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晚风带着柏油路面蒸腾的余温,拂过老旧小区略显逼仄的院落。
许峰仰靠在阳台那把吱呀作响的藤椅上,目光落在头顶那片深蓝色的帆布遮阳棚上。
棚子是新装的,花了小一万,却能有效阻隔西晒的毒辣,给夏日傍晚带来一丝难得的阴凉。
妻子肖敏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走来,脸上却不见多少轻松神色。
她将西瓜放在小几上,忧心忡忡地望向楼下:“老许,我这两天心里总不踏实。”
“何涛今天见了我,又阴阳怪气地说咱们这棚子像违章建筑,影响他家采光。”
许峰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让他心情颇佳。
“别理他,咱手续齐全,装在自家阳台外沿,碍着他什么事了?”
肖敏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可不止他一家,我听说……有好几户都对我们这棚子有意见。”
“联名投诉?不至于吧?”许峰坐直了身子,眉头微蹙。
楼下停放的车辆在夕阳下闪着光,其中几辆正好位于遮阳棚投下的阴影边缘。
肖敏没有回答,只是不安地搓了搓手,望向院门口那几个正在闲聊的邻居。
一阵莫名的压抑感,随着夜色悄然弥漫开来,仿佛预示着某种看不见的风暴正在酝酿。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看似普通的邻里纠纷,将在一年后,引发一场波及整个小区的、难以收拾的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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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夜幕完全降临,暑热稍稍退去,小区里纳凉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孩子们在昏黄的路灯下追逐嬉戏,大人们三五成群,摇着蒲扇闲聊。
许峰和肖敏也下了楼,加入楼栋门口的小圈子。
业委会主任韩仁义老爷子坐在他的专用马扎上,笑呵呵地听着大家唠家常。
一楼的何涛声音洪亮,正比划着说什么,目光偶尔有意无意地扫过许峰家阳台方向。
“要我说,现在有些人啊,光顾自己舒服,不管别人感受。”
何涛掏出一支烟点上,吐了个烟圈。
“就说这公共空间吧,是你想占就占的?搭个棚子倒是凉快了,底下的人呢?”
站在他旁边的董兴华附和道:“是啊,老韩,咱们小区本来就旧,采光不好。”
“再这么胡乱搭盖,更显得乱糟糟的,跟棚户区似的。”
许峰感觉脸上有些发烫,他清了清嗓子,想开口说点什么。
肖敏在背后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角,示意他别冲动。
韩仁义摆摆手,打着圆场:“哎,老何,老董,话也不能这么说。”
“夏天热,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互相体谅嘛。”
“体谅?谁体谅我们一楼阴冷潮湿啊?”何涛哼了一声,“老韩,你这业委会主任可得主持公道。”
沈凤英插话道:“小许家那棚子,我看着挺结实,颜色也还行,不算太扎眼。”
林楚婷却小声说:“结实是结实,就是影子正好投到停车位那边,傍晚有点暗。”
许峰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他装这个遮阳棚,纯粹是为了改善自家居住环境,从未想过会惹来这么多是非。
肖敏低声对他说:“你看,我就说吧,大家意见不小,要不……我们再想想?”
许峰闷声道:“想什么?合理合法的事,难道还要看别人脸色?”
话虽如此,他看着何涛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以及周围邻居闪烁的眼神。
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今晚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凉爽了。
02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许峰正在家里整理旧书,门铃响了。
肖敏从猫眼看了一眼,有些紧张地回头对许峰说:“是韩主任。”
许峰放下手里的书,心里咯噔一下,预感到韩仁义此来必与遮阳棚有关。
他打开门,韩仁义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惯有的和蔼笑容。
“小许,没打扰你们休息吧?方便进去坐坐吗?”
