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瓷碗在水泥地上摔得粉碎,米黄色的粥水溅脏了郭务首的藏青色裤脚,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是我爸!你让我扔哪儿去?”
朱静静攥着岳父皱巴巴的身份证,指节发白得像要嵌进塑料卡片里,胸口剧烈起伏。
“我刚辞职!这个家快养不起了!”
郭务首扯掉脖子上浸满汗的毛巾,狠狠砸在地板缝里,汗水顺着下颌线滴下来,在瓷砖上晕开小水点。
“你就知道歇!我伺候老的带小的,谁给我歇?”
朱静静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又硬生生攥住没摔,指节泛白。
“那你也别拉着我一起烂!” 郭务首的吼声震得窗玻璃嗡嗡响。
他转身抓起门后的帆布包,拉链没拉就摔门而去。
01
郭务首盯着体检报告上 “窦性心律不齐” 的黑色字迹,指尖把薄薄的纸页抠得起了毛边。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像趴在耳边的蚊子,
他揉了揉发僵的后颈,指腹摸到凸起的颈椎骨,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凌晨两点十七分,桌面背景是三年前带妻儿去公园拍的照片,
朱静静笑靥如花,明轩举着棉花糖,只有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眼里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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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连续第五年在公司跨年。
桌上的策划案文档已经修改到第二十三版,
红色的修改意见密密麻麻爬满屏幕,像一群啃食纸张的蚂蚁。
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小山,最上面的半截还冒着青烟,键盘缝隙里嵌着干涸的咖啡渍,黏住了键帽。
手机在桌面震了震,屏幕亮起,是朱静静的微信:
“明早孩子要开家长会,你能来吗?老师说必须父母都到。”
他盯着消息看了半分钟,手指在键盘上敲出 “忙”,又删掉,换成 “走不开,让静静多费心”,
最后还是只回了个 “忙”,把手机倒扣在桌面。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看见自己倒映在上面的脸,
眼下的青黑像用墨笔涂上去的,连胡茬都透着灰白。
上周体检时,医生拿着心电图叹气:
“四十岁的人,六十岁的心脏,再熬下去迟早心梗。”
他当时还笑着打哈哈,说 “上有老下有小,不敢歇”,可走出医院大门,一阵心悸突然袭来,他扶着墙蹲了很久,眼前发黑。
那一刻,他突然想通了,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清晨七点,天刚蒙蒙亮,郭务首拖着半旧的行李箱进了家门。
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一路,他摸着黑往上爬,膝盖在台阶上磕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屋里传来油锅滋滋的声响,朱静静正在煎鸡蛋。
“辞职了。” 他把离职证明拍在餐桌上,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
“你疯了?” 朱静静手里的锅铲 “当啷” 撞在锅沿,金黄的蛋液溅出来,落在灶台上。
“医生说再熬就心梗。”
他掏出体检报告,摊开在油污的餐桌上,“卡里还有十八万积蓄,够撑半年,我想歇口气。”
“歇口气?房贷每月五千不用还?明轩的奥数班三千不用交?物业费水电费哪样不要钱?”
