生冷静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
“手术很成熟,成功率很高,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准备好手术费。”
“大概需要多少?”我哑着嗓子问。
“三十万,准备得越快越好。”
三十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轰然压下,把我所有的希望和侥幸砸得粉碎。
我叫陈默,二十五岁,大学毕业刚工作两年,在一家小公司做着最普通的设计工作。
我掏出手机,打开银行APP,那个鲜红的数字——“21,350.78元”,像是在无情地嘲笑我的无能。
这是我全部的积蓄。
我妈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我爸是退休工人,为了给我攒首付,退休后还在工地上打零工,这次就是因为劳累过度才突发了心脏病。
我们家,根本拿不出三十万。
“儿子,怎么办啊……你爸他……”我妈的哭声里充满了绝望。
“妈,你别急,有我呢,我来想办法。”
我安慰着她,可我自己的心早已乱成一团麻。
接下来的两天,我活得像一条疯狗。
我放下所有的自尊,拨通了通讯录里每一个可能借到钱的电话。
“喂,大伯,是我,陈默……”
“哦,小默啊,有事吗?你伯母这边正催着给小浩交学费呢,你也知道,现在孩子上学花销大……”
电话被匆匆挂断。
“喂,强子,是我……”
“默子!怎么了?我跟你说,我刚贷款买了房,现在每个月房贷都快把我压垮了,我这……实在是……”
每一个电话,都以同样客气而疏远的理由结束。
人情冷暖,在这短短两天里,我尝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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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医院楼梯的拐角,狠狠地抽着烟,烟雾呛得我眼泪直流。
我恨自己的无能。
一个二十五岁的男人,连父亲的救命钱都拿不出来。
就在我甚至开始考虑那些贴在电线杆上的“无抵押贷款”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我的房东,李阿姨。
“小陈啊,听说你爸住院了?”
李阿姨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租她的房子快一年了,她是个精明利落的女人,平时我们除了交租,几乎没什么交流。
“是,李阿姨。”我疲惫地应着。
“钱的事情,解决了吗?”她问得很直接。
我心里一沉,最怕别人问这个。
“……还在想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你来我家里一趟吧,或许,我能帮你。”
我愣住了,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半小时后,我出现在李阿姨家那套宽敞明亮的三居室里。
她给我倒了杯水,目光却像在审视一件货物,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小陈,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她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需要三十万,这笔钱,我可以给你。”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阿姨,您……”
她抬手打断我,眼神锐利。
“但是,我有条件。”
我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你应该知道,我有个女儿,叫林晚。”
我点点头。
我见过她女儿,或者说,见过她女儿的轮椅。
有几次我交房租时,看到一个女孩坐在轮椅上,被李阿姨推着在客厅里看电视,女孩很瘦,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李阿姨说,她女儿三年前出了车祸,瘫痪了。
“我的条件就是,你娶我女儿。”
李阿姨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响起。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她。
“娶……娶您女儿?”
“对。”李阿姨点点头,语气不容置疑,“你娶她,入赘到我们家,这三十万,就当是我给你爸的救命钱,不用你还。”
我彻底懵了。
这算什么?买卖婚姻吗?
“但是……”我艰难地开口,“李阿姨,这……这太荒唐了,婚姻不是儿戏。”
“儿戏?”李阿姨冷笑一声,“你父亲的命是儿戏吗?”
