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老话说:宁听鬼哭,莫听鬼笑;宁遇豺狼,莫遇野狐。
在东北那片黑土地上,关于“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的传闻,从来就没断过。有人说那是封建迷信,可上了岁数的老人都知道,有些规矩,那是祖祖辈辈拿命换来的经验。
特别是大雪封山的冬夜,若是听到门外有动静,千万别急着开门。若是那敲门的不是人,而是一只讨酒喝的狐狸,你该怎么办?是发善心给它倒满,还是乱棍打出?
我爷爷是个在长白山脚下活了一辈子的老猎户,他曾严肃地告诉我:若是遇上狐狸讨酒,这其中的门道,关乎着全村人的性命。只倒半碗,是生路;若是倒满或者慢了一步,那便是家破人亡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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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事情发生在1987年的腊月,那年的雪下得格外邪乎。
我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老家在长白山深处的一个名为“靠山屯”的小村子里。那个年代,山里的冬天冷得能冻裂石头,到了晚上,家家户户早早就关门闭户,没人敢在外面瞎溜达。
我爷爷叫张大山,是村里辈分最高的老猎户,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懂行人”。虽然那时候已经不兴说什么风水先生了,但村里谁家有个疑难杂症、丢魂落魄的事儿,都会悄悄提着两瓶烧刀子来找我爷爷。爷爷这人脾气怪,看事儿不收钱,只收酒,喝美了才肯吐露几句真言。
那年我刚满十八,血气方刚,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因为大雪封山,去县城的路断了,我便留在爷爷家过冬。
那天正好是腊月二十三,小年夜。窗外的北风像哨子一样尖叫,刮得窗户纸哗哗作响。屋里的火炕烧得滚烫,爷爷盘腿坐在炕头上,面前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盘猪头肉,还有半壶温热的老白干。
“栓子,把门闩插好了没?”爷爷抿了一口酒,突然问了一句。
我正啃着猪蹄,随口应道:“爷,您都问了三遍了。那门闩是大榆木做的,我不光插上了,还顶了根杠子,就是黑瞎子来了也撞不开。”
爷爷没说话,只是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手里的酒杯举在半空,半天没落下。我看他神色不对,也不敢再嘻嘻哈哈,放下了手里的骨头。
“爷,咋了?今晚有事儿?”我试探着问。
爷爷放下了酒杯,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黑漆漆的窗外,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嗓子眼里磨出来的:“今儿个风向不对,带着一股子腥气。老辈人讲,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诸神归位,地上就没人管了。这时候,也是那些‘脏东西’出来讨封讨食最猖狂的时候。”
我听得脊背发凉,虽然我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山村,在这个昏黄的煤油灯下,爷爷的话总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威慑力。
02
大概到了夜里十一点多,外面的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那种压抑的死寂反而更让人心慌。
爷爷家养了一条大黑狗,名叫“虎子”。这狗平时凶得很,见生人就咬,连村里的屠夫路过都不敢正眼看它。可就在这时候,趴在炕沿底下的虎子突然发出了“呜呜”的低鸣声。
那声音不像是在示威,倒像是在……求饶。
我好奇地探头往炕下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虎子,此刻正夹着尾巴,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把脑袋死死地埋在两只前爪里,连头都不敢抬。
“爷,虎子这是咋了?病了?”我问道。
爷爷脸色大变,猛地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顿,厉声说道:“别出声!把灯捻小点!”
我被爷爷的反应吓懵了,手忙脚乱地把煤油灯的灯芯捻到了豆粒大小,屋里顿时昏暗下来,只有灶坑里的余火映得墙上的影子影影绰绰,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怪。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咯吱……咯吱……”
那是脚踩在积雪上的声音。但这声音很轻,很碎,绝不是人的脚步声。人的脚步声沉重,踩在雪地上是“咯吱咯吱”的实响,而这个声音,更像是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在雪地上垫着脚尖走。
我屏住呼吸,心脏咚咚直跳。这大半夜的,院门早就锁死了,墙头又那么高,什么东西能进得来?
