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一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临安城外的岳家军大营笼罩在一片肃杀之中。
十万将士盔甲未解,刀枪在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元帅被押往风波亭。
校尉杨浩宇握紧佩刀的手指已经发白。
他听见身后将士们压抑的抽泣声,还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愤怒。
可最让他心惊的是几位老将异常沉默的态度。
尤其是医官韩玉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她轻轻摇头的动作,比秦桧的千军万马更让人窒息。
而那个端坐监斩台的张宏远...
这个曾经受过元帅大恩的人,此刻为何如此冷漠?
杨浩宇望着远处那个模糊的身影,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一个雨夜。
那时张宏远还不是秦桧的亲信,梁诗颖也还不是仇人之女。
所有因果,原来早就埋在了时光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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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北风卷着雪沫子砸在营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杨浩宇站在帐门外,望着远处临安城模糊的轮廓。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校尉,咱们真的就这么等着?"
百夫长曹立辉的声音沙哑,眼珠布满血丝。
这个跟随岳飞征战十年的汉子,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
杨浩宇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到身后无数道目光。
那些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在他背上烧出洞来。
"军令如山。"
这四个字说出口时,杨浩宇觉得自己喉咙里含着沙子。
曹立辉猛地捶向身旁的木桩,积雪簌簌落下。
"去他娘的军令!元帅都要...都要..."
这个在战场上断过三根肋骨都没掉泪的汉子,此刻哽咽得说不出话。
杨浩宇终于转过身来。
营地里黑压压站满了将士,没有人说话。
但每一双眼睛都在无声地呐喊。
老兵徐炎彬蹲在火堆旁,一遍遍擦拭着已经雪亮的佩刀。
他的动作缓慢而固执,仿佛只要擦得够亮,就能劈开这该死的世道。
"校尉,你说句话。"
徐炎彬抬起头,皱纹深刻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只要你说一个字,老子第一个冲进风波亭。"
人群开始骚动,压抑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杨浩宇感到有千钧重担压在肩上。
他今年才二十二岁,三个月前刚升任校尉。
现在却要决定十万人的生死。
"都闭嘴!"
韩玉芳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后方。
她挎着药箱,脸色比地上的雪还要苍白。
"都想让元帅死不安宁吗?"
医官的声音不大,却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心上。
曹立辉红着眼睛瞪她:"韩医官,你难道就甘心?"
韩玉芳走到杨浩宇面前,深深看了他一眼。
"元帅最后一道军令,你们都忘了吗?"
她从袖中取出一块染血的布条,上面字迹潦草。
"不得抗旨,保全将士。"
杨浩宇认得那是岳飞的笔迹,最后一个字带着颤抖的拖痕。
显然是在极度痛苦中写就。
营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北风还在不知疲倦地呼啸。
韩玉芳将布条塞进杨浩宇手中,指尖冰凉。
"杨校尉,你现在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岳家军的存亡。"
她说话时嘴唇几乎没动,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杨浩宇突然注意到,韩玉芳的药箱边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
那不是药材的颜色。
02
韩玉芳拉着杨浩宇走进医疗帐篷。
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掩盖不住隐隐的血腥气。
几个伤员躺在草席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
"你们都出去。"
韩玉芳对助手们挥挥手,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疲惫。
帐篷帘子落下的瞬间,她的背脊微微佝偻下来。
"坐。"
她指指药碾子旁边的木凳,自己则靠在了药材柜上。
杨浩宇握着那块染血的布条,觉得有千斤重。
"韩医官,这到底..."
"听着,浩宇。"
韩玉芳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语气带着长辈的慈爱。
她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
自己吞下一粒,另一粒递给杨浩宇。
"安神的,你需要保持清醒。"
药丸很苦,杨浩宇却浑沦吞下,他现在需要这种苦味。
韩玉芳凝视着帐篷缝隙里透进的一缕天光。
"三个时辰前,我最后一次去天牢给元帅诊脉。"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杨浩宇屏住呼吸。
"元帅说,他早就料到有这一天。"
韩玉芳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药箱上的血迹。
"秦桧不会放过他,但岳家军必须活下去。"
帐外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等待脚步声完全消失,韩玉芳才继续开口。
"你以为秦桧为什么要把行刑地点选在风波亭?"
杨浩宇一愣,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
"那里地势开阔,四面都能布防..."
"没错。"
韩玉芳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更重要的是,那里正好在岳家军和御林军的防区交界。"
她蘸着药汁在桌上画了个简易地图。
"只要我们有任何异动,秦桧就能以谋反罪名将岳家军一网打尽。"
杨浩宇后背冒出冷汗,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可是元帅他..."
