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深夜十一点，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出租屋的寂静。
方建国打开门，整个人僵住了——父母跪在门外的走廊里，母亲宋桂兰哭得浑身发抖，父亲方德水的头发像一夜之间全白了。
"儿子，儿子啊！妈错了，妈真的错了！"宋桂兰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腿。
身后，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神情严肃。其中一人递过来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方先生，您父母的房产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一周前，就是这两个人，决绝地把七套价值千万的拆迁房全部给了侄子，让他这个亲生儿子净身出户...
01
2024年3月的一个傍晚,方建国骑着电动车穿过老城区狭窄的巷子，车筐里装着刚从菜市场买的菜。春天的风还带着些凉意，但他心里是暖的。
家里，六岁的儿子方小宝正趴在茶几上写作业，妻子周晓梅坐在沙发上改学生的试卷，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他们的第二个孩子三个月了。
这套60平的老房子是十年前结婚时父母给的，虽然老旧，但收拾得干净温馨。墙上贴着方小宝的奖状，窗台上摆着周晓梅养的绿萝。
"爸爸回来了！"方小宝扑过来，方建国摸摸儿子的头，把菜递给妻子。
"今天菜市场的刀鱼便宜，给你炖汤喝。"方建国换上拖鞋，看着妻子温柔地笑。
周晓梅接过菜，轻声说："建国，我今天听学校的李老师说，咱们这片要拆迁了。"
方建国愣了一下："拆迁？真的假的？"
"好像是真的，她说开发商都来看过地了。"周晓梅摸着肚子，"要是真拆了，咱们能分到安置房吗？"
方建国给自己倒了杯水："我爸妈的房子180平呢，按政策应该能换不少。到时候咱们也能分一套，给小宝换个学区房，二宝出生也有着落了。"
周晓梅眼里闪过一丝期待："那就好，这些年咱们攒的钱都不够付首付，要是能分到房子..."
"别想太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呢。"方建国笑着打断她，"先吃饭吧。"
一家三口围坐在小小的餐桌旁，方小宝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事，周晓梅时不时应和几句，方建国默默夹菜给妻儿。窗外的晚霞透过旧窗帘洒进来，这个普通的夜晚，平淡却温暖。
那时候的方建国不会想到，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被彻底打破了。
02
拆迁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一周就传遍了整个老城区。
4月初的一天，方建国下班回家，远远就看到父母家门口围了一堆邻居。他心里一紧，加快脚步走过去。
"老方，恭喜啊，你家这下发了！"
"180平啊，按现在的政策，怎么着也得七八套房吧？"
"可不是嘛，一套两百万，那就是一千多万啊！"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满脸羡慕。方德水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份拆迁通知书，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宋桂兰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逢人就说："这是咱们家祖上积德啊！"
方建国走过去，接过通知书仔细看。红头文件，盖着大红章，白纸黑字写着：方德水、宋桂兰名下位于老城区的房产，建筑面积180平方米，按照拆迁政策，可置换安置房7套，分别为120平方米1套、90平方米2套、70平方米2套、50平方米2套。
七套房！每套按市场价至少两百万，总价值一千四百万！
方建国的手有些颤抖。他在这个城市工作了十几年，月薪八千，妻子当小学老师月薪六千，两个人一年到头攒不下五万块。现在，这一纸通知书，就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爸，妈，这是真的？"方建国声音都有些发抖。
方德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千真万确！拆迁办的人都来量过房了，说最迟半年就能拿到安置房！"
宋桂兰拉着方建国的手："儿子啊，咱们家这下真的翻身了！"
那天晚上，方建国回到家，把消息告诉了周晓梅。
妻子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建国，真的吗？七套房？"
"真的。"方建国也红了眼眶，"晓梅，这些年苦了你，以后咱们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周晓梅摸着肚子，声音哽咽："我不怕苦，我就是担心孩子。小宝马上要上小学了，好的学区房咱们买不起。现在好了，有了安置房，孩子上学不用愁了。"
方建国抱着妻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想，终于，他也能给妻子和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了。
