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小伙子，别上楼。"
"婆婆，您松手，我要回家。"
"今晚有血光之灾，你听我的。"
林枫想挣脱，那只干瘪的手却像铁钳。昏黄路灯下，流浪婆婆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他，眼眶周围是一圈灰白色的翳障。她蜷缩在单元门口已经半年，林枫每周都会给她几十块钱。但今晚不一样，婆婆的手在颤抖。
"砰！"
沉闷的撞击声从楼上传来，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
林枫僵住了——那是13楼，他家的方向。
01
深夜十一点半，国贸CBD的写字楼依然灯火通明。
林枫关掉电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显示屏上的代码密密麻麻，像蚂蚁在爬。连续三个月的项目冲刺，他每天加班到深夜，周末也泡在公司。26岁的年纪，后脑勺已经开始稀疏。
"林枫，还不走？"同事张华路过他工位。
"马上。"林枫看了眼手机，妻子王静两小时前发来消息："我先睡了，你别太晚。"
张华拍拍他肩膀："兄弟，悠着点。升了主管也不至于这么拼。"
"项目紧。"林枫收拾东西，"你也早点回。"
"我还得改个bug。"张华摆摆手，转身回了工位。
电梯下行时，林枫靠着镜面墙，看着自己疲惫的脸。升职加薪，在北京买房，这是他和王静三年前结婚时定下的目标。现在目标近在眼前，他每天却像上了发条的机器。
小区在四环外，老旧的六层板楼混着十几栋高层。林枫住在13楼，户型不大，但总算是自己的家。
凌晨的小区很安静，路灯昏黄，地面上落叶积了一层。林枫刷卡进门，准备上楼，余光瞥见单元门旁蜷缩的身影。
是那个流浪婆婆。
她在这里待了半年，大概六十岁，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裹着军绿色大衣。最显眼的是那双眼睛——浑浊、无神，眼珠上覆着一层灰白色的翳障。小区物业赶过几次，她总是离开一阵又回来。
林枫有时会给她点钱。不多，三十、五十，看心情。
今晚也是。他掏出钱包，抽了三张十块的。
"婆婆，拿着。"他弯腰递过去。
婆婆的手伸出来，触到钱的瞬间，突然攥住了林枫的手腕。
"小伙子。"她的声音沙哑。
"怎么了？"林枫想抽回手，没抽动。
婆婆的力气出奇的大。她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枫："别上楼。"
"什么？"
"今晚别上楼，有血光之灾。"
林枫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婆婆，您说什么呢？"
他以为是老人神志不清，或者想多要点钱。
"我没骗你。"婆婆的手攥得更紧，"你听我的，今晚就别回家。"
"婆婆，您松手。"林枫有点不耐烦，"很晚了，我要回家休息。"
"不行。"婆婆突然站起来，瘦小的身体挡在他面前，"小伙子，你每次都给我钱，我不能看着你出事。"
林枫被她挡住去路，有些哭笑不得。他正要绕过去，婆婆又横移一步。
"婆婆，您这是..."
"砰！"
巨大的撞击声从楼上传来，打断了林枫的话。
声音很沉闷，像重物砸在地上。紧接着，是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林枫浑身一颤。
那是13楼的方向。
那是他家。
02
尖叫声撕裂了夜空的宁静。
林枫想冲进单元楼，婆婆却死死拽着他："别上去，你听我的。"
"我家里有人！"林枫用力挣脱，婆婆踉跄后退几步。
他冲进楼道，按下电梯。等待的几秒钟像过了一个世纪。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小偷？火灾？还是妻子出了什么意外？
电梯太慢，林枫转身冲向楼梯。
"别上去！"婆婆在后面喊，"你会后悔的！"
林枫顾不上她，一口气爬到三楼，气喘吁吁。这时对讲机响了，物业保安的声音："13楼怎么了？有人听到声音吗？"
又一声尖叫从楼上传来，更加凄厉。
林枫手脚并用往上爬，心脏快要跳出胸腔。13楼，自己家，王静一个人在里面。早上出门时，她说今天要早下班，晚上做他爱吃的糖醋排骨。
他不该加班这么晚。
爬到七楼时,林枫看到楼道里陆续有人探头张望。一个大妈裹着睡衣："谁家出事了？"
"不知道，声音挺大。"
"好像是13楼。"
林枫没工夫搭话，继续往上爬。腿已经开始发软，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终于到了13楼。
走廊里的声控灯亮着，林枫家的门紧闭。他掏出钥匙，手抖得插不进锁孔。试了三次，门才开。
"王静！"他冲进去。
客厅里一片凌乱。茶几歪向一边，地上散落着茶杯碎片。最诡异的是阳台——落地窗帘被扯开,冷风灌进来,窗外的护栏有一截弯曲变形。
