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香燃尽,千年韵未散。”在淄博市张店区海岱楼钟书阁的香文化体验课上,印心香堂堂主薛刚正手把手教孩子们拓香篆,细腻的香粉在铜制印模中落定,轻轻一提,香篆完整成型,点燃后,清甜的柏子香混着淡雅的桂花香在空气中弥漫。不远处的大余堂工作室里,余丹正专注地炮制艾草,铁锅小火慢炙,艾草的青涩渐渐褪去,留下温润的草木香——这两幕日常场景,正是淄博传统和香制作技艺在当代“活起来”的生动注脚。
何为和香?藏在“君臣佐辅”里的古法智慧
提起“香”,很多人会想到超市里的廉价线香,但传统和香与之有着天壤之别。“和香不是简单的香料堆砌,而是像配中药一样讲究‘君臣佐辅’,每款香都是有‘灵魂’的。”薛刚拿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指着其中一页解释,“比如这款‘松月香’,沉香为君定基调,檀香为臣辅香气,龙脑为佐增清透,蜂蜜为使合诸香,缺一不可。”
传统和香的制作,是一场与时间的对话。从甄选香料开始,就得历经辨香、择香、炮制、和香等数道严苛工序,仅炮制环节就藏着大学问——沉香的选料不同产区,不同等级分辨不同的结香方式。不同香材的炮制方法各不相同:炒、蒸、捣、灸、煮、泡、焙、水飞等等。“制作做好的香品还需要窖藏储存时间至少三个月,让香气自然融合沉淀醇化。”余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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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成的和香形态多样,线香可观烟、香珠、香牌可佩戴、香丸可隔火熏香(但令有香不见烟的说法),且兼具实用与养生功效。“去年有位妈妈带孩子来做香包,孩子总失眠,用了艾草、薰衣草做的香包后,睡眠好了很多。”薛刚说,这正是“香药同源”的魅力,和香不仅是文化符号,更是融入生活的养生良方。
薪火相传:从宗师引路到淄博双杰的坚守
传统和香技艺的传承,曾一度断代。直到当代香学宗师刘良佑耗时二十余年,从古籍中发掘整理香方,其关门弟子吴清创立上海清禄书院传香,再到吴清弟子岳谦益将香学带入淄博,这门技艺才在鲁中大地找到新的传承人——薛刚与余丹。
2019年,薛刚偶然参加了岳谦益在淄博清水书院的香学课,“第一次闻到真正的传统和香,就像被击中了,原来香能这么有层次。”此后,他放下原本的工作,全身心投入和香学习,不仅跟着岳谦益系统研习香方,还跑遍全国寻访老香人,从古籍中复刻古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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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复原“宋代梅花香”,他反复调试沉香、檀香、丁香的比例,光是废弃的香粉就装了三大袋,“最后一次试做时,点燃的瞬间,真的闻到了像梅花一样的清冷香气,当时别提有多激动了。”如今,薛刚已复原改良十余款古香,还带着香文化走进中国课本博物馆、张店区社区,累计开展数百场体验课,让上千人亲手触摸到传统技艺。
余丹的“香缘”始于2013年。一次偶然接触,她便沉醉于手工制香的世界。2019年拜入岳谦益门下后,她将“工匠精神”融入每一道工序。一些特定香品,需将香材研磨至极细,“细过面粉,香气方能徐徐释放”。为赶制一批香牌,她曾连续七日每天仅睡四小时,“但见客人手捧香牌时眼中的惊喜,便觉一切值得”。如今,她的大余堂已成为一方香文化净土,定期举办雅集,抚琴、读书,让香意渗入生活的每一寸光阴。
未来可期:让千年香韵飘入当代生活
“传承不是固守旧物,而是让技艺与时代共鸣。”谈及未来,薛刚与余丹心中已有清晰的画卷。
薛刚计划联合社区推出多元课程,面向退休长者、全职母亲等群体,开设香牌、香囊制作班,“让和香成为连接人心的情感纽带,大家围坐制香、品香,共享一份闹中取静的雅趣”。余丹则欲开发“节气香品”系列,“清明制艾香、端午做香囊、中秋凝桂香,让年轻人在四时流转中感知香的节律与诗意”。
对于和香制作技艺的传承前路,余丹认为,非遗传承需融入当代职业发展体系,可借鉴木活字印刷等技艺的认证经验,为和香建立标准化考核体系。通过“理论+实践”双重评定,颁发国家认可的职业证书,既赋予传承人职业归属感,也吸引更多爱好者以专业姿态投身其中。
采访尾声,薛刚燃起一炷亲手制作的线香,余丹沏开一壶清茶。青烟袅娜,茶香与木香在空气中交织、缠绕,宛如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一炉香虽会燃尽,但文化的火种永不熄灭。”他们深信,只要还有人愿沉心做香、静心传香,这缕穿越千年的芬芳,必将在淄博的土地上,飘得更远、更久,香满人间。
(大众新闻·鲁中晨报记者 徐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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