接下来的几天，方建国开始盘算未来。他想，按照常理，父母一套自住，他分两套，一套自己住，一套留给两个孩子将来用。剩下四套，可以出租，每个月的租金就够一家人生活了。
他甚至开始在网上查安置房的位置，规划方小宝上学的路线，想象着一家四口住进宽敞明亮的新房子的样子。
那几天，方建国睡觉都是笑着的。他不知道，一场暴风雨，正在悄悄逼近。
03
5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方建国带着妻儿回父母家吃饭。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停在院子里。
"谁家的车？"方建国疑惑地问。
宋桂兰笑着迎出来："是俊豪！俊豪回来了！"
方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方俊豪，他的侄子，堂哥方建军的儿子。五年前，方建军因为突发心脏病去世，那时候方俊豪刚大学毕业，在外地工作。这五年来，方俊豪很少回家，每次过年也就露个面就走，从不在家里多待。
怎么突然回来了？
走进屋,方俊豪正陪着方德水下棋。看到方建国，他立刻站起来，脸上堆满笑容："建国叔，好久不见！嫂子，这是小宝吧？长这么高了！"
方建国点点头，目光落在茶几上。大包小包的礼品盒，燕窝、虫草、高档茶叶，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俊豪，你这是..."方建国皱眉。
方俊豪笑着说："这些年在外打拼，也攒了点钱，孝敬爷爷奶奶是应该的。爷爷您看，这是我特意给您买的紫砂壶，奶奶，这是给您的玉镯子。"
宋桂兰接过玉镯子，爱不释手："俊豪真孝顺，比建国强多了。建国回来从来不带东西。"
方建国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方俊豪话特别多。他给方德水夹菜，给宋桂兰盛汤，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听的话。
"爷爷，您身体真硬朗，看着就像五十多岁的人！"
"奶奶，您越活越年轻，皮肤都比我妈好！"
"爷爷奶奶，您二老有福了，这拆迁款一下来，以后就享清福了！"
宋桂兰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俊豪会说话。"
方德水也很高兴："俊豪啊，你爸走得早，爷爷奶奶就把你当亲孙子疼。"
方建国在旁边默默吃饭，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不是不孝顺父母，只是他的工资本来就不高，还要养家糊口，买不起这些贵重的东西。而且，方俊豪这么突然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总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饭后，方俊豪提出要陪爷爷奶奶去公园散步。宋桂兰高兴得不得了，换上新衣服就跟着出门了。
周晓梅在厨房洗碗，小声对方建国说："我怎么觉得这个俊豪有点奇怪？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方建国叹了口气："我也觉得。但他是我侄子，也是我爸妈的亲孙子，回来看看长辈也是应该的。"
"可是..."周晓梅欲言又止。
方建国拍拍她的肩膀："别想太多，可能是他在外面混出头了，想孝敬老人。"
但他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04
接下来的两周，方俊豪几乎天天来。
他陪方德水下棋，陪宋桂兰买菜，有时候还开车带老两口出去吃饭。每次来都带着东西，水果、补品、新衣服，从不空手。
宋桂兰逢人就夸："还是俊豪孝顺，每天都来陪我们。建国工作忙，一个星期都见不到一次。"
邻居们也都说："老方家的孙子真出息，又孝顺。"
方建国听到这些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是不想常来看父母，但他要上班，下班还要接送孩子，周末要陪妻子产检，哪有那么多时间？而且，他给父母的生活费从来没断过，每个月雷打不动两千块。
但在父母眼里，他似乎变成了不孝的那个。
6月初的一天,方建国下班回家，周晓梅神色凝重地说："建国，我今天去你爸妈家送东西，听到你妈和你爸在说房子的事。"
"说什么？"方建国心里一紧。
周晓梅咬着嘴唇："你妈说，俊豪这么孝顺，应该多分点房子。你爸没说话，但也没反对。"
方建国的心沉了下去。
当天晚上，他打电话给父亲，想试探一下。
"爸，拆迁款什么时候能下来？"
"快了，拆迁办说最迟下个月。"方德水的声音有些敷衍。
"爸，关于房子的分配，您和我妈商量好了吗？"方建国硬着头皮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方德水说："这事以后再说，你别着急。"
"爸，我不是着急，我就是想..."
"行了行了，我还有事，先挂了。"方德水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方建国握着手机，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他专门请了半天假，去找父母。到了家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他没有敲门，而是站在门外听。
"妈，您和爷爷这些年真不容易，俊豪没本事，不能让您二老享福。"这是方俊豪的声音。
"俊豪，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宋桂兰的声音很温柔。
"妈，我就想着，等拆迁款下来，您和爷爷能过上好日子。建国叔有工作有家庭，生活不愁，我就不一样了，还没成家，也没什么积蓄..."
