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 | 嘉峪关的精神气质

我一直认为，嘉峪关，是一个驿站，精神驿站。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出了嘉峪关，就等于别离了故土和亲人，嘉峪关一带流传着一首《拉骆驼》民歌，凄婉的曲调唱道：“骆驼一练子一练子过去了，过了嘉峪关了，再也回不来了。”简单的民谣思绪里，回头一望，一边是鸿沟一边是故乡。

△这是在甘肃省嘉峪关市拍摄的嘉峪关关城景区（无人机照片，拼接照片）。新华社记者 刘金海 摄

从历史上看，一座城堡，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军防设施，它是一个复杂的集合体，政治、经济、文化，无所不在。尤其是文化，古代军事文化中，建筑防御工事是抵御外敌入侵的物质手段，对于常年驻守在荒无人烟的边疆地区的兵将来说，精神力量的支撑是保障长城防御体系坚不可摧的重要非物质因素。

气势雄伟的嘉峪关，就是这样的存在。作为明代万里长城重要的完整军事防御体系，它还承载着守关将士的英雄气概和家国情怀。

军事聚落里的祠庙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明代地方常见的庙祠，如文庙、城隍庙、奶奶庙、观音庙、龙神庙等，是按惯例历代传袭而来。另一类，是具有彰表军事贡献的庙祠，如嘉峪关关城内的关帝庙，一座关帝圣殿，就是民俗民风的展示；一尊关公圣像，就是千万民众的道德楷模和精神寄托；一块青石古碑，就是一个感天动地的忠义教案。

嘉峪关关城内的关帝庙原称武安王庙，明代中期所建，位于关城东瓮城东墙旁边。庙内供奉三国蜀汉大将关羽。宋徽宗宣和五年（1123）封关羽为“义勇武安王”，故明代中期前称其庙为武安王庙。明神宗万历帝封关羽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故改武安王庙为“关帝庙”。万历六年（1578），酒泉人佘动奉命镇守嘉峪关，在拜谒神庙时，发现武安王庙规模较小，塑像矮卑，有碍观瞻，就暗暗下了重新修葺的决心。他带头捐献俸银，筹款购买材料，招募工匠，开工重修，于万历十年顺利竣工。清嘉庆十二年（1807）夏，嘉峪关游击将军熊敏谦又兴工重修关帝庙，于次年秋落成。庙内有大殿一座，配殿两座，另有过厅和牌楼各一座。壁画绚丽，塑像雄伟，建筑精巧。门口牌楼，精雕细刻，红漆明柱挺立两旁，顶盖绿琉璃瓦，富丽堂皇。上悬“威宣中外”匾额。庙门正对南面戏台，中间广场是举行军事庆典和民俗活动的中心。1958年，关内外十多座庙宇被拆毁，关帝庙幸运地保留下来，但在1971年维修关城时不知何因连同东西瓮城的两座号房也被拆除，关帝庙塑像、壁画、殿宇大部分被毁。牌楼前的两尊石狮也被移走。关帝庙上“长城主宰”的匾额现存于长城博物馆。2000年，复修关帝庙，建大殿一座，陪殿两座，重新雕塑的关羽的塑像，神色庄重地端坐正殿，陪殿中的关羽秉烛攻读《春秋》。庙门口塑造的两匹战马，西边为赤兔马，东边为黄骠马。塑像造型逼真，栩栩如生。

在嘉峪关，文昌阁也是一处精神建筑，为旧时祭祀文昌神之所。“有文运亨通，教化昌盛”之意，以励志修身，笃懿士风，振兴文教，弘扬德化。

嘉峪关军事聚落中的庙宇大多都在明朝以后屡次翻修过，但有些庙内保存了明清时期建庙时制作的石碑，从碑文中可以对各个庙宇的修建原因、修建过程获得比较准确的了解。

嘉峪关军事聚落中也有一些坊，但可惜都没有保存下来，只能从历史记载中，得悉其中的蛛丝马迹。在嘉峪关，牌坊的作用，基本上是在警示人们应把军事防御放在第一位，教育守关将士作战勇猛、保家卫国。

戏台在明代的军事聚落中少有历史记载，是军事城堡中重要的集会和娱乐的场所。它所发挥的主要是高台教化作用，这是中国古典戏曲美育功能的一个重要方面，在诗统观的背景下形成，是对戏曲所承担的社会责任的具体要求，是对诗教化的承袭。

戏台本是为娱神而进行表演活动的场所，多建在庙的正对面。嘉峪关关城内的戏台正是处在关帝庙正对面，坐南向北，面阔三间，进深两间，面积114平方米，戏楼建筑精巧，彩绘艳丽。戏台由嘉峪关游击将军袋什衣于清乾隆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主持重修，系当时守城官兵、城内居民及过往商旅的娱乐场所。其形制为典型的中国传统古典戏台。由木制屏风把前后台分隔开，屏风正中央绘制八幅人物图，是人们熟知的“八仙”内容。顶部为中国传统图案“八卦图”，两侧是一组风情壁画。戏台两侧书写有对联“离合悲欢演往事，愚贤忠佞认当场”，高度概括了古往今来人间世事的演义变化及戏曲演出场所的功能作用。

当军事聚落的物质防御功能早已远去，这些精神建筑所蕴含的精神操节，必将永远传承下去……当你站在嘉峪关，会发现，一座古老的嘉峪关，其实是一个崭新的符号，如同巨大的山峦，与祁连山的气质谋合，质地坚硬比青春期略显成熟的视野，正不疾不徐、不骄不躁地展开。

（作者系甘肃省嘉峪关市政协常委、文史委主任，甘肃省长城保护研究中心副主任）

作者：胡杨

文字编辑：郭海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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