"王静！"林枫又喊了一声。
"我...我在这。"妻子的声音从阳台传来,带着哭腔。
林枫冲过去,看到王静坐在阳台地板上,背靠着墙,浑身发抖。她穿着米色毛衣,头发散乱,脸色惨白。
"你怎么了？"林枫蹲下去,想扶她。
王静像触电一样躲开,指着阳台外面："他...他掉下去了。"
"谁？"
"有人...有人闯进来..."王静说不出完整的话，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林枫探头向阳台外看。13楼很高，地面上的路灯显得很小。在楼下的绿化带里，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
他倒抽一口凉气。
"报警了吗？"他问。
王静点点头，眼泪滚下来："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林枫想问清楚怎么回事，这时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物业保安赶到，后面跟着几个邻居。
"出什么事了？"保安问。
林枫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楼12楼的住户在窗口大喊："楼下有人！有人掉下来了！"
保安脸色大变，掏出对讲机："老张，快去看看楼下绿化带，好像有人坠楼！"
对讲机里传来慌乱的声音："我看到了，是个男的，躺在地上不动了！"
保安冲到阳台，看了一眼，立刻拨打120。
邻居们也围过来，七嘴八舌。
"这是怎么了？"
"从13楼掉下去的？"
"这家不是就两口子吗？"
林枫护着王静，让她别乱动。王静浑身发抖，嘴唇毫无血色。他想问清楚，但看她这状态，什么也问不出来。
不到十分钟，警察赶到了。
两个民警进门，一个四十来岁，一个二十多岁。年长的警察环视客厅，目光落在阳台上。
"家里几个人？"
"两个，我和我妻子。"林枫说。
"掉下去的人呢？"
"我...我刚回来，还不知道是谁。"林枫回答，"我妻子说有人闯进来..."
年长的警察看向王静："你说说怎么回事。"
王静抬起头,眼神涣散："他...他跟着我回来...强行进门...我们...推搡...他就...就从阳台..."
她说不下去了,抱着头哭起来。
年轻警察下楼查看坠楼者情况,年长的警察继续询问林枫。
"你几点到家的？"
"刚才,大概十一点四十。"
"你妻子什么时候到家？"
"这个...我不清楚。"林枫看向王静，"她下午六点多下班。"
"那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王静没回答，只是不停地哭。
对讲机响了，年轻警察的声音传来："李哥，人已经没呼吸了，救护车刚到。初步判断是从高处坠落，身上多处骨折。"
"身份确认了吗？"
"带了钱包，身份证显示是张华，29岁。"
林枫脑袋嗡的一声。
张华。
那个刚才还在公司加班的同事。
那个拍他肩膀说"兄弟悠着点"的同事。
怎么会从他家阳台掉下去？
03
警察封锁了现场，开始调取小区监控。
林枫坐在沙发上，脑子一片混乱。王静被带到卧室做笔录，她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出来。
年长的警察姓李，做了二十年刑警。他仔细检查客厅的每一处痕迹——地上的茶杯碎片、歪斜的茶几、凌乱的沙发垫。
"你和张华什么关系？"李警官问林枫。
"同事，在一个部门。"林枫说，"我是项目主管，他是开发工程师。"
"关系怎么样？"
"还行，平时一起吃饭，偶尔聊几句。"林枫顿了顿，"他是单身，一个人住。"
"你妻子认识他吗？"
这个问题让林枫愣了一下。公司偶尔有聚餐，王静去过几次，应该见过张华。但私下有没有联系，他不清楚。
"应该...见过。"他说。
李警官没再问，走向阳台。护栏确实变形了，有一截向外弯曲，好像被重物撞击过。地面上有些拖痕，还有一处鞋印。
年轻警察拿着手机进来："李哥，监控调出来了。"
李警官凑过去看。林枫也想看，被拦住了："你在这等着。"
十几分钟后，李警官出来，脸色凝重。
"监控显示，今晚七点半，你妻子进入小区。八点四十，张华也进来了，跟在你妻子后面。"
林枫心里一沉。
"跟着？"
"对，保持一段距离，但方向一致。"李警官顿了顿，"你妻子进13号楼，他也进了13号楼。电梯监控显示，他跟你妻子上了同一层。"
"不可能。"林枫下意识反驳，"他加班了，我走的时候他还在公司。"
"那他怎么会出现在你家？"
林枫说不出话来。
这时，王静的笔录做完了。她被警察扶出来，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声音嘶哑，"张华跟踪我回来，强行闯进门。我让他走，他不走，还说...说要...我反抗，他就拉扯我...我们推搡到阳台...他靠着护栏...我推了他一下...他就..."