方德水的声音响起："俊豪啊，你爸走得早，是爷爷对不起你们。放心，爷爷不会不管你的。"
方建国的手攥成了拳头。他明白了，方俊豪这段时间的殷勤，都是为了拆迁款。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建国，你怎么来了？"宋桂兰语气有些不自然。
方建国看着方俊豪，平静地说："俊豪，好久不见。"
方俊豪笑了笑："建国叔，我正和爷爷奶奶聊天呢。"
"我听到了。"方建国直视着他，"俊豪，你想要房子，直说就行，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方俊豪脸色一变："建国叔，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孝敬爷爷奶奶。"
"行了。"方德水不耐烦地摆手，"建国，你来干什么？"
方建国看着父亲，一字一句地说："爸，我想跟您和我妈谈谈房子的事。"
宋桂兰立刻沉下脸："谈什么谈？房子还没拿到手呢，你就开始算计了？"
"妈，我没有算计。我只是想说，这七套房子，咱们得有个分配方案。"方建国努力保持冷静。
"分配方案？"方德水冷笑，"房子是我和你妈的，我们想怎么分就怎么分，用得着你来教？"
方建国深吸一口气："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您和我妈一套养老，我分两套，一套自住，一套留给小宝和二宝将来用。剩下的四套，可以出租，租金补贴家用。"
"你想得倒挺好。"宋桂兰冷冷地说，"那俊豪呢？俊豪还没成家，连房子都没有，你倒是先给自己的孩子打算上了。"
方建国愣住了："妈，俊豪是我侄子，但我才是您的儿子。"
"我们知道你是我们的儿子！"方德水提高声音，"但俊豪也是我们的孙子！你大哥死得早，我们答应过你大哥，要照顾好俊豪！"
方建国感觉心口像被重重砸了一拳。
方俊豪在旁边假惺惺地说："建国叔，您别误会，我没想跟您争什么。爷爷奶奶的房子，该您的就是您的。"
"闭嘴！"方建国转头看他，眼神冰冷，"方俊豪，你少在这装好人。你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
"你！"方俊豪涨红了脸。
"够了！"方德水猛地一拍桌子，"方建国，你给我滚出去！房子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方建国看着父亲愤怒的脸，看着母亲冷漠的眼神，他突然笑了，笑得很苦。
"好，我走。"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回头说，"爸，妈，你们想清楚，你们老了，谁来照顾你们。"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身后传来宋桂兰的声音："照顾？用得着他照顾？我们有养老金，有退休金，饿不死！"
方建国走出院子，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05
7月底，拆迁款终于到账了。
方建国是从邻居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已经半个多月没去父母家了，电话打过去，父母也不接。
那天晚上，周晓梅小心翼翼地问："建国，要不你再去看看？"
方建国摇摇头："算了，他们现在不想见我。"
"可是房子的事..."
