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坐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看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空，手机屏幕上是李姐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
"小林，山顶信号不好，我们准备下山了。"
这条消息是下午两点十分发的，现在已经五点半。
我给李姐回拨了第十七次电话，依然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医务室的广播突然响起，是景区的紧急通知："各位游客请注意，因山体滑坡，通往主峰的登山道已全线封闭，请山下游客立即撤离..."
我的手机掉在地上。
山体滑坡。
主峰。
下午两点。
那是我们单位八个人上山的时间，那是李姐他们应该下山的时间。
护士冲进来："你不能走，你的脚还没处理好！"
我甩开她的手，一瘸一拐冲向景区管理处。
门口围满了人，警戒线已经拉起来，救援队正在集结。
"我同事在山上！"我抓住一个工作人员，"八个人，下午两点上去的！"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那个眼神，让我的血液凝固了。
01
闹钟响的时候，窗外天还没亮透。
我按掉闹钟，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
今天是周五，单位组织春季团建，目的地是城郊的青云山。
我爬起来洗漱，换上运动服，收拾好背包。
出门前，我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预报。
今天多云转阴，下午可能有雷阵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雨衣塞进了包里。
七点半，我到了公司楼下的集合地点。
李姐已经到了，正在清点人数。
"小林来了，早啊。"李姐朝我招手，笑容温暖。
李姐四十岁，是我们部门的经理，对我特别照顾。
我刚入职那会儿，什么都不懂，是李姐手把手教我的。
"李姐早。"我走过去，"今天天气预报说下午可能下雨，要不要改期？"
李姐摆摆手："预报经常不准的，而且爬山也就两小时，中午就能下来。"
陆续又来了几个人。
张哥，三十五岁，副经理，话不多但做事靠谱。
小王，二十五岁，刚来半年，性格开朗，最爱自拍。
老陈，五十岁，快退休了，说这是最后一次参加团建。
还有小赵、小孙、阿美、大刘。
加上我，一共九个人。
大巴车准时出发，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
小王拿着手机不停拍照："来来来，大家看镜头！"
我们挤在一起，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车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变成田野，再变成连绵的山。
一个小时后，我们到了青云山景区。
停车场已经停了不少车，游客三三两两往山里走。
我们在景区入口处集合，张哥去买票。
我站在入口处，看到一块警示牌："雨天禁止登山，注意落石。"
牌子有些旧了，字迹都模糊了。
旁边的告示板上贴着什么通知，但被几张小广告遮住了。
我走近看，隐约能看到"山体维护"几个字。
"小林，愣着干什么，走了！"小王在前面喊我。
我收回视线，跟上队伍。
进山的路修得很好，水泥台阶干干净净。
两边是茂密的树林，空气里有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我们走了十几分钟，路过一个休息亭。
有几个下山的游客在那里歇脚。
"这山前几天刚下过暴雨，山体有些松。"一个大爷跟同伴说，"我们还是早点下去吧。"
我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李姐..."我想提醒她。
但李姐正和张哥讨论登山路线，大家都兴致勃勃的。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算了，也许是我多虑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山脚的休息区。
这里有长椅、洗手间，还有一个小卖部和医务室。
"大家休息十分钟，整理一下装备，然后咱们就上山。"李姐说。
我放下背包，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休息区的侧面，要下几级台阶。
台阶上有青苔，绿莹莹的，有些湿滑。
我没注意，一脚踩上去。
脚底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
我下意识想扶住旁边的栏杆，但没抓住。
身体往侧面一歪，右脚狠狠崴了一下。
"啊——"
一阵剧痛从脚踝传来，我摔坐在地上。
"小林！"阿美跑过来扶我，"你怎么了？"
"脚...我脚崴了。"我咬着牙，额头冒出冷汗。
右脚踝已经开始肿了，像针扎一样疼。
李姐和张哥也跑了过来。
"快，送医务室！"李姐说。
02
医务室就在休息区旁边，是个小平房。
张哥把我扶进去，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坐这儿，我看看。"医生让我坐在病床上，脱下鞋袜。
他轻轻按了按我的脚踝，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韧带拉伤了，不过没伤到骨头。"医生说，"需要冰敷，至少休息两小时，不能爬山了。"
"两小时？"我愣住了。
"对，而且这几天都不能剧烈运动。"医生拿出冰袋给我敷上，"你运气好，今天山上可能不太平。"
"什么意思？"我问。
医生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提醒你别上山。"
李姐走进来，看到我的脚，皱起眉头。
"小林，看来你今天去不了了。"她说，"要不我陪你在这儿休息，让他们上去？"
"别啊李姐。"我连忙摆手，"就因为我一个人，你们都别去了？那多扫兴。"
"可是..."
