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叫李建峰,当兵退伍刚回家那阵子,总觉得自己跟我们村有点格格不入。
村里人看我,觉得我是在部队里待久了,人变“木”了;
我看他们,觉得大伙儿的日子过得就跟院子里那潭水一样,一眼能望到底。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发现村口山头上那根戳着天的铁塔,好像在偷偷“说话”。
那套“话”,我熟得很,可说的“事儿”,却让我后背直发凉。
它正用一套只有我能听懂的“语言”,说着咱们全村人都不知道的“天机”。
01
我退伍那天,部队的天,蓝得跟块新发的蓝布似的,一点褶子都没有。
![]()
我在通信连待了整整六年。
这六年,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没干别的,净跟那一堆不会说话的机器打交道了。
耳朵里听的,不是电码的“滴滴答答”,就是电流的“滋滋啦啦”。
啥叫规律?规律就是我吃饭的家伙,是我骨子里长出来的东西。
当兵的,守的就是个规矩。
可真到了脱下那身军装的时候,心里头一下子就空了。
叠好的“豆腐块”往行李箱底一塞,我这心里就像被谁掏走了一大块,空落落的,风一吹都打晃。
回家那条路,感觉特别长,也特别别扭。
从绿皮火车换到长途大巴,再从大巴换成村里跑短途的三蹦子,路上的土腥味儿越来越冲鼻子。
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柳树,跟我六年前走的时候一个样,还是那副懒洋洋不想站直溜的德行。
我妈早早就在村口等着了。
一看到我从车上下来,她那眼圈立马就红了。
她抓着我的手,翻过来掉过去地看,嘴里就念叨两句话:“黑了,瘦了,可算是回来了。”
我爸跟在后头,还是老样子,嘴笨,不爱说话。
他就闷着头,伸手把我那个死沉的帆布包接过去,身子都晃了一下,但马上又把腰杆挺得笔直。
我知道他那意思,这是他表达自豪的法子。
家还是那个家,一点没变。
院子里新收的苞米棒子堆成了小山,墙角下码着一摞摞劈好的柴火,空气里都是一股安逸踏实的味儿。
晚饭我妈给我下了一大碗面条,上面卧着俩金灿灿的荷包蛋,那是最高待遇了。
她一个劲儿地往我碗里夹肉,那肉堆得都快冒尖了。
“建峰啊,回来就行,家里的活儿不用你操心。”
“这次别走了吧?安安稳稳的,让你爸托人在镇上给你寻个差事。”
我爸抿了一口酒,脸膛子红红的,话也多了点。
我嘴里塞得满满当当,也说不了话,就一个劲儿地点头。
![]()
我感觉自己就像个拧了六年的闹钟发条,突然给松开了。
浑身上下的弦儿都松了,反倒不知道该咋办了,手脚都没地方放。
在部队,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哨一响,人就得跟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
可回到家,天不亮就醒了,窗户外头静悄悄的,就偶尔能听见几声公鸡打鸣。
我瞪着眼瞅着房顶,脑子跟过电影似的,一点睡意都没有。
我身体里好像还住着另外一个人,那个当兵的李建峰,他还没学会怎么睡个安稳觉。
我就这么开始睡不着觉了。
白天没事干,我就跟着我爸下地里转悠,学着干点农活,可手脚笨得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村里人见了我都老远就打招呼。
“哎哟,老李家的大小子回来了!这可出息了!”
我也只能咧着嘴笑,可心里总觉得跟他们隔着一层啥。
他们聊的是谁家娶媳妇了,谁家麦子收成好,今年天旱不旱。
我脑子里装的,还是警戒、待命、信号畅通这些玩意儿。
这种不对付的感觉,在我回家的第七天晚上,一下子就顶到了头。
那天晚上,我又是在半夜里睁着眼烙煎饼。
屋里头实在是闷得慌,我就爬起来,走到窗户边上想透口气。
我们家住在村东头,我那屋的窗户,正好能瞅见村后面那片小山坡。
山坡上,戳着一个高高的手机信号塔,黑灯瞎火的,就跟个铁巨人似的立在那儿。
塔尖上那个红灯,是这黑夜里唯一亮着的东西,我们都管它叫“飞机灯”。
按理说,这灯就应该一个节奏闪,不快不慢的,是给晚上飞过的飞机提个醒。
我就那么瞅着,瞅得眼睛都发酸了。
突然,我这心“咯噔”一下,猛地往下一沉。
不对劲儿!