"随他们吧。"方建国苦笑，"我现在只想好好工作，养活你和孩子。"
周晓梅眼圈红了："都怪我，要不是我怀了二胎，你也不会这么着急要房子。"
"别傻了。"方建国抱住妻子，"孩子是我们的希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但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安置房，他们这辈子可能都买不起学区房，两个孩子的未来会很艰难。
8月初的一个周末，方德水突然打来电话，声音严肃："建国，回来一趟，有事跟你说。"
方建国心里一动，难道父母想通了？
他赶到父母家，推开门，看到方俊豪也在。茶几上摆着七把崭新的钥匙，每把钥匙上都挂着标签，写着不同的地址和面积。
方建国的心跳加速。
"坐。"方德水指了指沙发。
方建国坐下，目光落在那七把钥匙上。
方德水清了清嗓子："房产证已经办下来了，今天叫你来，是想跟你说清楚房子的分配。"
方建国屏住呼吸。
"经过我和你妈的商量，"方德水顿了顿，"我们决定，这七套房子，全部给俊豪。"
方建国觉得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他愣了几秒，声音嘶哑地问："爸，您说什么？"
"你听到了。"宋桂兰接话，语气冷硬，"七套房子，都登记在俊豪名下。"
方建国腾地站起来，声音都在发抖："爸！妈！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你们的儿子，亲生儿子！"
"我们知道！"方德水也站起来，"但俊豪也是我们的孙子！你有工作有收入，俊豪还没成家，需要帮衬！"
"而且，"宋桂兰补充，"你大哥去世前托付我们照顾俊豪，这是我们的承诺！我们不能做不守信的人！"
方建国感觉天旋地转。他看向方俊豪，对方低着头，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俊豪需要帮衬？"方建国冷笑，"他三十多岁的人了，手脚健全，为什么不能自己奋斗？"
"你懂什么！"方德水怒道，"俊豪没了父亲，比你艰难多了！"
"我艰难的时候，你们帮过我吗？"方建国红着眼眶，"我上大学的学费是自己贷款的，我结婚的彩礼是自己攒的，我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十年前你们给的那套老破小！我从来没向你们要过什么！"
"那是你自己有本事！"宋桂兰提高音量，"既然你这么有本事，还要房子干什么？"
方建国被噎住了。
方德水缓和了语气："建国，你想住房子，随时可以去俊豪那住。房子都在家里，你还怕什么？"
"我去他那住？"方建国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爸，那是您的孙子，不是您的儿子。房子给了他，就是他的了。您和我妈老了以后，他会管你们吗？"
"你胡说什么！"宋桂兰气得浑身发抖，"俊豪比你孝顺多了！"
"是吗？"方建国看向方俊豪，"俊豪，你说，房子拿到手后，你还会天天来陪爷爷奶奶吗？"
方俊豪抬起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建国叔，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然会孝顺爷爷奶奶。"
方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父母："爸，妈，我最后问你们一次，真的一套都不给我？"
"不给。"方德水斩钉截铁。
"好。"方建国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转身往外走。
"等等！"宋桂兰叫住他，"把钥匙拿走，那套60平的老房子下个月就要拆了，你们赶紧搬出去。"
方建国的脚步顿住。他回头，看着母亲冷漠的脸，心里最后一点温暖也消失了。
"我会搬的。"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方俊豪的声音："爷爷奶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孝顺您二老。"
方建国走出院子，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那天晚上，他把事情告诉了周晓梅。妻子抱着他哭了很久，最后哽咽着说："建国，咱们不要了，咱们自己过。"
方建国紧紧抱着妻子，心里一片死寂。
06
方建国开始找房子。
他的要求很简单：两室一厅，靠近妻子的学校和儿子的小学，月租不超过两千。这样的房子在这个城市很难找，他跑了大半个月，终于在城郊找到一套70平的老房子，月租1800。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人很和善。看到周晓梅挺着肚子，她主动减了200块租金："年轻人不容易，我也是当妈的，理解。"
方建国感动得红了眼眶。这世上，陌生人的善意，有时候比亲人的冷漠更温暖。
8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方建国租了一辆面包车，开始搬家。
清晨六点，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床开始收拾。周晓梅挺着肚子帮忙打包，方小宝不懂事，还以为是去郊游,兴奋得又蹦又跳。
"爸爸，新家有院子吗？我可以养小狗吗？"
方建国蹲下身，摸着儿子的头，努力挤出笑容："有院子，等爸爸有钱了，给你买小狗。"
"太好了！"方小宝拍手欢呼。
方建国看着儿子纯真的笑脸，心里一阵酸涩。孩子还小，不懂大人世界的残酷。他不知道，因为爷爷奶奶的决定，他们一家要从市区搬到城郊，他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为了这个家，吃了多少苦。
搬家的时候，邻居们都出来看。
"小方，这是要搬走了？"
"听说老方家的房子都给侄子了，一套都没给亲儿子。"
"唉，这老两口糊涂了。"
方建国装作没听见，一趟趟往车上搬东西。沙发、床、衣柜、冰箱、洗衣机，还有周晓梅养了好几年的绿萝，方小宝的玩具和书。
这些东西，是他们十年婚姻的全部家当。
最后锁门的时候，方建国站在门口，看着这套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老房子。这里有他童年的记忆，有他和周晓梅新婚的甜蜜，有方小宝蹒跚学步的身影。
但现在，他要离开了。
他没有流泪，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然后锁上门，把钥匙放进信箱。
面包车开出小区的时候，他没有回头。
07
新家在城郊的一个老小区里，周围环境还不错，就是离市区远了些。方建国每天要提前一个小时起床，骑电动车送儿子上学，再赶去医院上班。周晓梅的学校离得更远，她每天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
但两个人都没抱怨。他们知道，这是他们现在能负担得起的生活。