我瞬间哑口无言。
她站起身,走到一间卧室门口,推开门。
我看到那个叫林晚的女孩,正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你看,”李阿姨指着她的背影,声音里带着一丝我听不懂的复杂情绪,“她叫林晚,今年二十三岁。三年前那场车祸,让她高位截瘫,连话都说不了了。”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年纪也大了,总有一天会走在她前头,我不放心把她交给外面的护工。”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小陈,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人老实,孝顺,心眼不坏。我要的,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女婿,我只要一个能让我放心的、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林晚、能踏踏实实照顾她的人。”
“说白了,我是在给我女儿,买一个后半生的保障。”
“你用你的人生,换你父亲的命。这笔交易,很公平。”
公平……
我看着轮椅上那个静默的背影,又想到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父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我的未来,我的人生,我的爱情……在三十万这个数字面前,显得如此廉价。
02
那一晚,我彻夜未眠。
窗外是城市的灯火辉煌,我的心里却是一片不见天日的黑暗。
一边是父亲的生命,一边是我自己的人生。
这道选择题,残忍得让我喘不过气。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拨通了李阿姨的电话。
“李阿姨,我……答应你。”
说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李阿姨的效率很高。
当天上午,我的银行卡就收到了一条转账信息,后面那一长串的零,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立刻去医院交了费,父亲的手术被安排在第二天。
手术很成功。
当我看到父亲被推出手术室,虽然虚弱,但生命体征平稳时,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我用我的未来,换回了父亲的现在。
我不知道这笔交易,究竟是赚了还是赔了。
我和李阿姨之间,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
她拿来一份协议,上面的条款比任何劳动合同都要苛刻。
承诺终身与林晚维持婚姻关系,不得单方面提出离婚。
承诺作为丈夫,履行照顾林晚全部日常起居的责任。
承诺……
我麻木地在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陈默。
领证那天,天气阴沉。
李阿姨开车,我坐在副驾,林晚坐在后排的轮椅上。
从头到尾,我们没有一句交流。
到了民政局,李阿姨把林晚推了进去,像是在操作一个大型的物件。
拍照的时候,工作人员让我们靠近一点。
我僵硬地挪了挪身体,第一次这么近地看清我的“妻子”。
她很清秀,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睛里所有的情绪。
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情绪。
红色的背景布前,我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而她,则是一贯的麻木。
那张结婚证,拿到手里沉甸甸的,像一块墓碑。
我成了已婚男人。
我的妻子,是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瘫痪者。
没有婚礼,没有宴席,我简单地收拾了行李,从那个狭小的出租屋,搬进了李阿姨家的大房子。
我的“婚房”,是林晚卧室旁边的一个小书房改造的隔间。
李阿姨说:“等你们熟悉熟悉,再搬到一起。”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需要一个考察期,来确认我这个“商品”是否合格。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被切割成两部分。
白天,我是写字楼里一个不起眼的上班族。
晚上和周末,我是林晚的全职护工,一个名为“丈夫”的护工。
每天早上六点半,我的闹钟准时响起。
我走进林晚的房间,她像昨晚我把她放上床时一样,安静地躺着。
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抱起来。
她的身体很轻,但因为完全没有自主意识,四肢瘫软,是一种纯粹的“死重”。
我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弓着背,把她从床上挪到轮椅上。
这个过程,对我一个一米八的男人来说,都显得颇为费力。
我常常累得满头大汗,而她,全程一动不动,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然后是洗漱,穿衣。
我像对待一个婴儿一样,笨拙地给她擦脸,帮她刷牙,再给她换上干净的衣服。
她的身体是陌生的,僵硬的,没有任何回应。
这个过程充满了尴尬,我只能强迫自己把她当成一个没有性别的人体模型。
喂饭,是另一个巨大的考验。
李阿姨会把饭菜打成糊状,我需要一勺一勺地喂给她。
她吞咽很慢,有时候会呛到,剧烈地咳嗽,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我只能手忙脚乱地给她拍背,等她缓过劲来,再继续喂。
最难堪的,是处理她的个人卫生。
每晚睡前,我都要帮她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纸尿裤。
我能感觉到一个年轻女孩身体的柔软和温度,但她的眼神却像一潭死水,这让整个过程变得无比诡异和煎熬。
我只能把自己的羞耻心和尊严全部踩在脚下,一遍遍告诉自己:陈默,这是你的工作,是你欠下的债。
而林晚,她始终是沉默的。
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一个“存在”的概念。
她不哭,不笑,不闹,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有时候会对着她发呆,想象着那具年轻的身体里,到底禁锢着一个怎样的灵魂?是绝望,是麻木,还是早已放弃了思考?
我不知道。
我们的婚姻,就像一出无声的哑剧,压抑得让人发疯。
李阿姨,是这场哑剧里唯一的导演和监视者。
她对我的“工作”有着近乎严苛的要求。
她会毫无征兆地推开林晚的房门,检查我有没有在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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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要定时给她按摩腿部肌肉,不然会萎缩得更快!你按了吗?”