"真没事，我就在这儿休息两小时，你们去爬山，拍照的时候记得带上我。"我努力挤出笑容。
李姐还在犹豫，张哥在门口说："李姐，要不你陪小林，我带他们上去？"
"不用不用。"我说，"你们都去，我一个人没事的。"
正说着，小王探头进来："林姐，你真不能去啊？那可惜了。"
他想了想，从背上把包摘下来："那你帮我看着包吧，我轻装上阵！"
其他人也纷纷把包放下。
"对对对，小林你帮我们看包。"
"贵重东西都放你这儿了，你可得看好。"
"相机也给你，我就带手机就行。"
一会儿功夫，医务室的角落里堆了一堆包。
里面是他们的钱包、身份证、充电宝、零食、水。
我看着这堆包，哭笑不得："这是把我当后勤部长了。"
张哥拍拍我的肩膀："你就是我们的大本营，等我们凯旋。"
"行行行，你们去吧。"我摆摆手，"注意安全，天气预报说下午可能下雨。"
"知道了知道了。"小王已经跑出去了。
李姐又叮嘱了我几句，这才离开。
我坐在病床上，看着他们走远。
八个人，说说笑笑，往山里走去。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某种预感，但又抓不住。
医生给我换了冰袋，说："好好休息，别乱动。"
"谢谢医生。"
医生回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视，调到天气频道。
屏幕上，气象主播正在播报："今天下午，我市山区将有强对流天气，伴有雷电、短时强降水..."
我看着窗外，天空还是晴朗的。
也许，只是普通的雷阵雨。
我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群。
群名叫"快乐团建小分队"，是今早建的。
小王已经开始发消息了。
"出发！目标山顶！"
"风景好好啊，拍拍拍！"
他发了几张照片，都是山路和树林。
大家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我也跟着回复，发了几个表情包。
脚踝还在疼，但冰敷后好多了。
我靠在床上，看着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上午十点。
群里还在更新照片。
小王拍了一张半山腰的风景照，远处的城市若隐若现。
"快到山顶了，风景绝了！"
"林姐你在山下干嘛呢？"
我回复："躺尸中，你们玩得开心就好。"
十点半。
我注意到天色开始变了。
窗外的阳光不像早上那么明亮，云层变厚了。
风也大了起来，树叶沙沙作响。
医务室的电视还在播天气预报。
主播的声音有些急促："气象台刚刚发布雷暴黄色预警，提醒山区游客注意安全..."
我心里一紧，在群里发消息。
"你们看到天气预报了吗？注意安全啊。"
李姐回复："看到了，我们快到山顶了，拍完照就下来。"
"山顶风景太美了，不拍可惜。"小王说。
"那你们快点，感觉要下雨了。"我说。
"收到！"
03
十一点。
天色越来越阴沉，像是傍晚一样。
我坐在医务室里，心里莫名不安。
脚踝的疼痛减轻了很多，但我不敢站起来走。
手机里，微信群还在更新。
小王发了好几张山顶的照片。
观景台上，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云雾缭绕。
"太美了！"
"不枉此行！"
"大家快来拍合照！"
我看着照片，八个人站在观景台上，笑容灿烂。
背景是苍茫的山色，还有几朵白云。
那时候还没有下雨，阳光从云缝里洒下来。
我保存了那张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应该保存下来。
窗外，风越来越大。
景区的工作人员开始忙碌起来，对讲机的声音此起彼伏。
"各组注意，天气预报显示强对流天气即将到来..."