“韩主任快请进。”肖敏连忙让开身子,去倒茶。
韩仁义在沙发上坐下,环顾了一下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客厅,夸赞了几句。
寒暄过后,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语气变得有些斟酌。
“小许啊,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许峰在他对面坐下,点点头:“韩主任,您直说无妨。”
“就是你家阳台那个遮阳棚……”韩仁义放下茶杯,搓了搓手。
“最近呢,确实接到了一些邻居的反映,主要是关于采光和小区整体美观的。”
肖敏端着一盘水果过来,轻轻放在茶几上,紧张地看着韩仁义。
“反映?是何涛他们吧?”许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不止老何一家,”韩仁义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好的纸。
“你看看,这是几户邻居联名写的一个情况说明,希望业委会能协调一下。”
许峰接过那张纸,展开一看,上面果然列了几条“罪状”。
什么“严重影响低层住户采光”、“存在安全隐患”、“破坏小区外立面统一”。
末尾赫然签着几个名字,何涛、董兴华打头,后面还有林楚婷等三四户。
许峰的手有些发抖,他把纸放在茶几上,深吸了一口气。
“韩主任,我这棚子安装前咨询过物业,也说没问题,怎么就成了破坏统一了?”
“小许,你别激动。”韩仁义拍拍他的膝盖,“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但邻里之间,讲究个和睦相处,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嘛。”
肖敏在一旁轻声说:“韩主任,我们知道您是为小区好,也为难。”
“可这棚子我们花了不少钱,刚装上没多久,拆了……也太可惜了。”
韩仁义点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我知道,这确实让你们受损失了。”
“所以我也就是来传个话,商量个解决办法,绝不是强迫你们。”
“要不……你们再考虑考虑?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送走韩仁义,许峰盯着茶几上那张联名信,久久没有说话。
窗外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
肖梅走过去,想把窗帘拉上,却被许峰阻止了。
“别拉,就让它晒着。”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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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接下来的几天,许峰明显感觉到小区里的氛围变得微妙。
以前见面会点头打招呼的邻居,现在有些会刻意避开目光。
何涛更是趾高气扬,有一次在楼道里碰上,他故意大声对董兴华说:“有些人就是自私自利,不顾大局,等着吧,总有说理的地方!”
肖敏心理压力很大,她是个好面子的人,受不了这种指指点点的日子。
晚饭时,她看着没什么胃口的许峰,小心翼翼地旧事重提。
“老许,要不……咱们就把棚子拆了吧?”
许峰把筷子一放:“凭什么?我们又没做错什么!”
“我知道没错,可这样僵着,左邻右舍的,以后还怎么相处?”
肖敏给他碗里夹了块排骨,“韩主任说得对,邻里和睦最重要。”
“再说,何涛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得理不饶人,没理还要搅三分。”
“咱们跟他耗着,最后生一肚子气,何必呢?”
许峰闷头吃饭,不说话。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心里那口气,实在难以咽下。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更是一种被逼迫、被孤立的不甘和委屈。
晚上,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
遮阳棚投下的阴影区,确实比别处暗一些,但也绝不到影响生活的程度。
何涛家的窗户离得挺远,所谓的“严重影响采光”,根本是夸大其词。
他想起装棚子前,何涛还笑嘻嘻地说“装了好,夏天舒服”。
转眼就带头联名投诉,人心叵测,莫过于此。
第二天是周末,许峰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对肖敏说:“你联系一下上次安装的师傅吧,问问拆掉要多少钱。”
肖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带着歉意的表情。
“老许,委屈你了……我这就去打电话。”
拆棚子那天,来了两个工人,动作很利索。
切割机的声音很刺耳,蓝色的帆布被割裂,金属骨架被一段段卸下。
何涛和几个签名的邻居站在楼下看,指指点点,脸上带着胜利者的表情。
韩仁义也来了,对许峰说:“小许,顾全大局,谢谢你啊。”
许峰勉强笑了笑,没说话。他看着原本有遮阳棚的地方, now 空荡荡的。
炽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直射进来,阳台瞬间变成了一个烤炉。
他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拆掉的,不只是一个遮阳棚。
04