朱静静关掉煤气,煎糊的鸡蛋散发出焦味。
“我陪你们出去旅游,好好补补。” 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肩膀,被她躲开了。
“补得起吗?” 朱静静把煎糊的鸡蛋盛进盘子,瓷盘与桌面碰撞发出脆响,
“就你那点积蓄,来回机票钱都不够,更别说住酒店吃大餐。”
郭明轩背着蓝色的书包从房间里出来,书包上的奥特曼贴纸掉了一半。
他看见郭务首,愣了愣,停下穿鞋的动作:
“爸,你怎么在家?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爸爸以后天天在家陪你。”
郭务首想摸摸儿子的头,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
孩子的头发比上次摸时更长了,耳后还沾着块橡皮擦屑,校服的袖口磨破了边,他居然才发现。
接下来的几天,郭务首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
衣柜里的旧衣服分了类,厚外套送去干洗,过时的 T 恤打包好准备捐给回收站。
阳台的花草浇了水,枯萎的枝叶剪掉,露出新冒的嫩芽。
他甚至找出了蒙尘的钓鱼竿,擦干净放在玄关,计划周末带明轩去郊外的水库钓鱼。
手机里存着邻市温泉山庄的订房信息,他对比了三家,
选了带儿童池的套餐,连亲子款泳衣都加进了购物车,就等朱静静点头。
第五天下午,他去超市买了排骨,打算炖锅汤给妻儿补补。
砂锅在煤气上咕嘟作响,肉香弥漫了整个屋子,
他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汤面上浮起的油花,嘴角难得有了笑意。
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能在傍晚时分,安安稳稳待在家里。
傍晚六点,门突然被推开,
郭务首以为是朱静静提前回来了,笑着迎上去,却看见她扶着个轮椅,
轮椅上坐着中风的岳父。
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中山装,嘴角歪着,口水顺着下巴流下来,浸湿了衣襟。
“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郭务首的笑容僵在脸上,快步走过去关掉煤气,砂锅里的汤还在冒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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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弟说他管不了。”
朱静静把岳父推到沙发边,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他媳妇闹离婚,说再管我爸就搬出去住。”
“那也不能一声不吭就接来!家里哪有地方?”
郭务首看着狭小的客厅,沙发占了大半空间,再放张床根本转不开身。
“客厅能放折叠床。”
朱静静从包里掏出皱巴巴的病历,递到他面前,“医生说要每两小时翻身,还要做康复训练,不能离人。”
“我辞职是为了歇着,不是来当护工的。”
郭务首的声音发紧,胸口又开始闷。
“那你让我怎么办?”
朱静静突然提高声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一个人上班带孩子,现在还要管我爸!你以为我想这样?”
郭明轩躲在房间门口,手里攥着作业本,笔尖把纸戳破了个洞。
郭务首看着儿子怯生生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走进厨房,掀开砂锅盖子,排骨汤已经凉了,表面结了层薄薄的油膜,像一张凝固的网。
02
第二天一早,郭务首就去家具城买了折叠床。
送货师傅把床扛进来时,朱静静正在给岳父擦脸。
老人坐在轮椅上,眼神浑浊,看见陌生人进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
“放这儿吧。”
郭务首指着客厅靠窗的位置,那里原本放着他的钓鱼竿和花架。
师傅把床展开,金属支架发出 “咯吱” 的声响,正好挡住了一半的阳光。
花架被挪到阳台角落,几盆绿萝的叶子耷拉下来,像没睡醒的样子。
客厅的沙发被推到墙边,留出的空间刚好能放下折叠床。
岳父的呼噜声像破旧的风箱,从傍晚一直响到天亮。
郭务首躺在卧室的床上,耳朵里全是隔壁的动静,
一会儿是呼噜声,一会儿是老人无意识的呻吟,翻来覆去直到天蒙蒙亮。
清晨五点,门被轻轻推开,朱静静走进来,推了推他的胳膊:
“该翻身了,再不动要长压疮。”
郭务首揉着眼睛坐起来,脑袋昏沉得像灌了铅。
他趿着拖鞋走到客厅,岳父仰躺着,口水浸湿了枕巾,黏在花白的头发上。
他按照朱静静昨晚教的方法,伸手去抬老人的腰,刚一用力,岳父突然 “啊” 地叫了一声,
左腿抽搐着,脚趾蜷曲起来。
“轻点!要垫枕头!”