紧接着,那声音停在了堂屋门口。
并没有敲门声。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
“滋啦……滋啦……”
这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听得我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了起来。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生锈的铁片在刮我的骨头。
03
“谁?”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嗓子。
这一喊不要紧,门外的刮擦声戛然而止。
爷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凌厉得让我把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从炕席底下摸出一把早已生锈的猎刀,那是他年轻时打猎用的,据说杀过狼,见过血,煞气重。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过了大概十几秒,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老哥……讨碗酒喝……行不?”
那声音尖细、嘶哑,仿佛是捏着鼻子发出来的,又像是喉咙里卡了口浓痰。最诡异的是,这声音听不出男女,更听不出年纪,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冷劲儿。
我浑身一震。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老哥”?而且听这称呼,也不像是村里人。
爷爷深吸了一口气,手里的猎刀握得更紧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栓子,记住爷的话。一会儿不管看见啥,都不许叫唤,不许回头。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若是做错了,咱爷俩今晚都得交代在这儿。”
我看着爷爷严肃得近乎狰狞的表情,机械地点了点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爷爷这才清了清嗓子,冲着门外喊道:“既是过路的客,那就进来吧。门没锁死,自己推。”
我瞪大了眼睛,门明明是插着的啊!
可就在爷爷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那根顶门的大榆木杠子竟然自己“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紧接着,门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咔哒”一声滑开了。
那一刻,我的世界观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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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厚重的木门伴随着“吱呀”一声酸响,缓缓打开了一道缝。
一股夹杂着腥臊味和风雪寒气的冷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桌上的煤油灯忽明忽暗,差点熄灭。
我死死地盯着门口,想看看进来的到底是哪路神仙。
门开了,但视线所及的高度,并没有人影。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把目光下移。借着微弱的火光,我看清了门口站着的东西。
那不是人。
那是一只狐狸。
一只通体火红,唯独眉心有一撮白毛的老狐狸。
它像人一样后腿直立着站在门槛外,前爪交叠抱在胸前,做出了一个作揖的姿势。它的身上并没有落雪,毛发干干爽爽,甚至隐隐泛着光泽。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它的眼睛——那是两颗绿幽幽的眼珠子,瞳孔竖成一条线,里面透出的不是野兽的凶光,而是一种近乎人类的、戏谑的笑意。
它的前爪里,竟然还抓着一个破旧的葫芦瓢。
“老哥……天寒地冻……讨碗酒暖暖身子……”
那只狐狸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了刚才那个尖细的声音。
我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双腿软得像面条一样,差点瘫倒在炕上。狐狸说话了!这是成精了啊!
在东北的传说里,狐狸修仙是最常见的。老人们讲,狐狸想要修成人形,就得向人“讨封”。如果你说它像人,它就能得道;如果你说它像畜生,它的修行就毁了,它会报复你全家。
但这只狐狸不是来讨封的,它是来讨酒的。这又是哪一出?
爷爷却显得异常镇定,他盘着腿没动,只是眼神像鹰一样死死锁住那只狐狸,冷冷地说道:“深山老林,酒贵如金。你这畜生不在洞里修你的道,跑来扰乱人间烟火,不怕遭天谴吗?”
狐狸并没有被爷爷的话吓退,反而咧开嘴,露出两排森白的尖牙,似笑非笑地说:“老哥这话见外了。我修了几百年,就差这一口酒气冲关。今日借你贵地一用,喝完就走,绝不纠缠。若是老哥舍不得这点酒钱,那我就只能自己进来取了……”
说着,他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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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就在它的脚落地的瞬间,屋里的温度骤然下降,连炕头都感觉不到热乎气了。墙角的虎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哀鸣,彻底没了动静,不知是吓晕了还是吓死了。
爷爷猛地一拍炕桌,震得盘子碗乱跳:“站住!既是讨酒,就有讨酒的规矩!你就站在门槛外边,别进来脏了我的地界!”
狐狸停下了动作,歪着脑袋看着爷爷,眼里的绿光闪烁不定:“那就有劳老哥了。”
爷爷转过头,看向已经吓傻了的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还有一种托付生死的凝重。
“栓子,”爷爷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下地,去给它倒酒。”
我拼命摇头,嗓子眼发干,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让我去给这妖怪倒酒?这不是送死吗?