遮阳棚拆除后,表面上,小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何涛见到许峰,又会假惺惺地打招呼,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其他签过名的邻居,态度也缓和了许多,甚至会带着一丝歉意的客气。
但许峰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一种无形的隔阂已经产生。
最大的变化发生在他自己家里。西晒的问题彻底暴露无遗。
下午两三点开始,毒辣的阳光就能穿透玻璃窗,把客厅烤得像个蒸笼。
即使开着空调,制冷效果也大打折扣,电费肉眼可见地往上涨。
肖敏买来了厚重的遮光窗帘,拉上后室内一片昏暗,白天也要开灯。
“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装,白白浪费一笔钱。”肖敏偶尔会抱怨。
许峰心里更不是滋味,这等于是在提醒他当初的退让是多么憋屈。
他变得更加沉默,下班后宁愿在办公室多待一会儿,也不想早早回家面对那闷热。
时间就在这种略显压抑的氛围中,悄然流逝,从盛夏进入初秋,又迎来寒冬。
冬天的时候,西晒反而成了优点,阳光能带来一些暖意。
但许峰和肖敏都清楚,等到来年夏天,那个老问题还会卷土重来。
这一年里,小区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比如,楼下停车场的车越来越满,有些新车价格不菲。
新搬来的年轻车主叶海瑶,开着一辆漂亮的白色轿车,总是停在一个固定位置。
那个位置,恰好就在许峰家原来遮阳棚正投影的区域。
有几次,许峰下班回来,看到叶海瑶在擦车,女孩很爱惜她的车子。
许峰会下意识地抬头看看自家空荡荡的阳台外沿,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韩仁义老爷子身体似乎不如以前硬朗了,散步时脚步慢了许多。
何涛依然活跃,热衷于小区各种事务,俨然以楼栋代表自居。
董兴华家的儿子考上了大学,摆了几桌宴请邻居,许峰和肖敏也去了。
席间气氛看似热闹,但许峰总觉得和某些人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冬天过去,春天来临,草木发芽,气温一天天回升。
当第一波热浪悄然袭来时,许峰和肖敏对视一眼,都知道,难熬的夏天又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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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这一年的夏天,似乎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凶猛。
刚进六月,气温就一路飙升,连续多日突破三十五度。
新闻里说是多年罕见的高温天气,提醒市民注意防暑降温。
许峰家客厅的空调日夜不停地运转,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但效果有限,阳光长时间炙烤着西侧的墙壁,室内温度始终降不下来。
肖敏又买来一台落地扇,对着人吹,才能勉强感到一丝凉意。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肖敏擦着额头的汗,无奈地说。
许峰没接话,走到阳台,热浪扑面而来。
楼下停车场,那些车辆暴露在烈日下,车身烫得能煎鸡蛋。
他看到叶海瑶给她的白车盖上了银色的反光遮阳挡。
但大部分车都毫无防护地暴晒着,包括何涛那辆半新的黑色轿车。
偶尔有邻居在楼下遇到许峰,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小许,还是你家以前有棚子的时候好,下面还能有点阴凉地儿。”
说者或许无心,但许峰听在耳里,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仿佛拆掉棚子,不仅苦了自己,也连带让楼下少了片乘凉地。
韩仁义有次碰到许峰,关切地问:“小许,家里最近挺热吧?”
许峰点点头:“是啊,西晒太厉害,空调都不顶用。”
韩仁义叹了口气,摇摇头:“唉,这事闹的……委屈你们家了。”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拍拍许峰的肩膀,蹒跚着走开了。
何涛倒是很享受似的,有时会搬个板凳坐在他家窗根下的阴凉里乘凉。
那里原本是许峰家遮阳棚影子边缘覆盖不到的地方。
现在棚子没了,阳光直射,反而在他窗前形成了一片阴影区。
许峰看到过几次,何涛悠哉地喝着茶,和过往邻居大声说笑。
那笑声传到楼上,让许峰觉得格外刺耳。
邻里间的交往,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客气而疏远。
只有涉及到共同利益,比如物业费收缴、垃圾清理等问题时,大家才会暂时站在一起。
平静的表象下,去年因为遮阳棚引发的芥蒂,并未真正消失,只是被时间暂时掩盖了。
就像埋下的种子,只等一场合适的雨水,或许就会破土而出。
06
进入七月,天气愈发闷热难耐,空气仿佛凝固了,没有一丝风。
天气预报开始频繁提及“强对流天气”、“局部地区有短时雷雨大风或冰雹”。
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偶尔下一阵急雨,反而更添潮湿闷热。
人们对这些预警渐渐麻木,只觉得是气象台惯用的唬人说辞。
小区里的生活一如既往。老人们摇着扇子在树荫下打牌。
孩子们放暑假了,在院子里疯跑,浑身是汗。
下班时分,停车场格外繁忙,晚归的人艰难地寻找车位。
叶海瑶通常回来得比较早,总能抢到那个她习惯的位置。