我赶紧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午夜,十二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就在表针跳到十二点那一刻,信号塔顶上那个红灯,突然用一种特别快的速度,“嗒、嗒、嗒”连着闪了三下!
那三下,特别短,特别急,完全不像是机器自己能闪出来的动静,倒像是有人在后头操控一样。
闪完这三下,它又变回了原来那种慢悠悠、一闪一闪的节奏。
要不是我亲眼看着,我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可我这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警报直接拉满了。
我是干啥的?我就是个玩信号的兵。
我对这玩意儿的规律和不规律,比对自己手上的纹路还熟。
机器坏了,那闪的灯是乱的,没个章法。
可刚才那三下,那叫一个准,跟拿秒表掐着点儿似的。
这绝对不是什么故障!
这是一种信号!
虽然我看不懂这信号是啥意思,但它绝对是一种信号。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坐着吃饭。
我装着挺随意的样子,把这事儿给提了一嘴。
“爸,我咋觉得咱村后山那铁塔,有点怪怪的?”
我爸正“呼噜呼噜”喝着小米粥,听我这么一说,才把头抬起来。
“一个破铁塔,有啥好怪的?”
![]()
“它昨天晚上那灯,闪得不对劲。”
我爸听完,拿起桌上的烟袋锅子,在鞋底上“梆梆”磕了两下,眼皮都没再抬一下。
“八成是线路接触不好了呗,那玩意儿风吹日晒的,都杵那儿好几年了。”
他有点不耐烦地朝我挥了挥手。
“我说你这娃,是不是在部队里待傻了?一个破灯泡你还研究上了?”
我妈在边上赶紧和稀泥:“行了行了,建峰刚回来,你少说两句。赶紧吃饭,吃完了让你爸领着你去镇上办点事。”
我没再吱声,抄起一个大馒头,三两口就塞进了肚子里。
我知道,跟他们说不通。
在他们眼里,那就是个灯,亮不亮,咋亮的,都无所谓。
可在我眼里,那可能是一串密码,是有人在用它干见不得人的事。
吃完了饭,我没跟我爸去镇上,我找了个借口说要去同学家,自己溜达到了村委会。
村委会外墙上贴着一张褪了色的便民服务告示牌。
我在上头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管我们这片儿的那个铁塔公司的联系电话。
我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把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那头是个姑娘,声音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您好,这里是XX通信服务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个普普通通的村民。
“唉,你好啊,闺女,我跟你们反映个情况啊,我们村后山那个信号塔,晚上的灯好像出了点毛病。”
“好的先生,请问您是哪个村的?具体位置能说一下吗?”
我把我们村的名字和大概位置跟她说了。
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敲键盘的“噼里啪啦”声。
过了一会儿,那姑娘用一种特别官方的口气跟我说。
“先生您好,我们后台系统刚刚查询过了,您说的那座基站目前各项数据都显示正常,设备运行平稳,我们这边没有收到任何故障报警。”
“不可能啊!”我一下就有点急了,“我看得真真的,它昨天晚上十二点整,那个灯飞快地闪了三下!”
电话那头一下子没声了,安静了好几秒。
“先生,我们那个叫航空障碍灯,是全自动控制的。它就俩模式,一个是正常闪,一个就是坏了不亮。绝对不可能出现您说的那种,快速闪几下的情况。”
“那……那会不会是系统没查出来的小毛病?”我还是不死心。
“先生,这个请您放心,我们的设备都是国内最先进的,非常可靠。如果真的有您说的那种异常,系统会第一时间报警并生成故障单的。感谢您的来电,再见。”
“嘟……嘟……嘟……”
电话就这么被挂了。
我捏着手机,站在村委会门口的大槐树底下,心里头那股劲儿一下子就泄了。
所有人都跟我说,一切正常,是我看错了,是我想多了。
难道说,真是我疯了?
是那六年高度紧张的军旅生活,把我的神经给搞出毛病来了?
这是一种“职业病”?一种幻觉?
那天晚上,十一点五十,我搬了个小马扎,早早地就坐在了窗户跟前。
我把手机的录像功能打开,镜头死死地对准了山坡上那个黑黢黢的铁塔。
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挪。
我的心跳也跟着手机上的秒数,一下、一下地收紧。
十一点五十九分五十七秒。
五十八秒。
五十九秒。
十二点整!