搬家第三天，方德水打来电话。
方建国看到来电显示，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
"你搬走也不说一声？想干什么？"父亲的声音很凶。
方建国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爸，我带着我的妻子和孩子找个地方住，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是在埋怨我们！"电话那头传来母亲的声音，宋桂兰抢过电话，"方建国，你什么意思？我们养你这么大，你现在不认我们了？"
方建国闭上眼睛："妈，我没有不认你们。我只是想明白了，我该为自己的小家负责了。"
"你就是个白眼狼！"方德水在电话那头骂，"我们辛辛苦苦养你三十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我们？"
方建国的手紧紧攥着手机："爸，您养了我十八年，后面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自己挣的。这十几年，我每个月给您和我妈两千块生活费，从来没断过。我结婚的时候，您给了我一套老房子，我很感激。但现在，这套房子也要拆了，您把所有的安置房都给了俊豪，我也认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麻烦您和我妈了。"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宋桂兰气得声音都变了。
"妈，我没有态度。"方建国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您和爸身体还硬朗，俊豪又那么孝顺，你们不会缺人照顾的。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他挂断电话，然后拉黑了父母的号码。
他不恨父母，只是太累了。
周晓梅走过来，轻轻抱住他："建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方建国摇摇头，抱紧妻子："别傻了，这不怪你。是我没本事，不能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
"不，你已经很好了。"周晓梅哭着说，"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住哪里都一样。"
方建国埋头在妻子肩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那个晚上，夫妻俩抱着哭了很久。哭完以后，两个人擦干眼泪，开始认真布置新家。虽然房子是租的，家具是旧的，但只要用心，也能变得温馨。
周晓梅买了新窗帘，方建国刷了墙，方小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贴满了画。
慢慢地，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了家的感觉。
一周过去了，方建国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每天早起，送孩子上学，然后去医院上班。晚上下班回家，和妻子一起做饭，陪儿子写作业，平淡但充实。
他以为，生活会这样平静下去。
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悄酝酿。
卡点部分
08
搬家第七天的晚上,方建国加班到十点才下班。
医院最近来了一批新药,需要重新整理药库,他作为药剂科的主管,不得不留下来加班。骑着电动车穿过夜色,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快到小区门口时,他远远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楼下,车牌他不认识。方建国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老小区很少有外来车辆。
停好电动车,他拎着公文包往楼上走。刚走到二楼,就听到走廊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他心跳加速,快步上楼。
三楼的走廊灯坏了,昏暗一片。方建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去的瞬间,他整个人僵住了。
父母跪在他家门口。
宋桂兰趴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头发散乱。方德水佝偻着背,两只手撑在地上,像一下子老了十岁。老人的白发在昏暗的灯光下刺眼得让人心疼。
两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在旁边,神情严肃。
方建国的脚像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儿子!"宋桂兰看到他,突然扑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腿,"儿子啊!妈错了,妈真的错了!"
方德水也颤抖着爬过来,声音嘶哑:"建国,只有你能救我们了,只有你..."
方建国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父母,那两个曾经高高在上、用冷漠和决绝伤害过他的人,此刻却像两个无助的孩子,跪在他面前哭泣。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愤怒?是悲伤?还是麻木?
"爸,妈,你们..."他的声音干涩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方先生。"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您父母的房产出了很严重的问题,需要您配合调查。"
方建国机械地接过纸袋,感觉到一种沉甸甸的压力。他的手指有些发抖。
这时候,房门打开了。周晓梅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跪在地上的公婆,惊讶地捂住嘴。
"爸,妈,你们怎么..."
方小宝也从房间里跑出来:"爸爸,爷爷奶奶怎么了?"
"小宝,回房间去。"方建国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周晓梅明白过来,赶紧把儿子拉进房间,关上门。但她没有走远,而是站在门后,紧张地看着外面。
方建国看着手里的牛皮纸袋,深吸一口气,打开了。
里面是一叠厚厚的文件。
第一页,是七套房产的查封通知书。鲜红的公章,触目惊心。
方建国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