"元帅甘心赴死,就是为了保全你们这些年轻人。"
韩玉芳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浩宇,你记住,今天最大的忠义不是逞一时之勇。"
她的目光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而是活下去,保住岳家军的火种。"
帐篷外突然传来喧哗声,有人在高声呼喊。
杨浩宇下意识要冲出去,被韩玉芳死死按住。
"是秦桧派来'慰问'的使者。"
她嘴角泛起冷笑,"来看我们有没有中计。"
喧闹声很快平息,想来是被老将们应付过去了。
韩玉芳松开手,轻轻整理杨浩宇的衣领。
"去吧,安抚好将士们,但记住..."
她的声音低若耳语,"真正的战场,不在风波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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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杨浩宇走出医疗帐篷时,雪下得更大了。
雪花落在他滚烫的脸上,瞬间化作冰水。
曹立辉还站在原地,像个雪人般一动不动。
"校尉..."
杨浩宇拍拍他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
"让弟兄们回营休息,保持体力。"
他的声音平静了许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曹立辉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人群。
杨浩宇独自走向营地边缘的瞭望台。
每走一步,积雪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声音让他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冬天。
那时他刚加入岳家军不久,还是个毛头小子。
岳飞亲自带队巡边,遭遇金兵埋伏。
杨浩宇为保护元帅左肩中箭,跌进冰窟窿里。
是岳飞跳进刺骨的冰水中把他捞上来。
"小子,命挺硬啊。"
元帅笑着拧干披风上的水,随手披在他身上。
那件披风还带着体温,冻僵的身体渐渐回暖。
"元帅,您的伤..."
杨浩宇记得岳飞手臂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皮肉伤,比不上你这一箭。"
岳飞撕下衣摆给他包扎,动作熟练得像医官。
后来杨浩宇才知道,元帅年轻时也当过医护兵。
"当兵的人,首先要学会保命。"
岳飞说这话时,眼睛望着远方的雪山。
"活着才能杀敌,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那时杨浩宇不懂,为什么常胜将军会说这种话。
现在他有点明白了。
"校尉,喝口酒暖暖身子。"
徐炎彬不知何时跟了过来,递过一个酒囊。
酒很烈,呛得杨浩宇直咳嗽。
老兵嘿嘿地笑,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第一次喝元帅赏的酒时,你也是这个熊样。"
杨浩宇记得那次,他第一次立战功。
岳飞亲手给他倒酒,结果他全喷在了元帅战袍上。
将士们笑了整整三天,说他给元帅战袍添了彩。
"元帅说,等你再立大功,就给你说门亲事。"
徐炎彬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喉结剧烈滚动。
杨浩宇的心猛地一抽。
梁诗颖...
他已经很久不敢想起这个名字。
张宏远的女儿,他曾经偷偷喜欢的姑娘。
现在却成了仇人之女。
"老徐,你说人为什么会变?"
雪花落在徐炎彬花白的鬓角,很快融化成水珠。
"变的不是人,是世道。"
老兵把酒囊塞回怀里,重重拍了拍他的后背。
"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变。"
比如岳家军旗上的血迹,比如将士们眼中的光。
杨浩宇望向风波亭方向,拳头慢慢握紧。
04
午夜时分,韩玉芳再次找到杨浩宇。
"跟我去见个人。"
她换了一身朴素的民妇装扮,药箱也不见了。
杨浩宇什么都没问,默默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从营地后门悄悄离开,沿着小路往城里走。
雪还在下,掩盖了他们的足迹。
韩玉芳对临安城的小巷异常熟悉,七拐八绕。
最后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后门。
她有节奏地敲了五下门板,三长两短。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苍老的脸。
"玉芳?快进来。"
开门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
宅院很简陋,但收拾得十分整洁。
堂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赵老,这是杨校尉。"
韩玉芳简单介绍,老者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
"杨继周的儿子?长得真像。"
杨浩宇心中一震,他父亲过世得早,很少人记得。
老者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微微一笑。
"我和你父亲同科进士,他后来弃文从武,我还骂他莽夫。"
油灯噼啪作响,映照出老者眼中的怀念。
"赵德山赵老,曾任枢密院副使。"
韩玉芳轻声补充,杨浩宇肃然起敬。
这位可是三朝元老,三年前突然称病致仕。
"闲话少说。"
赵德山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却站着望向窗外。
"张宏远明天当监斩官,你们都知道了吧?"
