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先生,您这张维和部队证明……我需要拨个电话确认一下。”
窗口后的女人推了推眼镜,话说得很平静。
我看着她拿起话筒,心里咯噔一下。
“电话?”我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熟练地拨了一串我从未见过的短号。
三分钟后,她挂断电话,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对我说:
“好了,没问题了。”
当时,我竟然信了。
直到我的车被堵在十字路口,我才明白,那通电话不是在“确认”什么,而是在“启动”什么。
它启动的,是十八个黑洞洞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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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的书店叫“遗忘的角落”。
它开在一个老小区的深处,阳光从对面楼房的缝隙里挤进来,一天也就那么一两个小时。
书店里常年弥漫着一股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有人说这叫书香,我说这就是时间烂掉的气味。
我叫陈默,沉默的默。我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这种生活。
“小陈老板,那本《白眉大侠》下册还有吗?”门口,张大爷探进半个身子。
“在老地方,第三排。”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好嘞。”他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很快又拿着书出来,在柜台上放下两枚硬币,“还是老规矩,三天。”
我点点头,连“好”字都懒得说。张大爷也不在意,揣着书,哼着小曲走了。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天一天地流下去,像门口那条永远也扫不干净的巷子。
今天落点树叶,明天刮来点尘土,但巷子还是那条巷子。
直到我那本开了快十年的破捷达在路上被交警拦下。
一个年轻的交警敲了敲我的车窗,我摇下车窗,一股尾气味灌了进来。
“同志,请出示一下驾驶证和行驶证。”
他脸上带着还没消干净的青春痘,说话倒是很标准。
我从副驾驶的储物盒里翻出两个本子,递给他。
他翻开看了看,又抬头看看我,然后指着驾照的有效期说:
“你这驾照,过期三天了,知道吗?”
“啊,忘了。”我说的是实话。
“忘了?这事能忘吗?”他拔高了声调,好像这是一件天大的事,“赶紧去换,不然下次抓住就不是警告了,要罚款扣分的。”
我点点头:“好,知道了,谢谢。”
他看我态度好,也没多为难,挥挥手让我走了。
这件事像一根针,扎破了我用好几年时间吹起来的、安安静静的生活气球。
去车管所,这个念头让我一连好几天都睡不安稳。
我讨厌人多的地方,讨厌排队,讨厌那些穿着制服的人用公事公办的眼神看你。
好像你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张需要盖章的表格。
我拖了几天,捷达车就停在楼下,落了一层灰。
最后,不去不行了,没车买菜买米都不方便。
我找了一个星期二的下午,据说那天人最少。
我从衣柜最底下翻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我的身份证、户口本,还有一张我几乎已经忘了它存在的证明。
那是一张联合国颁发的服役证明,纸张已经泛黄,上面有我的照片。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剃着寸头,眼神像刀子。
照片下面是一串陌生的外文和几个鲜红的印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带上了。
听人说,有时候办证件,多一张证明能省不少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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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车管所的大厅比我想象的还要吵。
空气里混杂着汗味、方便面味和一种电子设备发出的嗡嗡声。
人们挤在各个窗口,脸上带着相似的焦躁和不耐烦。
我取了号,C137。前面还有五十多个人。
我找了个角落的塑料椅子坐下,把牛皮纸袋抱在怀里,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农民。
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磨损了的鞋尖,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
那个叫号的电子女声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请XX号到XX窗口办理业务”。声音又冷又硬,听得人心烦。
我等了快两个小时,汗水把衬衫的后背都浸湿了。
终于,那个声音喊道,“请C137号到5号窗口办理。”
我站起来,腿有点麻。
5号窗口后面坐着一个女人——林岚,看起来四十多岁,烫着卷发,眼角有几条细纹。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那种你看过一万遍的、在各种单位里都能见到的中年女人的脸。
我把材料从牛皮纸袋里一样一样拿出来,递进去。
她接过去,熟练地在电脑上敲打着,头也不抬地问:“换证是吧?”
“嗯。”我应了一声。
身份证,户口本,体检报告,旧驾照。一切都很顺利。
她检查完,说:“还有其他辅助证明吗?比如退伍证之类的,可以加快审核。”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张泛黄的联合国证明递了过去。
我说:“这个行吗?”