嗒。嗒。嗒。
又来了!
跟昨天晚上一模一样!那三下急促、精准的闪光,就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看着屏幕里清清楚楚录下来的画面,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从胸口出来,带着一股子凉意。
这不是幻觉。
这是真的。
02
我成了一个潜伏在自己家里的“侦察兵”。
白天,我得装。
我得装成一个啥事没有、准备踏踏实实过日子的退伍青年。
我跟着我爸去田间地头,听他给我讲怎么看棉花的墒情,怎么给玉米追肥。
![]()
我跑到镇上,跟好几年没见的发小们喝酒吹牛,听他们抱怨老板多抠门,媳妇多唠叨。
酒桌上,他们搂着我的脖子,大着舌头说我变了。
说我话少了,人也闷了,没以前好玩了。
我啥也不说,就是笑,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谁都不知道,我这心里头,揣着一个越来越沉、越来越大的疙瘩。
每天晚上十二点,就成了我跟那个铁塔的秘密约会。
我用手机,把它每一次准时的“表演”,全都录了下来。
一个礼拜过去了,天天如此,一秒都不差。
我弄了个新本子,开始在上面做详细的记录。
哪天,几点几分,阴天还是晴天,刮的什么风,然后重重地画上三个点,代表那三下闪光。
在我那个本子上,那三个小黑点,就像一串神秘的鼓点,天天晚上在我脑子里敲。
我开始琢磨这事儿。
在部队的时候,我学过摩斯电码,那是基本功。
三下短促的信号,在电码里,代表的是字母“S”。
SOS求救信号的第一个字母?
不对。
我立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要是求救,不可能搞得这么有规律,还这么隐蔽。
这更像是一种确认信号,跟咱们每天上班打卡签到似的。
或者,是启动下一步行动的命令。
我这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我真想立马就跑到那铁塔底下去看个究竟。
但我忍住了。
我比谁都清楚,干我们这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冲动。
去后山那条路,平时就没人走,荒得很。
再说,那基站外头都围着一圈半人高的铁丝网,上头还挂着好几块牌子,写着“高压危险,禁止攀爬”。
我要是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过去,那不就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发现你了”吗?
真要是有啥事,我这一去,非得把人家给惊了不可。
我得找到更多的线索,不能这么瞎撞。
我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拐到县里,托人从网上买了一个高倍数的夜视望远镜。
我爸看见我鼓捣那黑乎乎的玩意儿,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嘴里嘟囔着:“一天到晚净整这些没名堂的,有那闲钱还不如买两袋好化肥实在。”
我没搭理他。
我爹哪知道,这玩意儿,现在就是我的第二双眼睛。
从那天开始,我晚上的侦查范围扩大了。
我不再是死死地盯着那个信号塔。
我开始用望远镜,一寸一寸地扫视我们整个村子。
我就想看看,在信号塔闪灯的那一刻,村里头其他地方,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动静。
这活儿,特别枯燥,也特别熬人。
我们这小山村,一到晚上就跟死了一样,大部分人家连十点都熬不到就睡了。
到了半夜,整个村子都黑漆漆的,就跟一头趴窝了的巨兽,睡得正香。
第一天晚上,没啥发现。
第二天晚上,还是没啥发现。
到了第三天晚上,我这眼睛都快瞅成对眼了,脖子也僵了。
就在我快要泄气的时候,一个特别不起眼的小光点,突然闯进了我的视野。
那是在信号塔闪完那三下之后,大概也就过了三四秒钟。
在村子最西边的角落里,有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它二楼的一个窗户里,有个小光点,飞快地亮了一下,然后立马就灭了。
那光实在是太弱了,要是不拿望远镜仔细看,你顶多以为是天上的星星闪了一下,或者是自己眼花了。
但是我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那绝对是人造的光源。
有点像手机屏幕的光,也可能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大半的手电筒。
我那心跳,“咚咚咚”地就像擂鼓一样。
这是回应!
山顶上信号塔的“嗒嗒嗒”,是在发号施令。
山脚下这个微弱的光点,就是在回话!
我总算是摸到这条线的另一头了!
