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刘姐，你疯了吗？让一个疯婆子在你摊位旁边待了十年！」隔壁卖肉的老张指着角落里那个蓬头垢面的身影，满脸嫌弃。
「她碍着你什么事了？」刘桂兰头也不抬，继续整理着菜摊。
「碍着我什么事？你看看她那样，脏兮兮的，客人都被她吓跑了！」
「我的客人一个没少。你管好你自己吧。」
老张气得直翻白眼，骂骂咧咧走了。
角落里，那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抬起头，看了刘桂兰一眼。
刘桂兰朝她笑了笑：「大姐，别理他。来，今天的菜叶子我给你留着呢。」
老太太慢慢走过来，从筐里把菜叶子一片一片捡起来，放进自己的袋子里。
动作很轻，像是在捡什么宝贝。
捡完之后，她站起身，朝刘桂兰深深鞠了一躬。
刘桂兰摆摆手：「客气啥，都是不要的东西。」
老太太没说话，转身走进了人群里。
这样的场景，在这个菜市场，已经重复了十年。
01
刘桂兰今年五十六岁，在这个菜市场卖了二十年菜。
她是苦出身，没读过几年书，大字不识几个。年轻时嫁了个老实人，日子虽然穷，但也算安稳。
三十六岁那年，丈夫出了车祸，走了。
留下她和八岁的儿子，还有一屁股债。
那年冬天，她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还完债，兜里只剩下三百块钱。
她抱着儿子坐在出租屋里，看着窗外的雪，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儿子饿得直哭，她翻遍了所有口袋，只找到两个冷馒头。
她把馒头掰开，大半个给儿子，自己就着凉水啃了几口。
「妈，你怎么不吃？」儿子问。
「妈不饿。」
那一夜，她一宿没睡，想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她把儿子托给邻居，自己骑着借来的三轮车，去批发市场进了一车菜。
她在菜市场门口摆了个摊，开始卖菜。
一斤白菜挣两毛钱，一斤萝卜挣三毛钱，一斤土豆挣一毛五。
她起早贪黑，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就这样，硬生生把儿子拉扯大了。
儿子争气，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在城里找了工作，还谈了个漂亮的女朋友。
刘桂兰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苦，总算没白吃。
02
第一次见到那个「疯婆子」，是十年前的一个雨天。
那天下午，突然下起了暴雨。
刘桂兰收摊收得急，三轮车陷进了菜市场门口的泥坑里，怎么推都推不出来。
她一个人在雨里使劲推，推得满头大汗，车子纹丝不动。
周围人来来往往，有的撑着伞匆匆走过，有的站在屋檐下看热闹，没有一个人伸手帮忙。
刘桂兰咬着牙，拼命推。
她想喊人帮忙，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求人？她这辈子最不愿意干的事就是求人。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双手搭在了车把上。
她抬头一看，是个老太太，衣服破破烂烂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脏兮兮的。
「走开走开，别添乱！」刘桂兰以为是来捣乱的。
老太太没说话，低头就开始推车。
她的力气出奇地大，和刘桂兰一起使劲，三轮车居然慢慢动了。
「一二三！」刘桂兰喊。
两个人合力，终于把车推出了泥坑。
刘桂兰喘着粗气，转头想道谢，老太太已经走了。
她站在雨里，看着那个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个老太太，不像是坏人。
后来，刘桂兰经常在菜市场看到这个老太太。
她不说话，不乞讨，就在菜市场转悠，捡点烂菜叶子吃。
大伙儿都叫她「疯婆子」，嫌她脏，嫌她晦气，看到她就躲。
但刘桂兰知道，她帮过自己。
有一天收摊的时候，刘桂兰把还能吃的菜叶子单独挑出来，放在摊位旁边的筐里。
她没有直接给老太太，怕伤了人家自尊。就那么放着，让她自己来拿。
果然，她刚转身整理东西，老太太就走过来了。
她站在筐前面，愣了很久。
然后蹲下身，把菜叶子一片一片捡起来，放进袋子里。
动作很轻，很仔细，像是在捡什么宝贝。
捡完之后，她站起身，朝刘桂兰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刘桂兰看到了。
她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从那天起，留菜叶子成了刘桂兰的习惯。
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03
日子久了，刘桂兰发现这个「疯婆子」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首先，她很爱干净。
虽然衣服破旧，但洗得很干净。头发虽然乱，但没有虱子。指甲剪得整整齐齐的，不像是长期流浪的人。
其次，她有规矩。
她只拿刘桂兰留给她的菜叶子，从不去翻别人的垃圾桶。别的拾荒者看到好东西会抢，她从来不抢。
有一次，刘桂兰亲眼看到她把捡到的一个钱包还给失主。
钱包里有好几百块钱，她一分没动。
还有一次，刘桂兰看到她坐在墙角看报纸。
不是随便翻翻，是一字一句认真地读。而且她看的是财经版，上面全是什么股票、基金、经济形势之类的东西。