她接过去的时候,起初只是扫了一眼。
但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她的手指停住了。
她的眼神变了。之前那种职业性的倦怠和麻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锐利和警觉的光。
她的目光在那张证明上停留了足足五秒钟,特别是右下角那个看起来像个抽象飞鸟的徽章。
她的手指在那个徽章上轻轻地、不着痕迹地摸了一下。
然后她抬起头,对我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
“陈先生是吧?这个证明比较特殊,系统里没有直接对应的选项。”
“我需要去后台核实一下,您稍等。”
说完,她拿着那张证明,站起身,走进了窗口后面的一扇小门。
我看到她进去之后,门边上一个不起眼的红色小灯亮了起来。
我的心,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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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等待的时间突然变得无比漫长。
大厅里的喧嚣好像离我很远,又好像在我耳朵里无限放大。
那个叫号的电子女声还在响,人们还在焦急地走动,但我感觉自己和这一切都隔了一层玻璃。
我的身体还坐在那把冰冷的塑料椅子上,但我的另一部分,那个我以为已经被埋葬了的部分,正在苏醒。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观察。
大厅里有四个监控摄像头,两个在门口,一个在大厅中央,还有一个正对着我坐的这个角落。
门口站着两个保安,他们的站姿很松懈,一个在看手机,一个在打哈欠。
但5号窗口旁边,那个我之前没注意到的地方,站着一个穿便服的男人。
他看起来像是在等人的样子,可他的眼神却一直在各个窗口和我之间游移。
他的站姿,双脚与肩同宽,重心微微下沉,那不是普通人的站姿。
我的手心开始出汗,不是因为热,是冷的汗。
林岚进那扇门已经超过三分钟了。
三分钟,在车管所这种地方,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她只是去“核实一个证明”,为什么要这么久?那扇门的隔音效果好得惊人,我什么也听不见。
那个红灯,刺眼地亮着。
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立刻站起来,走出这个大厅,开上我的破捷达,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但是我的腿像灌了铅一样,动不了。
我知道,现在跑,就等于承认了一切。
我只能等,像一头被猎人盯上的鹿,在原地僵硬地等待着那致命的一枪。
终于,那扇门开了。
林岚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甚至还带着一丝歉意的微笑。
她走到窗口,把我的所有证件,包括那张联合国证明,都还给了我。
“陈先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已经核实清楚了,没问题。”
“您的新驾照我们会通过邮寄的方式送到您府上,请确认一下地址。”
她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
但我注意到,她把证件递给我的时候,指尖有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的眼神,也在和我对视的一瞬间,迅速地移开了。
我接过证件,说了一声“谢谢”,把它们胡乱塞进牛皮纸袋,转身就走。
我没有回头,但我能感觉到,至少有三道目光落在了我的背上。
一道是林岚的,一道是那个便衣男人的,还有一道,来自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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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几乎是逃出车管所大厅的。外面的阳光晃得我眼睛疼。
我快步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我的后背全是冷汗。
我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坐在驾驶座上,点了根烟。
烟雾缭绕中,我看着后视镜。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停在离我两个车位远的地方。
车窗贴着很深的膜,看不见里面的人。
我发动了车子,慢慢地驶出停车场。
帕萨特跟了出来,不远不近,保持着大约五十米的距离。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巧合。
我在城里胡乱地开着。我穿过最拥堵的市中心,又拐进偏僻的工业区。
那辆帕萨特像个幽灵,始终跟在我后面。
它的驾驶技术很好,既不会跟丢,也不会显得太刻意。这是一种专业的跟踪。
我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在非洲的那些年,我们跟踪过别人,也被别人这样跟踪过。
这种跟踪的目的只有一个,不是监视,而是等待一个下手的时机。
他们是谁?是“那边”的人,还是……另一拨人?我的脑子很乱。
那张证明,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早已锁死的过去。
那些我用尽力气想要忘记的脸,那些枪声和爆炸声,那些血和火的味道,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我必须摆脱他们,或者,确认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开着车,脑子里飞快地构建着这座城市的地图。
我需要一个地方,既能让我观察他们,又能在必要的时候让我消失。
我想到了老城区的菜市场。那里巷子多,人流杂乱,是摆脱跟踪的理想场所。
我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拐进了一条小路。
帕萨特也立刻跟了上来。
我看着后视镜里那团黑色的影子,踩下了油门。
捷达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轰鸣,向前冲去。
我不再是那个开书店的陈默了。在这一刻,我变回了“沙狐”。
那个在枪林弹雨里打滚,靠本能和嗅觉活下来的“沙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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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然而,我还是算错了一步。我算到了敌人,却没算到另一种可能。