杨浩宇点头,指甲掐进掌心。
"但他不是秦桧的人,至少不完全是。"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在杨浩宇耳边炸开。
"不可能!他明明..."
"明明投靠秦桧,陷害元帅?"
赵德山转过身,眼中闪着奇异的光。
"孩子,朝堂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
他从书架暗格里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
"五年前,张宏远的父亲因直言获罪,全家都要问斩。"
油灯的光摇曳不定,映得老人脸上阴影重重。
"是岳元帅连夜面圣,以军功相抵,才保住张家性命。"
杨浩宇从未听过这段往事,韩玉芳也露出惊讶神色。
"张宏远那时在外地为官,回来时事情已经平息。"
赵德山轻轻抚摸着绢帛,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
"但他一直记得这份恩情。"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是四更天了。
韩玉芳突然开口:"所以他会救元帅?"
赵德山缓缓摇头,将绢帛重新藏好。
"有些恩情,不是这样报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有时候,活着比死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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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从赵德山住处出来时,天边已经泛白。
雪暂时停了,街道上积了厚厚一层。
"我要去张府一趟。"
杨浩宇突然说道,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韩玉芳猛地拉住他的胳膊:"你疯了?"
"赵老说了,张宏远可能不是敌人。"
杨浩宇眼神坚定,"我必须亲自确认。"
韩玉芳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松开了手。
"半个时辰,不管有没有结果都必须回来。"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如果被抓住,吞下这个。"
杨浩宇知道那是毒药,默默接过藏进袖中。
张府在城东,离行刑的风波亭不远。
杨浩宇绕到后院墙外,找了个隐蔽处翻墙而入。
他对这里并不陌生,两年前曾来过几次。
那时张宏远还是兵部侍郎,经常邀请年轻将领做客。
梁诗颖总是在后院练琴,琴声如泣如诉。
杨浩宇躲过巡逻的家丁,摸向书房方向。
突然,他听到细微的啜泣声。
假山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石凳上。
梁诗颖穿着素白袄子,肩膀轻轻颤动。
杨浩宇下意识后退,踩断了一根枯枝。
"谁?"
梁诗颖惊慌抬头,脸上泪痕未干。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浩宇哥哥?"
她脱口而出的旧称,让杨浩宇心头一颤。
"你怎么..."
梁诗颖慌忙擦掉眼泪,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快走,这里很危险。"
她压低声音,眼中满是焦急。
杨浩宇站在原地没动,"明天的事,你知道多少?"
梁诗颖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微微发抖。
"父亲他...他有苦衷..."
"苦衷?"
杨浩宇忍不住提高音量,"监斩恩人叫苦衷?"
梁诗颖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她倔强地擦掉。
"昨夜父亲书房亮了一整夜灯。"
她突然说道,眼神飘向书房方向。
"我偷偷去看过,他在烧很多信件。"
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打着旋儿升起。
杨浩宇注意到梁诗颖手腕上的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抓过。
"你父亲他..."
"父亲说,有些事知道越少越安全。"
梁诗颖打断他,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
"这个给你,或许有用。"
布包还带着她的体温,杨浩宇正要打开。
"别在这里看。"
梁诗颖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他一下。
"活下去。"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然后转身跑开了。
杨浩宇握着那个尚有余温的布包,怔在原地。
06
回到营地时,天已经大亮。
雪又开始下,比昨夜还要大。
岳家军大营静得可怕,十万将士默默整理着装备。
没有人说话,只有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曹立辉迎上来,脸色凝重:"秦桧的人来了。"
杨浩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队御林军正在营地外围布防,人数不少。
为首的是秦桧的心腹肖长河,正在和岳家军老将交涉。
"说是来'协助维护秩序'。"
曹立辉啐了一口,"分明是监视我们。"
杨浩宇注意到御林军的布防很有讲究。
他们占据了所有通往风波亭的要道,形成包围之势。
更阴险的是,各部岳家军之间都被隔开了。
"看到了吗?"
韩玉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
"只要我们有任何异动,立刻就会被分割包围。"
她的目光扫过整个营地,带着冰冷的锐利。
肖长河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转头看来。
杨浩宇坦然与他对视,这个秦桧的走狗他见过多次。
每次都是来传达各种刁难岳家军的命令。
"杨校尉,别来无恙。"
肖长河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眼睛却像毒蛇。
"肖指挥使有何指教?"