朱静静举着个荞麦枕跑过来,垫在岳父的肩胛骨下面,
“医生说这样能减轻压力,防压疮。”
“我哪懂这些?” 郭务首的手僵在半空,手心全是汗。
他从来没照顾过病人,连自己感冒都很少吃药。
“学啊!” 朱静静把一卷纸巾塞给他,“今天我请假,教你喂饭、拍背、换尿片,以后早晚都得你管。”
早餐是米糊,朱静静提前在破壁机里打好的,加了点南瓜泥。
郭务首舀起一勺,递到岳父嘴边,米糊太稀,顺着老人的嘴角流下来,滴在衣襟上。
他慌忙拿纸巾去擦,岳父突然张开嘴,死死咬住了勺子,牙床咯吱作响。
“别硬拽!” 朱静静拍开他的手,蹲下身轻轻抚摸岳父的后背,
“爸,松口,咱吃饭了。”
老人慢慢松开嘴,朱静静趁机把勺子抽出来,又舀了一勺,贴着老人的牙床送进去。
郭务首看着自己沾了米糊的手背,黏糊糊的,胃里一阵翻腾。
他转身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洗手,冷水浇在手上,才稍微舒服点。
镜子里的他,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上的胡茬没刮,看起来憔悴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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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静静去厨房洗碗时,他坐在床边发呆。
岳父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手指偶尔动一下。
中午喂饭时,意外又发生了。
郭务首刚把一勺米糊送进岳父嘴里,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米糊顺着鼻孔喷出来,溅了他一脸。
紧接着,更多的米糊从老人嘴里吐出来,全吐在了他的衬衫上。
“爸!爸你怎么样?”
郭务首慌了神,伸手想去拍老人的背,却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岳父咳得眼泪直流,脸憋得通红,嘴里呜呜咽咽的。
郭务首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扯掉脏衬衫,扔进洗衣篮。
镜子里的男人,鬓角有了几根白发,眼角的皱纹比去年深了不少。
他才四十岁,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像一棵被蛀空的树。
03
积蓄以看得见的速度减少。
郭务首在手机上建了个表格,每天记账。
房贷五千,岳父的药费三千二,明轩的奥数班三千,加上水电费、物业费、买菜钱,每月至少要一万二。
朱静静的工资每月八千,刚够覆盖房贷和药费,剩下的全要从积蓄里掏。
他算了算,十八万积蓄,顶多撑一年。
可岳父的康复器械还没买,医生说要两千多,
明轩下半年的学费也要交了,一万五。
越算心越慌,他把手机扔在沙发上,看着岳父在折叠床上睡觉,心里堵得慌。
朱静静开始频繁地抱怨。
早上买菜回来,她会把菜篮子往厨房一摔:“青椒都涨到五块一斤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晚上看账单时,她会皱着眉头叹气:“这药怎么又涨价了?上个月还三十,这个月就三十五。”
有时整理衣柜,她会拿着一件没穿过几次的裙子说:“早知道你辞职,我就不该买这身衣服,花了我半个月工资。”
郭务首找过以前的同事老李,想找份兼职。
老李在电话里叹气:“老郭,不是我不帮你,现在行情不好,我们公司都在裁员,兼职都要二十五岁以下的,你这年纪……”
后面的话没说,但郭务首懂了。
他去人才市场碰运气。
大厅里挤满了人,大多是年轻人,拿着简历四处张望。
郭务首挤到一个招聘摊位前,招聘启事上写着 “招策划,三十五岁以下,有五年经验”。
他刚递出简历,招聘的人扫了一眼就递回来:“超龄了,不好意思。”
他又走到另一个摊位,招仓库管理员,要求四十岁以下,能搬重物。
郭务首赶紧说:“我能搬,我以前在工厂搬过货。”
对方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这身体,看着不像能扛重物的,算了吧。”
夜里,郭务首睡得正沉,被客厅的说话声吵醒。
他悄悄起床,走到卧室门口,看见朱静静站在客厅里,背对着他,压低声音打电话。
“…… 身份证有,他中风了,说不了话…… 能办下来吗?我急用钱…… 利息高点没事,只要能放款快……”