刘桂兰凑过去看了一眼，一个字都看不懂。
「大姐，你看得懂这个？」
老太太愣了一下，赶紧把报纸合上，塞进袋子里。
她摇摇头，低着头快步走了。
但刘桂兰分明看到，那张报纸上用铅笔画了很多道道，像是在做笔记。
一个捡菜叶子的疯婆子，看财经报纸，做笔记？
刘桂兰越来越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04
第三年，发生了一件事，让刘桂兰对这个老太太彻底改观。
那天下午，菜市场来了几个小混混，挨个摊位收保护费。
「一个月两百，不交别想在这儿摆摊。」领头的小混混叼着烟，一脸痞相。
刘桂兰不肯给：「我在这儿卖了二十年菜，从来没交过什么保护费。」
「那是以前没人管。现在我们罩着这片了，懂不懂？」
「我不懂。我就知道我挣的是辛苦钱，一分都不会给你们。」
小混混恼羞成怒，一把掀翻了刘桂兰的菜摊。
菜撒了一地，筐也摔坏了。
「不给是吧？明天别想出摊了！」
刘桂兰坐在地上，又气又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围的摊主都低着头，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
是那个疯婆子。
她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根扁担，二话不说，朝领头的小混混抡了过去。
「你干什么！找死啊！」小混混躲开了，恶狠狠地瞪着她。
老太太不说话，举着扁担，挡在刘桂兰面前。
她的眼神很冷，很坚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要命的劲儿。
小混混被她的气势吓住了。
一个疯婆子，不要命的疯婆子，他们还真不敢惹。
「算你狠！走！」领头的骂了一句，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刘桂兰爬起来，看着老太太：「大姐，你没事吧？」
老太太摇摇头。
「你为啥帮我啊？」
老太太还是不说话。她蹲下身，默默地帮刘桂兰把菜一棵棵捡起来。
刘桂兰看着她，眼泪终于忍不住了。
「谢谢你……谢谢你……」
老太太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有种说不清的东西。
像是心疼，像是愧疚，又像是……在赎什么罪。
05
从那以后，刘桂兰对老太太更好了。
她不只是留菜叶子了，还会给她带别的东西。
有时候是一个馒头，有时候是一件旧衣服，有时候是一碗热汤。
天冷了，她会给老太太送一条旧棉被。
天热了，她会给老太太送一把蒲扇。
老太太每次都接过去，然后深深地鞠一躬。
她从不开口说话，但刘桂兰能感觉到，她心里是感激的。
第四年冬天，有一天刘桂兰没看到老太太来拿菜叶子。
她有点担心，但想着也许是去别的地方了，就没在意。
第二天，还是没来。
第三天，还是没来。
刘桂兰坐不住了。
她收了摊，骑着三轮车满菜市场找。
问了好多人，都说没看到。
最后，她在菜市场后面一个废弃的棚子里找到了老太太。
老太太躺在一堆破纸板上，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刘桂兰吓坏了，一把把她背起来。
「大姐！大姐！你醒醒！」
老太太很轻，轻得像一把干柴。
刘桂兰把她背回自己的出租屋，安顿在床上。
她去药店买了退烧药，又熬了一锅小米粥。
老太太烧了三天三夜，刘桂兰就守了三天三夜。
白天去菜市场卖菜，晚上回来照顾她。
喂药，擦身，换衣服，倒屎倒尿。
第四天早上，老太太终于醒了。
她看着刘桂兰，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大姐，你哭啥？你没事了，没事了……」刘桂兰握着她的手。
老太太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只是紧紧地握着刘桂兰的手，握了很久很久。
那双手在发抖。
不是因为病，是因为别的什么。
06
老太太病好之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小板凳，每天坐在刘桂兰的摊位旁边。
她不说话，就那么坐着，看着刘桂兰忙活。
有时候刘桂兰忙不过来，她会帮忙递个袋子，收个钱，找个零。
她算账特别快，从来不出错。
「大姐，你算账咋这么厉害？」刘桂兰惊讶地问。
老太太摇摇头，不说话。
「你以前是干啥的？读过书吧？」
老太太还是摇摇头。
但刘桂兰看得出来，她肯定是读过书的。而且不是读了一点半点，是读了很多书。
有一次，刘桂兰的儿子小军回来看她，老太太正好在旁边。
小军是大学毕业的，在一家公司做会计。
他看到刘桂兰摊位上放着一张报纸，是老太太留下的，上面画满了道道。
「妈，这是谁画的？」小军拿起报纸看了看。
「那个大姐画的。咋了？」
小军盯着报纸看了半天，脸色越来越惊讶。
「妈，这些批注……是专业的财务分析。」
「啥意思？」
「就是说，画这些道道的人，是个专业人士。最起码是学过财务的，而且水平很高。」
刘桂兰愣住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老太太。
老太太正低着头，认真地整理着那些菜叶子。
一个会专业财务分析的人，为什么会在菜市场捡菜叶子？
07
第六年，刘桂兰的儿子考上了研究生，需要交学费。
三万块钱，对刘桂兰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她咬咬牙，把这些年攒的钱全拿出来，还差八千。
她硬着头皮去借，借遍了所有认识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借的。