"通知所有游客尽快下山..."
"重复，通知所有游客尽快下山..."
我看着窗外，心跳加快。
外面的游客开始往山下走，三三两两，步伐匆忙。
有人经过医务室，我听到他们的对话。
"山上风好大，雾气都起来了。"
"赶紧下去吧，感觉要出事。"
"这天气，谁还敢在山上待着。"
我抓起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你们快下来吧，外面好多人都在往下走。"
过了几分钟，李姐回复："好，我们准备下山了。"
我松了口气。
但心里的不安并没有消失。
十一点半。
群里没有新消息了。
我给李姐发消息，没有回复。
给张哥发，也没有回复。
我想，可能是信号不好。
山里信号本来就差，很正常。
我继续等待。
医务室的电视还在播放天气预报。
屏幕上出现了红色的预警信号。
"我市气象台发布雷电橙色预警，山区可能出现强雷电天气，请注意安全..."
我盯着屏幕，手心开始冒汗。
医生接了个电话，脸色突然变了。
他"嗯嗯"了几声，挂断电话，匆匆走了出去。
我喊住他："医生，怎么了？"
"没事，有游客受伤了，我去看看。"医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坐在床上，握着手机。
群里还是没有消息。
我给每个人都发了消息，都是已发送，但没有回复。
中午十二点。
医务室外面突然热闹起来。
我听到工作人员在大声说话，还有对讲机的杂音。
我站起来，脚踝虽然还疼，但能勉强走路了。
我一瘸一拐走到门口，往外看。
景区的广播响了起来。
"各位游客请注意，因天气原因，请尽快下山，不要在山上逗留..."
"重复，请尽快下山..."
我的心越跳越快。
我回到医务室，继续看手机。
群里还是没有消息。
一点。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像是夜晚一样。
紧接着，一道闪电划过天空。
轰隆隆——
雷声震耳欲聋。
雨，下起来了。
04
雨越下越大，砸在屋顶上，噼里啪啦的。
我站在医务室门口，看着外面的雨幕。
游客们在雨中奔跑，往景区出口冲。
我抓起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下雨了，你们到哪里了？"
过了几分钟，李姐回复了。
"准备下山了，信号不太好。"
我看到消息，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快点下来，雨很大。"我回复。
消息显示已发送，但李姐没有再回复。
一点半。
雨还在下，天色更暗了。
群里突然有了动静。
小王发了个表情包："冲鸭！"
我正想回复，群里就没有消息了。
我给小王发私聊："你们在哪里？"
消息发不出去，显示红色感叹号。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给李姐打电话，显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给张哥打，也是无法接通。
我给所有人都打了一遍，全部无法接通。
我开始慌了。
信号不好，这个可以理解。
但全部人都联系不上，这就不正常了。
我强忍着脚踝的疼痛，站起来。
医生不在，医务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看着窗外的雨，握紧手机。
外面的广播还在响。
"各位游客请注意，因恶劣天气，景区登山道暂时封闭..."
"请山下游客尽快撤离..."
登山道封闭。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我抓起外套，推开门冲了出去。
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我一瘸一拐往景区管理处走去。
脚踝疼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像针扎。
但我顾不上了。
路上遇到几个下山的游客，浑身湿透。
我拦住他们："你们在山上有没有看到八个人的团队？"
"什么？"游客愣了一下，"没注意，山上雾气太大，什么都看不清。"
我又问了几个人，有人说看到了。
"好像是在半山腰，准备往主峰方向去。"
主峰。
我的心一沉。
主峰是青云山最高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我加快脚步，往管理处走。
两点。
管理处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有游客，有工作人员，还有一些焦急的家属。
警戒线拉了起来，几辆救援车停在门口。
我挤到前面，看到景区的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通知。
"因恶劣天气，登山道暂时封闭，请游客配合工作..."