![]()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装着出门遛弯,特意绕到了村西头。
那栋二层小楼,瞅着挺破旧的,墙皮都掉渣了,孤零零地杵在村子边上,周围连个邻居都没有。
我没敢靠太近,就绕着走了一圈,然后就去找村委会的刘婶儿打听情况去了。
刘婶儿是我们村的“包打听”,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那破楼啊?一年前就租给一个外地人了。”
刘婶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压低了声音跟我说,那样子神秘兮兮的。
“租房那人姓钱,听说是从大城市来的,好像是个大学教授,到咱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来养病,顺便写点东西。”
“那人可怪了,一天到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从来不跟村里人说话。买个菜买个米的,都是托镇上一个小伙子骑摩托送过来,东西往门口一放人就走。”
“文化人嘛,都这样,神神叨叨的!”刘婶儿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一个躲在村里的外地“教授”。
一个从来不见人的怪人。
一栋位置偏僻的旧楼。
一条看不见的信号链。
这下,所有的线索,都像箭头一样,指向了这个姓钱的男人。
我的生活,一下子就变了味儿,跟演电影似的。
只不过这电影里,演员就我一个,观众也只有我一个。
我开始偷偷摸摸地观察那栋小楼。
我发现,每天下午四点来钟,准会有一个骑摩托的小伙子过来,把一兜子菜和一些生活用品搁在门口,然后立马就走,俩人连个照面都不打。
除了这个送东西的,就再也没见过有第二个人进出那栋房子。
那个姓钱的,就像个鬼影子一样,寄生在我们这个小山村里。
而我呢,也越来越像个鬼影子。
我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到后山,找个草丛或者土坡一趴,就拿个望远镜死死盯着那栋小楼。
我也试过想靠近点看看,可那小楼的院墙砌得老高,所有的窗户都拉着厚得不透光的窗帘。
我啥也看不着。
我这些反常的举动,到底是没能瞒过我爸妈。
他们发现我大半夜不睡觉,白天又跟丢了魂儿似的。
他们也看见了我那个不便宜的望远镜,还有我那个画满了他们看不懂的圈圈点点的本子。
有一天吃完晚饭,我爸黑着脸,把我一个人叫到了院子里。
他那天没骂我,就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着自己卷的旱烟。
那呛人的烟雾后头,他那张脸瞅着又老了好几岁,眼神里全是愁。
“建峰,你跟爸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有啥心事?”
“没有啊。”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你……你是不是在部队里……受啥刺激了?”他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放轻了,小心翼翼的。
我这心里头“咯噔”一下,跟被针扎了似的。
“爸你别胡思乱想了。”
“那你这是干啥玩意儿呢?”他的声音终于还是没憋住,带了火气,
“你妈天天愁得饭都吃不下!你呢?大半夜不睡觉,拿个望远镜跟做贼似的到处看,嘴里还神神叨叨的,说什么信号,闪三下!现在村里人都在背后议论你……说你这脑子,出问题了!”
我那拳头,一下子就攥紧了,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我没病!”
“你没病就给老子好好过日子!”我爸把烟头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使劲碾了碾,
“我明天就托人,让你去镇上的水泥厂上班!安安稳稳的,别再给我整这些没用的幺蛾子!”