“快去!”爷爷低喝一声,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别怕,有爷在。记住爷刚才说的话,只倒半碗!多一滴都不行,少一滴也不行!只能是半碗!”
我颤颤巍巍地爬下炕,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拿起桌上的酒壶,那锡制的酒壶此刻冰得扎手。
我一步一步挪到门口。那只狐狸就站在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它身上的腥臊味直冲我的鼻孔,熏得我胃里翻江倒海。它的眼睛一直盯着我手里的酒壶,那种贪婪的目光,像是要把我的魂儿都吸进去。
“小哥……手稳着点……”狐狸竟然冲我笑了笑,把手里的葫芦瓢递到了我面前。
06
我的手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爷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像是在念咒,又像是在警告:“酒满欺人,酒半敬鬼。咱们跟它非亲非故,半碗是施舍,一碗是结仇。栓子,看准了倒!”
我咬紧牙关,屏住呼吸,倾斜酒壶。
清冽的酒液细细地流出,落在那只破旧的葫芦瓢里。
那狐狸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流动的酒水,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吞咽声,那声音贪婪至极,听得人心里发毛。
酒水慢慢上涨,覆盖了瓢底。
我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多一滴不行,少一滴也不行。这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就在酒液刚好到达葫芦瓢一半深度的时候,我猛地收住了手。
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行了。”我颤抖着说出了这两个字,感觉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狐狸看着瓢里的半碗酒,眼里的绿光猛地暴涨了一下。它似乎有些不满,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炕上的爷爷。
“老哥……这大冷的天,半碗酒哪够暖身子的?不如……倒满了吧?”狐狸的声音变得阴测测的,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
我下意识地想再倒一点,毕竟谁也不想得罪这个煞星。
“住手!”爷爷在身后一声暴喝,“规矩就是规矩!若是嫌少,那就滚!若是敢强求,老子的猎枪也不是吃素的!”
随着爷爷的怒吼,他手里不知何时已经端起了一杆老旧的土铳,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狐狸的脑袋。
狐狸的脸色变了变,它似乎在权衡利弊。过了几秒钟,他脸上的戾气突然消失了,又换上了那副虚伪的笑容。
“嘿嘿……老哥脾气还是这么爆。半碗就半碗吧,也是一份心意。”
说完,他端起葫芦瓢,仰起脖子,将那半碗酒一饮而尽。
07
它喝得很慢,似乎在品尝每一滴酒的味道。长长的舌头伸出来,在瓢底舔了一圈又一圈,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心悬在半空,一刻也不敢放松。按照爷爷的说法,喝完这半碗酒,他就该走了。
终于,他放下了葫芦瓢。
我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关门。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那狐狸并没有转身离开,也没有把葫芦瓢收回去。它依然保持着那个站立的姿势,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的绿光逐渐变成了猩红色。
它的嘴角慢慢上扬,裂开到了耳根,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恐怖的笑容。
“酒是好酒……可惜啊,没喝够。”
它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刚才那个尖细的声音,而是一个粗狂的、仿佛来自地狱的男声!
紧接着,他把手里的葫芦瓢猛地往地上一摔,“啪”的一声,葫芦瓢四分五裂。
“栓子!摔碗!快摔碗!”
炕上的爷爷突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吼声,那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我愣住了。摔碗?摔什么碗?
爷爷手里抓着刚才喝酒的瓷碗,想要往地上摔,可是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样,僵硬无比,手腕剧烈地颤抖着,那只碗却怎么也脱不了手。
而在我面前,那只狐狸的身形开始暴涨,它身上的红毛像是燃烧的火焰一样竖立起来,原本只有半人高的身躯,瞬间膨胀得快要顶到门框。
它伸出一只长满黑毛的利爪,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那爪子冷得像冰,硬得像铁。
“既然酒不够……那就拿你的血来凑吧!”
它张开血盆大口,对着我的脖子就咬了下来。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爷爷说的“慢一步全村遭殃”是什么意思。这哪里是来讨酒的,这分明是来索命的“黄皮子换命,狐狸借运”!我们这是遇上了传说中几百年一遇的“血狐劫”!
爷爷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口舌尖血喷在手里的瓷碗上,大吼道:“孽畜!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