郭务首的心一沉,想出去问问,可脚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
他怕一开口,又是一场争吵,他已经没有力气吵架了。
没过几天,岳父突然发烧,浑身烫得吓人。
郭务首赶紧打 120,救护车呼啸着把老人送到医院。
检查结果是肺部感染,需要住院治疗。
住院费交了一万,朱静静在病房外哭了,肩膀一抽一抽的。
“这钱是跟我闺蜜借的,下个月怎么还?她也要还房贷。”
“我去工地搬砖。”
郭务首说。他打听好了,附近有个工地招搬运工,一天两百,管饭。
“你能干得了吗?你以前从没干过体力活。” 朱静静抬头看他,眼里全是担忧。
“能干,为了这个家,我什么都能干。” 郭务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工地。
包工头给他分配了任务,搬水泥,一袋一百斤,搬到三楼。
郭务首咬着牙扛起第一袋,刚走两步就差点摔倒,肩膀被压得生疼。
他调整了姿势,一步步往上挪,汗水顺着脸颊流进眼睛里,涩得慌。
一天下来,他搬了八十袋水泥,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连抬手吃饭的力气都没有。
晚上回来,朱静静看见他身上的水泥灰,眼泪掉了下来。
她端来一盆热水,让他泡脚:“别去了,太危险,你看你肩膀都肿了。”
郭务首把脚泡进热水里,水面浮起一层灰,热水烫得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不然钱从哪儿来?住院费还欠着两千呢。”
“我再想想办法。” 朱静静转过身,擦了擦眼睛,声音有点哽咽。
郭务首没再去工地。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时,腰扭了,疼得直不起身,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朱静静请了半天假,给他买了膏药,贴在腰上,冰凉的感觉稍微缓解了疼痛。
“以后别逞能了,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郭务首疑惑地看着她。
“别管了,我有办法。” 朱静静避开他的目光,收拾好东西就上班去了。
那天下午,郭务首躺在床上,听见朱静静回来了。
他挣扎着想起身,看见朱静静把岳父的身份证放进包里,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包里。
“你拿爸的身份证干什么?” 他问。
“去银行办点事,爸的退休金该取了。”
朱静静说得很快,没等他再问就出门了。
晚上她回来时,手里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岳父的新药。
“药买了,医生说这个效果好点,就是贵点。” 她把药放在桌上,“钱的事你别管了,我跟同学借到了。”
“你哪儿来的同学能借这么多?”
郭务首疑惑地问。朱静静的同学他都认识,大多和他们一样,都是普通上班族,没谁能一下子拿出几千块。
“就是以前的大学同学,现在混得不错,挺有钱的。”
朱静静避开他的目光,转身去厨房做饭了,“你腰不好,今天我来做饭。”
郭务首没再问,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看着天花板,想起夜里朱静静打电话的内容,想起她拿岳父身份证的样子,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天夜里,他起来给岳父翻身,看见朱静静在阳台打电话,
“跟谁打电话?” 郭务首问。
“同学,聊点私事。” 朱静静语气有点紧张,不敢看他的眼睛。
“哪个同学?我认识吗?” 郭务首追问。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跟你没关系!” 朱静静突然提高声音,转身走进卧室,“砰” 地一声摔上了门。
郭务首站在阳台,晚风很凉,吹得他打了个寒颤。
04
岳父的失禁越来越频繁,有时一天要换三四次床单。
郭务首买了一大包成人纸尿裤,可老人不适应,总是偷偷扯掉,刚换好的床单转眼就脏了。
那天郭务首正在换床单,刚把脏床单塞进洗衣篮,转身要铺新床单,就看见岳父又尿了,尿液顺着折叠床流下来,滴在地板上。
他刚要拿抹布擦,朱静静回来了。
“怎么又弄脏了?”
她皱着眉头,把包往沙发上一扔,语气里全是不耐烦,“早上才换的,这才几个小时?”
“我刚换好,他又尿了,我也没办法。”
郭务首的手上沾着尿液,一股腥臭味,他想去洗手,却被朱静静拦住了。
“你就不能看着点?多盯着他点不行吗?”