说到这，王静又哭起来。
李警官递给她一张纸巾："你说他跟踪你，是今天第一次吗？"
王静摇头："不是，他跟踪我三个月了。"
"三个月？"林枫失声，"你怎么不告诉我？"
王静看着他，眼神复杂："你刚升职，项目那么忙...我不想让你分心。"
"他为什么跟踪你？"李警官问。
"他...他追我。"王静低下头，"一直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我都拒绝了。他还是不死心，下班就跟着我。今天也是，我下了地铁，发现他在后面，我就快走，他也跟着快走。"
"你报警了吗？"
"没有...我以为他只是...只是想吓吓我。"王静抹了把眼泪，"我没想到他会闯进来...他说要跟我谈谈，我不让他进，他就硬推开门..."
林枫听得心里发堵。妻子被同事骚扰三个月，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每天早出晚归，回家倒头就睡，他什么时候真正关心过王静的情况？
"那阳台上发生了什么？"李警官继续问。
王静的手攥紧了纸巾："他...他想拉我...我躲开...他追过来...我就一直退...退到阳台...他靠着护栏...我想从旁边绕过去...他伸手拉我...我本能推开他...他就...就往后倒..."
她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哭。
李警官记录完，让她先休息。然后对林枫说："我们需要进一步调查，你们这两天不要离开北京。"
"好的。"林枫点头。
警察离开后，客厅里只剩下他和王静。
空气安静得可怕。
林枫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张华的死，王静的话，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对不起。"王静先开口，"我不该瞒着你。"
"为什么不说？"林枫看着她。
"我怕...怕你冲动。"王静说，"他是你同事，你们还在一个项目组...我怕影响你的工作...而且我以为我能处理好..."
林枫叹了口气，坐到她旁边："你应该告诉我。"
王静靠在他肩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他们就这样坐着,谁也没再说话。窗外的天开始泛白,远处传来早起送报工人的电动车声音。一夜之间,生活就变了样子。
林枫突然想起那个流浪婆婆。
她怎么知道今晚有事？
她为什么拦着他不让上楼？
一个盲眼的流浪婆婆，怎么会有这种预感？
04
接下来三天，警方展开详细调查。
监控录像被反复查看。画面显示，晚上七点半，王静先进入小区，她穿着黑色羽绒服，背着包，步伐正常。八点四十，张华出现在小区门口，他穿着林枫熟悉的灰色大衣，双手插兜，左顾右看。
他跟在王静后面，保持着三十米左右的距离。
王静进13号楼，张华在外面徘徊了几分钟，然后也跟了进去。
电梯监控更清晰。张华在电梯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收起来。电梯到13楼，他出去，走廊监控显示他在林枫家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敲门。
门开了，王静出现在门口，两人说了几句话。从口型判断，王静让他走，张华摇头。他们僵持了一分钟，张华突然推开门，挤了进去。
门关上。
监控再也拍不到室内情况。
九点五十八分，林枫回到小区。监控拍到他在单元门口被流浪婆婆拦住，两人纠缠了大约两分钟。就在这时，13楼阳台方向传出巨响。
时间线很清楚。
李警官找到林枫谈话："你妻子的陈述基本属实。张华确实跟踪她，强行进门。但有几个疑点。"
"什么疑点？"
"第一，你妻子说她反抗，推搡中张华坠楼。但现场没有发现明显的激烈打斗痕迹。茶几是倒的，茶杯碎了，但伤害不大。"
林枫没说话。
"第二，我们查了张华的手机。"李警官停顿了一下，"他和你妻子有很多聊天记录。"
林枫心里一紧："什么聊天记录？"
"私人对话。"李警官说得很委婉，"从三个月前开始，张华经常给你妻子发消息。你妻子也回复了。"
"内容是什么？"
李警官递过来一份打印材料："你自己看。"
林枫接过来，手指有些发抖。
第一条消息是三个月前，张华发的："今天的你真好看。"
王静回复："谢谢。"
第二天，张华又发："中午一起吃饭？"
王静："不了，我带了便当。"
再过几天："周末有空吗？电影院新上了一部片子。"
"没空。"