杨浩宇按捺住拔刀的冲动,语气平淡。
"今日临安城不太平,奉相爷令保护诸位。"
肖长河特意加重"保护"二字,带着明显的挑衅。
他身后的御林军手按刀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韩玉芳轻轻按住杨浩宇的手臂,上前一步。
"有劳肖指挥使费心,岳家军自有军纪约束。"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让肖长河眯起眼睛。
"最好如此。"
肖长河冷笑一声,"午时三刻,希望还能见到各位。"
他故意大声说道,确保周围的将士都能听见。
几个年轻士兵怒目而视,被老将用眼神制止。
待肖长河带人离开,曹立辉狠狠捶在旗杆上。
"欺人太甚!"
杨浩宇望着肖长河远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什么。
"他为什么特意强调午时三刻?"
韩玉芳脸色微变:"他在试探我们知不知道具体时辰。"
按惯例,问斩都在午时三刻,但这次秦桧可能改时间。
杨浩宇想起梁诗颖给的布包,悄悄打开。
里面是一张简易地图,标注着风波亭周边的布防。
还有一行小字:"未时动手,切莫早去。"
他的心猛地一沉,秦桧果然改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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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午时将至,风雪更大了。
岳家军终于获准前往风波亭,但只能在外围列队。
十万将士黑压压站成方阵,鸦雀无声。
杨浩宇站在队伍最前方,能清楚看到亭内的情形。
风波亭四周被重兵把守,弓箭手占据制高点。
岳飞被押上来时,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抽泣声。
元帅穿着囚服,但脊梁挺得笔直。
他的目光扫过岳家军方阵,带着欣慰和不舍。
杨浩宇觉得那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拼命咬住嘴唇,才忍住冲出去的冲动。
张宏远端坐监斩台,面无表情。
他穿着紫色官服,像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宣读罪状时,张宏远的声音平稳得可怕。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扎在岳家军将士心上。
"...通敌叛国,罪证确凿,判斩立决。"
最后四个字出口的瞬间,杨浩宇听到身后牙齿碎裂的声音。
岳飞始终面带微笑,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罪状宣读完毕,张宏远放下卷宗。
"岳元帅可有遗言?"
这是惯例的问话,但张宏远的眼神有些异常。
岳飞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说出一句奇怪的话。
"张家后院的梅花,今年开得可好?"
张宏远握着令箭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平静。
"罪犯岳飞,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
他声音冰冷,但杨浩宇捕捉到他眼底的波动。
岳飞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不再说话。
刽子手开始磨刀,霍霍声响彻广场。
杨浩宇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右手悄悄摸向刀柄。
就在这时,他看见岳飞微微摇头。
动作很小,但很坚决。
那是元帅惯用的制止手势,战场上见过无数次。
杨浩宇的手僵在半空,心如刀绞。
08
午时三刻到了,但问斩没有开始。
张宏远端坐不动,似乎在等待什么。
秦桧的党羽开始骚动,肖长河几次想要上前询问。
都被张宏远用眼神逼退,场面诡异得可怕。
韩玉芳不知何时挤到杨浩宇身边,脸色苍白。
"未时...秦桧改到了未时..."
她声音颤抖,"这是个陷阱,针对岳家军的陷阱。"
杨浩宇猛地想起梁诗颖的纸条,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如果岳家军按惯例在午时三刻动手...
正好落入秦桧设下的圈套!
"张宏远在拖延时间。"
韩玉芳压低声音,"他在等岳家军看出蹊跷。"
杨浩宇望向监斩台,第一次认真打量张宏远。
这个被骂作忘恩负义的小人,此刻眼神清明。
他不断翻阅卷宗,故意拖延着时辰。
秦桧的党羽终于忍不住了,肖长河带人冲上监斩台。
"张大人,时辰已到!"
张宏远抬头冷冷看他:"肖指挥使要替本官监斩?"
肖长河被噎住,悻悻退下,但眼神更加阴狠。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张宏远才缓缓起身。
"带人犯。"
他的声音在风雪中格外清晰。
岳飞被押到行刑台中央,跪在雪地里。
雪花落在他花白的鬓角,很快积了薄薄一层。
杨浩宇突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雪天。
元帅把披风给他时说过的话。
他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韩玉芳突然塞给他一个小竹筒。
"赵老让我转交的,说是能救岳家军的东西。"
竹筒很轻,但杨浩宇觉得重逾千斤。
未时的钟声终于敲响,在风雪中传得很远。
张宏远举起令箭,手稳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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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令箭落下的瞬间,杨浩宇闭上了眼睛。
他听到刀锋破空的声音,还有压抑的惊呼。
但预想中的混乱并没有发生。
睁开眼睛时,他看到终生难忘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