有一次她的车被别人的车稍微蹭了一下,她心疼得不得了,找了半天责任人。
最后还是许峰帮忙调了监控,才找到是隔壁楼一个新手司机倒车时刮的。
叶海瑶很感激许峰,特意买了水果送上楼。
“许叔叔,谢谢您,要不是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女孩年轻的脸庞上写满真诚,让许峰心里暖和了不少。
“没事,举手之劳,以后停车小心点,现在车多。”许峰和气地说。
肖敏留叶海瑶吃了块西瓜,闲聊中得知女孩是独自在这座城市打拼。
“都不容易。”送走叶海瑶后,肖敏感慨道。
许峰望向窗外,楼下那辆白色的车在夕阳下闪着光。
他忽然想到,如果遮阳棚没拆,至少能帮这辆车挡掉一些烈日的暴晒。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其他琐事冲淡了。
周末,业委会组织了一次简单的卫生清扫活动,韩仁义带头参加。
何涛也表现得非常积极,忙前忙后,大声指挥,俨然总指挥的派头。
清扫间隙,大家坐在花坛边休息,讨论起这反常的天气。
“这天也太热了,听说郊区前天下了小冰雹,指甲盖那么大。”董兴华说。
“咱们这儿多少年没下过像样的冰雹了?”沈凤英摇着扇子问。
“得有十来年了吧,”韩仁义回忆道,“我记得上次下大冰雹,还是我退休那年。”
何涛不以为然:“下点小冰雹没事,还能降温呢,只要别砸坏东西就行。”
说者无心,许峰却下意识地又抬头看了看自家空荡荡的阳台边缘。
那种简易的遮阳棚,能挡住冰雹吗?他心里划过一个疑问。
但很快,他就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冰雹毕竟是极小概率事件,哪能那么巧就碰上。
活动结束,大家各自回家,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天气异变的征兆。
生活依旧沿着固有的轨道前行,没有人察觉到,一场巨大的考验正在云端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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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那是一个异常闷热的午后,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昏黄色。
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知了拼了命地嘶叫,叫得人心烦意乱。
许峰在家午休,被闷醒了好几次,浑身黏糊糊的都是汗。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到西边的天际线上,堆积着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山。
云层翻滚着,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城市上空推进。
“这云彩怎么这个颜色?看着有点吓人。”肖敏也走过来,担忧地说。
天气预报下午三点左右发布了雷电黄色预警,但很多人都没及时看到。
小区里还很平静,有人在收晾晒的衣物,孩子们还在楼下玩耍。
四点刚过,天色骤然暗了下来,如同夜幕提前降临。
狂风毫无征兆地平地而起,卷起地上的沙尘和落叶,打得窗户噼啪作响。
楼下的树木被吹得疯狂摇摆,几乎要折断的样子。
“要下大雨了!”肖敏赶紧去关窗户。
就在这时,第一声巨大的、沉闷的撞击声砸在了楼顶上。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密集得如同战场上的鼓点。
“不是雨声!”许峰心头一紧,凑近玻璃窗向外看去。
只见白花花、密密麻麻的颗粒,随着狂风倾泻而下,砸在地上、车上、屋顶上。
那不是雨点,是冰雹!而且个头极大,堪比乒乓球!
“我的天!是冰雹!好大的冰雹!”肖敏惊叫起来。
冰雹砸在窗户玻璃上,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巨响,玻璃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碎裂。
许峰赶紧拉着肖敏退到客厅中央,远离窗户。
楼下的停车场,瞬间成了重灾区。冰雹无情地砸在车顶、引擎盖、挡风玻璃上。
沉闷的“砰砰”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尖锐的汽车警报器鸣叫声。
透过模糊的窗玻璃,许峰能看到楼下那些车辆在冰雹的狂暴攻击下瑟瑟发抖。
车顶被砸出一个个凹坑,挡风玻璃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甚至破碎。
那场面,触目惊心。整个袭击过程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
但对于楼下那些车辆和它们的主人来说,这十几分钟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冰雹声渐渐稀疏,最终被哗啦啦的暴雨声取代时,小区里一片死寂。
只有哗哗的雨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其他车辆的警报声。
08
暴雨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渐渐停歇。乌云散去,天空重新露出亮光。
小区里却已是一片狼藉。断枝落叶铺满地面,低洼处积满了水。
但最惨烈的景象,出现在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