林枫往下翻，聊天记录越来越多。张华很执着，几乎每天都发，问候、邀请、闲聊。王静的回复越来越少，从几个字到一个字，最后干脆不回。
但有一段对话让林枫愣住了。
一个月前，张华发了一张照片，是王静在咖啡厅的侧影。
张华："你真的很美。"
王静："别拍我。"
张华："我控制不住。"
王静："你这样让我很困扰。"
张华："那你就回应我。"
王静："我结婚了。"
张华："我知道，但我还是喜欢你。"
王静："请你尊重我。"
张华："我很尊重，所以我一直等你。"
对话到这里中断。但第二天，张华又发来消息："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王静回了两个字："可以。"
林枫看着这两个字，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你妻子说张华单方面骚扰她，但从聊天记录看，她并没有完全拒绝。"李警官说，"至少在态度上，她没有明确划清界线。"
"这不能说明什么。"林枫辩解，"她可能只是不想把关系弄僵，毕竟是我的同事。"
"也许。"李警官点点头，"但还有第三个疑点。"
林枫看着他。
"张华的手机里，有一张截图。"李警官说，"是你妻子发给他的消息，发送时间是事发当天下午六点。"
"什么消息？"
李警官又递过来一张照片。
截图上，王静的头像，下面是一句话："今晚八点半，我家，我们谈清楚。"
林枫盯着这句话，脑子嗡嗡作响。
"这条消息，你妻子没有承认。"李警官说，"她说是张华伪造的。但我们检查了张华的手机，没有发现PS或其他修图软件使用痕迹。"
"会不会是截图本身就是假的？"
"我们正在鉴定。"李警官说，"但即使是假的，也说明张华费了心思。他为什么要伪造这种消息？"
林枫说不出话来。
"你回去问问你妻子，看她怎么解释。"李警官站起来，"案子还在调查，真相会水落石出。"
林枫回到家，王静正在收拾客厅。她把碎掉的茶杯扫进垃圾桶，擦干净地板，又把茶几扶正。阳台的护栏被物业临时修复了，但那一截弯曲的痕迹还在。
"警察找你了？"王静问。
"嗯。"林枫坐下，"他们给我看了聊天记录。"
王静手里的抹布停住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一直在联系？"
"我...我只是不想把关系弄僵。"王静说，"他是你同事，我怕你为难。"
"那这条消息呢？"林枫拿出手机，把那张截图给她看，"你真的约他来家里？"
王静看着截图，脸色发白："这是假的，我没发过这种消息。"
"警察说没有PS痕迹。"
"那就是他找人做的。"王静声音提高了，"林枫，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他？他都死了，难道还能反过来冤枉我吗？"
林枫不知道该说什么。理智告诉他，警察的分析有道理。但感情上，他不愿意相信妻子会骗他。
"我累了。"王静转身进了卧室，"你自己想清楚，我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信任。"
门关上，留下林枫一个人坐在客厅。
夜深了，小区恢复安静。林枫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绿化带。黄色的警戒线还在，但张华的尸体已经被运走。
他想起那个流浪婆婆。
她那晚为什么拦他？
她说"有血光之灾"，难道真的是巧合？
还是，她知道些什么？
林枫决定去找她。
05
第二天一早，林枫下楼寻找那个流浪婆婆。
单元门口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问保安："那个流浪的老婆婆呢？"
"走了。"保安说，"事发那晚警察来了，她就不见了。物业也在找她，想问问话。"
林枫在小区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婆婆的身影。
他正准备放弃，手机响了，是李警官打来的。
"林枫，你现在方便吗？来一趟警局，有人要见你。"
"谁？"
"你来了就知道。"
林枫赶到警局，李警官把他带到一间会议室。
门打开，他看到一个陌生女人坐在里面。
她穿着整洁的深蓝色外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你...你不是..."林枫惊讶得说不出话。
女人站起来，朝他点点头："林先生，我们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