当我驾车冲向那个我预定好的、可以借机脱身的十字路口时,前面的信号灯,很不巧地变成了红色。
我前面还有一辆卡车,我被死死地堵在了路口的第一排。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手已经摸向了座位底下。那里,我藏了一根撬棍。
这不是武器,但有总比没有好。
我盯着后视镜,那辆帕萨特也减速停在了我后面大约二十米的地方。他们没有动,像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不是从后面,而是从我的四面八方。
“吱——”
刺耳的刹车声同时从我的左、右、前方响起。
我还没反应过来,三辆黑色的SUV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一样,以一种极其精准的战术动作,瞬间完成了对我的合围。
一辆横在我车头,一辆堵住我左侧,另一辆则斜插在我右前方,彻底封死了我所有的路线。
这根本不是警察的常规操作,这是特种部队抓捕高价值目标的标准战术。
车门几乎是同时被踹开,从上面跳下来十八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头盔和面罩的男人。
他们手里拿的不是手枪,是短管突击步枪。
黑洞洞的枪口,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全部指向了我的驾驶室。
紧接着,我身后的帕萨特也动了,它不是敌人的车!
它加速冲上来,直接撞上了我后面的那辆车,车上同样下来几名特勤,完成了最后的包围圈。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路口的其他司机和行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个高音喇叭响了起来,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感情:
“车里的人,立刻熄火!双手放在头上,慢慢下车!”
“不要做任何多余的动作!重复,立刻下车!”
我坐在车里,一动不动。我看着那些指向我的枪口,看着那些隐藏在面罩后冰冷的眼睛。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那些特勤队员身上反射出的金属光芒,让我感到一阵眩晕。
我终于明白了。
这个阵仗,不是来杀我的。竟是国家级别的“保护”。
或者说,是“控制”。
我的麻烦,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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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我没有反抗。我知道在十八支突击步枪面前,任何反抗都和自杀没有区别。
我慢慢地熄了火,举起双手,放在头顶,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立刻,两个特勤队员冲上来,一左一右,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我压在车门上。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我的手腕。
动作很专业,力道很大,但没有多余的粗暴。
另一个人用仪器在我身上迅速扫了一遍,确认我没有携带武器。
然后,一个黑色的头套罩了下来,我的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我被两个人架着,塞进了一辆车里。
整个过程不到三十秒,快得就像一场幻觉。
车子开动了,很稳。我闻到了车里浓重的消毒水和淡淡的枪油味。
没有人说话,只有发动机的低吼和细微的电流声。
我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哪里。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又或者说,是太多的东西涌了进来,让我无法思考。
非洲的红土地,战友临死前的眼神,书店里旧纸张的味道,林岚那张不动声色的脸,所有这些画面在我脑子里搅成一团。
我以为我逃掉了。我用开书店、用沉默、用遗忘,给自己建了一个壳。
现在,这个壳被毫不留情地敲碎了。他们找到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
我被带下车,走进一个地方。脚下是光滑的地板,空气里有中央空调特有的那种干燥气息。
我被按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然后,头套被摘掉了。
强烈的光线让我眯起了眼睛。
我面前是一张灰色的金属桌子,桌子对面,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但没有军衔。四十岁左右,国字脸,眼神像鹰。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是我的那份档案,包括那张已经变了味的联合国证明。
他就那么看着我,看了很久,仿佛要看到我的骨头里去。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块石头砸在冰面上。
“陈默。或者,我该叫你‘沙狐’?”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句地问道:
“五年前,非洲,‘夜莺行动’。告诉我,你都记起了什么?”
“夜莺行动”。
这四个字像一颗子弹,瞬间击穿了我所有的伪装。我的身体猛地一震,手铐勒得我手腕生疼。
一些被刻意压制、被药物和时间模糊掉的碎片,在我脑海里炸开。
漫天的黄沙,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一个女人的尖叫,还有……还有一张在火光中扭曲的、充满怨毒的脸。
我的头剧烈地疼了起来,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用被铐住的双手抱着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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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对面的男人,那个被称为高队的男人,并没有催促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复杂的、像是审视又像是怜悯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熟悉的脚步声,令我猛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