「刘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手头紧……」
「桂兰啊，你也知道我的情况……」
「八千？你咋不去抢银行呢？」
刘桂兰一个人坐在出租屋里，看着儿子的录取通知书，眼泪止不住地流。
儿子好不容易考上了研究生，她不能让他因为没钱上不了学。
可是，钱从哪里来？
第二天一早，她来到菜市场，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
她打开装钱的铁盒子，准备拿出今天的找零。
盒子里多了一个信封。
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钱。
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皱皱巴巴的，数了好久，刚好八千。
信封上写着一行字，歪歪扭扭的：
「给你儿子交学费。不用还。」
刘桂兰拿着信封，整个人愣在那里。
她知道是谁给的。
她转头看向老太太平时待的那个角落，老太太正低着头，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破袋子。
刘桂兰走过去，把信封塞回去：「大姐，我不能要你的钱。你比我更需要。」
老太太摇摇头，把信封又塞回来。
她指了指刘桂兰，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比了一个手势。
刘桂兰看懂了。
她的意思是：你对我好，我记在心里。
刘桂兰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你傻不傻……你傻不傻啊……这些钱你得攒多久啊……」
八千块钱，她一天捡破烂能挣多少？十块？二十块？
八千块，她得攒一年多。
这一年多，她吃什么？穿什么？
老太太笑了笑。
那是刘桂兰第一次看到她笑。
笑容很浅，但很温暖。
08
第七年，刘桂兰的三轮车被偷了。
那是她吃饭的家伙，没了三轮车，她没法进货，没法卖菜。
她急得团团转，报了警，警察说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那几天，她只能借别人的三轮车用，一天多花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是她大半天的利润。
一个星期后的早上，她来到菜市场，发现自己的三轮车停在老地方。
车上还放着一张纸条：「偷你车的人不会再来了。」
刘桂兰拿着纸条，手在发抖。
她回头看向老太太的角落。
老太太正在低头整理瓶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刘桂兰看到，她的胳膊上有一道新伤，还渗着血。
「大姐，你的胳膊……」
「没事。」老太太把袖子拉下来，遮住了伤口。
这是十年来，刘桂兰第一次听到她说话。
只有两个字，声音沙哑，但很清晰。
刘桂兰愣住了。
原来她不是哑巴。
原来她会说话。
那她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不开口？
刘桂兰没有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只是从摊位上拿了一瓶碘伏和一卷纱布，走过去，轻轻挽起老太太的袖子，给她处理伤口。
老太太没有躲，就那么坐着，任由她摆弄。
刘桂兰看到，那道伤口很深，像是被刀子划的。
「大姐，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刘桂兰一边包扎一边问。
老太太没有回答。
她只是看着刘桂兰，眼眶慢慢红了。
09
第八年春节，刘桂兰的儿子小军带着女朋友回来过年。
女朋友叫陈晓彤，长得漂亮，说话温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闺女。
刘桂兰高兴坏了，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鸡买鱼买排骨，准备做一桌好菜。
忙完之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盛了两碗饺子，端着往外走。
小军问：「妈，你干嘛去？」
「给一个人送饺子。」
「谁啊？」
「你不认识。是妈的一个朋友。」
刘桂兰来到菜市场后面那个老太太住的棚子，老太太正缩在角落里，裹着一床旧棉被。
「大姐，过年好！」刘桂兰把饺子递过去，「来，吃点热乎的。」
老太太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眼眶红了。
她接过碗，低下头，一个一个地吃。
吃得很慢，很仔细，像是在品尝什么珍贵的东西。
「好吃吗？」
老太太点点头。
「好吃你就多吃点。明天我再给你送。」
老太太忽然放下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刘桂兰。
「这是什么？」
刘桂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红绳，上面系着一个小小的玉坠子。
玉坠子很漂亮，碧绿碧绿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大姐，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老太太把她的手合上，使劲摇了摇头。