她会走过来,用手在我刚刚按摩过的地方用力捏一下,然后皱着眉说:“没用力!你这是在糊弄谁?”
我只能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重新在她指定的部位,一下一下地用力按压。
林晚的腿很细,没有任何肌肉的线条感,摸上去只有皮包骨的触感。
我喂饭的时候,她会站在旁边盯着。
“慢一点!这么烫,你想烫死她吗?”
“这勺太多了,她咽不下去!”
“你看你,都弄到衣服上了,会不会做事?”
我的尊严,在这些日复一日的挑剔和训斥中,被磨得所剩无几。
我从一开始的憋屈、愤怒,到后来的麻木和顺从。
是的,我认了。
是我自己选的路,是我自己签的协议。
为了父亲能健康地活着,这一切都值得。
有时候,我也会对林晚产生一丝同情。
我觉得她比我更可怜。
我只是失去了自由和尊严,而她,失去了整个世界。
她就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被永远地困在了这个华丽的笼子里,连悲鸣都发不出来。
我开始习惯和她说话,尽管她从不回应。
“今天外面天气很好,等周末,我推你下楼晒晒太阳吧。”
“公司里新来的实习生,毛手毛脚的,打翻了我一杯咖啡。”
“我爸今天打电话来了,说他恢复得很好,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我说着这些琐碎的日常,对着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我不知道她听不听得懂,或许,我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出口,哪怕对方只是一个沉默的人偶。
日子就像一潭死水,平静无波地流淌着。
我渐渐习惯了这种名为“丈夫”,实为护工的生活。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会这样在压抑和麻木中度过。
直到那个所谓的“新婚之夜”的到来。
03
父亲康复出院那天,我妈拉着我的手,哭着说:“儿子,谢谢你,要不是你,你爸这条命就没了。”
我笑了笑,说:“妈,说这些干什么,他是我爸。”
李阿姨也去医院看了我爸,带了不少礼品,在外人面前,她扮演着一个无可挑剔的“丈母娘”。
她觉得,父亲康复,这笔交易的“售后”风险已经降到最低,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那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发现林晚的房间变了样。
床上换上了刺眼的大红色四件套,床头柜上还放了一盏暧昧的粉色台灯。
李阿姨把我拉到一边,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陈默,你和晚晚结婚也一个多月了,该熟悉也都熟悉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搬进晚晚的房间睡。”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你们是夫妻,总该有个夫妻的样子。晚晚虽然身体不方便,但你是个男人,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浑身一僵,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夫妻的样子?
和一个毫无反应的瘫痪者,怎么有夫妻的样子?
她这是要我……
我不敢再想下去。
“李阿姨,这……不太好吧,我睡相不好,怕晚上翻身碰到她。”我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李阿姨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陈默,你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
“我把女儿交给你,不是让你当摆设的!”
“你必须住进去,这是命令!”
她的声音尖锐而刻薄,彻底击碎了我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
那天晚上,李阿姨像往常一样,看着我帮林晚擦洗完身体,把她抱上床。
但她没有离开,而是亲手将我那床薄薄的被子,也抱进了林晚的房间,放在床的另一侧。
然后,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关上门,走了。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的清香,和那盏粉色台灯投下的暧昧光晕。
这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荒诞和恶心。
我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林晚,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和屈辱。
我像个困兽,在房间里站了很久,不知道该做什么。
最后,我找了个借口,对自己,也对那个沉默的她说道:
“我……我再去冲个澡,身上黏糊糊的。”
说完,我逃也似的躲进了房间里的独立卫浴。
我把花洒开到最大。
滚烫的热水从头顶浇下,我希望能用这水流,冲刷掉心里的憋闷和屈辱。
我究竟在做什么?
我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在浴室里待了很久很久,直到皮肤都被热水烫得发红。
我不想出去,不想面对那张大红色的床,不想面对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妻子”。
可我终究不能在浴室里待一夜。
我关掉水龙头,浴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的心跳声,和水珠滴落的声音。
我正准备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去面对我那可悲的“洞房花烛夜”。
就在这时,外面房间里,传来了一丝极轻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异响。
我的动作猛地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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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使神差地,我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浴室门口。
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我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紧张地向外窥探。
只一眼,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