朱静静走到他面前,脸涨得通红,“我上班累了一天,回来就看见这一地狼藉,你在家干什么了?连个人都看不好!”
“我总不能一直盯着吧?我也要做饭,也要收拾屋子,还要给明轩辅导作业!”
郭务首的火气也上来了,他忍了太久,忍得快要爆炸了,
“你以为我在家很轻松?我比上班还累!”
“你累什么?你又不用上班,就在家待着,能有多累?”
朱静静尖叫起来,“我上班赚钱养家,下班伺候我爸,还要管孩子,你做了什么?你除了抱怨还会干什么?”
“我没伺候吗?我没找工作吗?是我不想上班吗?是没人要我!”
郭务首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每天睡不好觉,吃不好饭,头发都白了,你看不见吗?”
“找得到吗?你就是个废物!连份工作都找不到,还敢说累!”
朱静静把桌上的一个玻璃杯扫到地上,杯子摔得粉碎,碎片溅到郭务首的脚边。
“对!我是废物!”
郭务首彻底爆发了,他抓起墙角的帆布包,往里面塞了两件衣服,“这破日子谁爱过谁过!我不干了!”
他冲出家门,没带手机充电器,也没带钱包,甚至没穿外套。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又灭,他一口气跑下楼,跑到小区门口时,听见有人喊他。
“爸爸!爸爸!”
郭明轩追了出来,手里拿着他的外套,跑得气喘吁吁,“爸爸,你去哪儿?你别丢下我们。”
郭务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儿子。
明轩的头发被风吹得乱蓬蓬的,脸上挂着泪珠,手里紧紧攥着他的外套。
“爸爸出去走走,很快就回来。”
他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头,手指碰到儿子冰凉的脸颊,“好好听妈妈的话,照顾好外公,知道吗?”
“爸爸,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饭。” 明轩抱着他的腿,不肯松手。
郭务首狠心推开儿子,转身就走,不敢回头。
他怕一回头,就舍不得离开了。
郭务首沿着马路一直走,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以前上班的公司,看见灯火通明的写字楼,想起以前加班的日子,虽然累,但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心力交瘁。
路过一家超市,想起明轩想要的新书包,他摸了摸口袋,一分钱都没有,只能苦笑。
天快黑时,他走进了一片山林。
山路很陡,布满了碎石,他摔了好几跤,膝盖流了血,疼得钻心。
但他不想停,只想一直走,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歇口气。
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越下越大。
郭务首躲进一间废弃的看护房,房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破床,铺着发霉的稻草。
墙角结着蜘蛛网,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尘土味。
他蜷缩在破床上,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像有人在敲鼓。
他想起朱静静,想起她哭着说 “我也累” 的样子,想起她为这个家操劳的背影,心里有点后悔。
他不该那么冲动,不该丢下他们不管。
可一想到家里的日子,想到岳父的呼噜声,想到永远不够花的钱,他又觉得喘不过气,只想逃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他回到了结婚那天,朱静静穿着婚纱,笑得很甜,明轩还是个小婴儿,躺在他怀里,软软的。
可突然,画面变了,岳父躺在病床上,朱静静对着账单哭,明轩拉着他的衣角要吃饭,
他想跑,却被无数只手抓住,动弹不得。
他猛地惊醒,掏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手机快没电了,屏幕上显示着三条未接来电,都是明轩打来的,还有几条短信。
郭务首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了冰窟窿。
他赶紧回拨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传来的却是明轩带着哭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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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爸爸!你在哪儿?你快回来!”
郭明轩的哭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带着浓浓的恐惧,“家里来了好多警察,穿着制服,好吓人!”
“明轩别怕,告诉爸爸,警察为什么来家里?妈妈呢?”
郭务首的声音发抖,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不知道!他们要带她走!”
明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让我给你打电话,她被警察叔叔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