那天晚上,我跟他吵起来了。
![]()
那是我从记事起,第一次跟他吵得那么凶。
我妈就在旁边哭,拉着我的胳膊,求我别再犟了,跟我爸服个软。
我一把甩开门,自己一个人跑到了村外的小河边。
那晚上的风特别凉,吹在脸上跟小刀子割一样。
我看着河水里自己那个扭曲的影子,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和怀疑,像无数条冰冷的蛇,一下子就把我缠住了。
也许,他们说的都对。
也许,真就是我想多了,是我自己吓唬自己。
就是那六年当兵,把我的神经绷得太紧了,看啥都像暗号,看谁都像特务。
那个姓钱的,可能真就是个脾气古怪的教授。
那个窗户里的光点,可能就是人家起夜上厕所,不小心按亮了手机。
至于那个信号塔……可能,它就是有个我理解不了的、但又完全正常的程序设定。
整个世界都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只有我一个。
我活在自己编出来的一个故事里,像个傻子,像个疯子。
那一刻,我真想就这么算了。
我真想把那个望远镜扔河里,把那个记满了“胡言乱语”的本子一把火烧了。
然后,就听我爸的,去水泥厂上班,挣钱,娶媳妇,生娃,过一个“正常人”该过的日子。
我在河边上坐着,从天黑一直坐到天亮。
当东边那山头的天空,开始泛起一点鱼肚白的时候,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我心里头,有了决定。
不。
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的直觉,那个在无数次真枪实弹的演习里救过我、帮我完成任务的兵的直觉,正在我脑子里拼了命地喊:这里头有大问题。
就算全世界都说我错了,我也得信我自己这一回。
因为,我曾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通信兵。
就算军装脱了,那份责任,也早就刻在骨头里了。
03
我决定豁出去了,赌一把。
直接去派出所报警,这条路行不通。
我手上这点东西,根本算不上证据。
几段手机拍的模糊视频,一个连人脸都看不清的光点,再加上我自己的一堆猜测。
我把这些玩意儿拿到派出所,警察叔叔不把我当精神病送医院,就得打电话让我爸妈把我领回家好好看着。
这么一来,不仅会彻底暴露我自己,更会打草惊蛇,让对方立马溜之大吉,或者把所有痕迹都抹干净。
这个险,我不能冒。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退伍前一天,我们老连长把我单独叫到一边。
他那蒲扇一样的大手,重重地拍在我的肩膀上,然后塞给我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
纸条上,只有一个看不懂的、加了密的邮箱地址。
连长当时说得特别严肃:“李建峰,你小子脑子活,专业技术过硬,观察力比猴都精。这个东西你收好,最好一辈子都用不上。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回到地方上,万一碰到了你自己解决不了,但凭你的专业直觉,又觉得这事儿可能危害到国家安全的大事,你就往这个邮箱里发信。记住,一定要有真凭实据,有理有据,不能瞎猜!”
当时我还以为,这只是老连长临走前,对我多说的一句嘱咐,没太当回事。
没想到,这玩意儿,现在倒成了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回到家,我爸妈已经下地干活去了。
我打开家里那台慢得跟老牛一样的旧电脑,听着那“嗡嗡”作响的风扇声,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花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的时间,把我这几十天来的所有观察记录、视频截图、画的方位图、我的逻辑推断,全都整理成了一份详细得不能再详细的报告。
我写这份报告,完全是按照在部队里写汇报材料的格式来的。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带任何个人感情色彩,只摆事实,讲道理。
我详细描述了信号塔闪烁的频率有多精准,规律有多死板。
我画出了信号塔和村西头那栋小楼的精确方位图,还标注了最佳的观察点。
我把那个“钱教授”所有反常的行为,一条一条地列了出来。
在报告的最后,我用最严谨的措辞,写下了我的判断: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利用民用通信设施作为掩护的、长期潜伏的秘密联络点,其背后,可能牵扯到更严重的情报活动。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从头到尾又检查了三遍。
确认每一个字都没有问题之后,我深吸一口气,把这封匿名的电子邮件,发送到了那个在我钱包夹层里睡了快一个月的邮箱地址。
当屏幕上跳出“发送成功”那四个字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手心全都是汗。
我不知道这封信发出去,会不会像一块石头扔进大海,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我更不知道,它会掀起多大的浪来。
但我知道,我能做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邮件发出去之后,我关了电脑,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一整天,我都恍恍惚惚的,心神不宁。
我爸看我的眼神,还是那种失望里带着点生气的样子。
我妈给我端饭的时候,张了好几次嘴想说点啥,最后还是一声叹气,啥也没说。
我没法跟他们解释。
![]()
那天晚上,我没有再去窗边守着。
我躺在床上,居然在十二点之前,就睡着了。
睡得特别沉,连个梦都没做。
我实在是太累了,这一个月,比我在部队里搞一次大型演习还累心。
第二天早上,我不是自己醒的。
我是在一阵巨大的吵闹声里被惊醒的。
那声音是从村口的方向传过来的,乱糟糟的,有汽车的引擎声,还有好多人七嘴八舌的惊呼声和议论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非常强烈的预感猛地冲了上来。
我衣服都来不及穿利索,抓起一件外套就往门外冲。
我爸妈也被惊动了,披着衣服跑出来,脸上全是搞不清楚状况的迷茫。
当我一口气跑到村口时,我看到了这辈子都未曾见过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