我冲到管理处门口，被工作人员拦住。
"家属请在外面等候。"
"我同事在山上！"我抓住他的手臂，"他们什么时候能下来？"
工作人员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躲闪。
"山上情况比较复杂，我们正在处理..."
"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的声音在颤抖。
"具体情况还在核实，请您稍等..."
工作人员推开我，转身进了管理处。
我站在门口，浑身湿透，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
我透过玻璃窗，看到里面的会议室。
几个领导围着一张桌子，表情凝重。
桌上摆着地图，还有一块白板。
白板上写着几个字。
我努力辨认，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主峰东侧。
滑坡。
失联人员统计。
05
我冲上去，拍打着玻璃门。
"开门！我要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
保安走过来，拦住我："小姐，请冷静，我们会尽快通报消息。"
"我冷静不了！"我的声音嘶哑，"我的同事在山上，我要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有人在哭，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在质问工作人员。
"我儿子也在山上，你们快说啊！"
"到底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不让我们上山？"
整个管理处门口乱成一团。
我靠在墙上,脚踝的疼痛和心里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我拿出手机，给李姐打了第十次电话。
依然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我打给张哥，打给小王，打给所有人。
全部无法接通。
三点。
雨还在下，天色更暗了。
我站在管理处门口，浑身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我想起早上出发的场景。
八个人，笑容灿烂，对着镜头挥手。
我想起小王把包塞给我，说"林姐你帮我们看包啊"。
我想起张哥回头说"你就是我们的大本营，等我们凯旋"。
我想起李姐说"要不我陪你吧"。
如果我当时坚持让李姐留下陪我。
如果我早上就阻止他们上山。
如果我今天根本就不来。
如果...
无数个"如果"在脑海里盘旋。
我蹲下来，抱着膝盖，眼泪止不住地流。
身边有人在打电话。
"对，我在青云山，好像出事了..."
"我女儿在山上，联系不上..."
"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我听着这些声音，心里越来越慌。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联系不上？
为什么警戒线拉起来了？
为什么救援队在集结？
我站起来,再次冲到管理处门口。
这次，我看到一个工作人员走了出来。
我拦住他："求求你，告诉我山上发生了什么。"
工作人员看着我，欲言又止。
"小姐，具体情况还在核实..."
"我不要这些官话！"我抓住他的衣袖，"我的同事在山上，八个人，下午两点上去的！"
工作人员看着我，沉默了几秒。
"您跟我来一下。"
他带我进了管理处，走进一个小接待室。
"您先在这里等，一会儿经理会来跟你们说明情况。"
说完，他就走了。
接待室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都是被困者的家属。
有人在哭，有人在打电话，有人呆呆地坐着。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抱着手机。
群里还是没有消息。
我翻出今早的合照，看着照片上的八张笑脸。
李姐，张哥，小王，老陈，小赵，小孙，阿美，大刘。
你们在哪里？
你们还好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三点半。
四点。
接待室的门突然打开，景区经理走了进来。
他四十多岁，表情严肃，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身后跟着几个工作人员。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围了上去。
"我家人在山上！"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要给个说法！"
经理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家属，我知道大家很着急。"他的声音很沉，"我现在通报一下情况。"
整个接待室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盯着他，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全是汗。
经理深吸一口气，开口了。
06
"今天下午两点十五分，主峰东侧发生山体滑坡。"
经理的声音在接待室里回荡。
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我心上。
"大量泥石倾泻而下，阻断了主峰登山道。"
"目前确认有八名游客被困在山顶观景台，与外界失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