她的眼神很坚定，像是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刘桂兰看着那个玉坠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大概是老太太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了。
她把它送给了自己。
「大姐……」刘桂兰的眼泪流了下来，「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老太太摇摇头，指了指刘桂兰，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刘桂兰看懂了。
你对我好，我记在心里。
10
第九年、第十年，刘桂兰和老太太的关系越来越近。
她们不再是「施舍者」和「被施舍者」，而像是亲姐妹。
刘桂兰会在收摊后，带着老太太去吃一碗热馄饨。
老太太会在刘桂兰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她看摊、收钱、找零。
两个人坐在菜摊后面，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
不说话，但很安心。
有人问刘桂兰：「那个疯婆子是你什么人啊？」
刘桂兰笑着说：「我姐。」
老太太听到这话，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
刘桂兰知道，她在哭。
但她没有去打扰。
有些眼泪，是需要一个人静静流的。
第十年的秋天，小军打电话来，说准备结婚了，让刘桂兰有空来城里看看婚房。
刘桂兰高兴得一夜没睡着。
儿子终于要结婚了。
她这辈子的心愿，就要完成了。
第二天一早，她跟老太太说了这个好消息。
「大姐，我儿子要结婚了！」
老太太听了，眼睛亮了亮。
她点点头，朝刘桂兰竖起大拇指。
「等我儿子结婚那天，你一定要来啊。你是我姐，不能不来。」
老太太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点了点头。
那天下午，刘桂兰收摊的时候，发现老太太一直盯着她看。
那眼神很复杂，像是在看一个很重要的人,又像是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刘桂兰没有多想。
她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11
那天下午，刘桂兰正在菜市场忙活，手机突然响了。
「你是王小军的母亲吗？」
「是我，咋了？」
「你儿子出车祸了，现在在市第一医院抢救，请尽快赶过来。」
刘桂兰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扔下菜摊就往外跑，三轮车骑得飞快，差点撞上好几个人。
二十分钟后，她冲进医院急诊室。
儿子躺在病床上，浑身是血，脸色惨白，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伤得很重，需要马上手术。」
「那就赶紧做啊！」
「手术费大概需要五十万，请先交二十万押金。」
五十万。
刘桂兰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卖了一辈子菜，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能不能……能不能先做手术？钱我慢慢凑……」
「对不起，这是规定。没有押金，没法开始手术。」
刘桂兰蹲在医院走廊里，浑身发抖。
她掏出手机，开始一个一个打电话。
打给亲戚，打给朋友，打给认识的每一个人。
「二嫂，我儿子出事了，能不能借我点钱……」
「刘姐，我儿子住院了，你手头宽裕不……」
「老妹儿，救命啊，我实在没办法了……」
没有人愿意借给她。
「刘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拿不出来……」
「桂兰啊，你也知道我的情况……」
「五十万？你咋不去抢银行呢？」
她把通讯录翻了一遍又一遍，打到手机没电。
一分钱都没借到。
她蹲在墙角，把头埋进膝盖里，哭得浑身发抖。
二十年前，丈夫走的时候，她没有这样哭过。
她告诉自己要坚强，要把儿子拉扯大。
但现在，儿子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她却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她这辈子，活得有什么意义？
「妈……」
刘桂兰抬起头，看到小军的女朋友陈晓彤站在面前，眼睛哭得红红的。
「阿姨，我爸那边正在想办法凑钱，你别太着急……」
刘桂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住晓彤的手。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是那个疯婆子。
她气喘吁吁的，像是跑了很远的路。
刘桂兰愣住了：「大姐，你咋来了？」
老太太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红肿的眼睛，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然后，她开口了。
「跟我来。」
声音沙哑，但很清晰。
这是十年来，刘桂兰第二次听到她说话。
「大姐，你说啥？」
「跟我来。」老太太重复了一遍，然后转身就走。
刘桂兰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