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01
林岚家的金毛犬，叫暖暖，到今年已经八岁了。
小区里的人都认识它，孩子们放学总爱绕过来摸摸它金灿灿的脑袋，它也从不烦，就那么温和地摇着尾巴，任由小手在自己身上“作乱”。
都说金毛是“大暖男”，暖暖把这个词诠释到了极致。它通人性，懂事得让人心疼。
两年前，林岚谈了五年的男朋友劈腿，提出了分手。那天晚上，林岚回到家，关上门就再也绷不住了，抱着膝盖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哭得撕心裂肺。
暖暖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来撒娇，它只是安静地走到林岚身边，用它的大脑袋轻轻蹭着主人的胳膊。林岚哭得抽噎，她就从茶几底下，用嘴把纸巾盒一点点推到林岚手边。
整个晚上，暖暖就那么静静地趴在她脚边，不吵不闹。林岚哭累了，趴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而暖暖就守在旁边，见她醒了，才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脸上的泪痕。
那一刻，林岚觉得，有没有男朋友无所谓了，有暖暖就够了。
暖暖不仅懂安慰，还有一副“侠义心肠”。
有一次，林岚带着暖暖在公园散步，迎面走来一个牵着泰迪犬的年轻女孩。突然，从旁边绿化带里窜出来一只没拴绳的德牧，龇着牙就朝着那只吓得发抖的小泰迪扑了过去。
女孩吓得尖叫，林岚也愣住了。说时迟那时快，一直跟在她脚边的暖暖突然动了。它没有乱叫，而是快步冲了过去，用自己魁梧的身体，稳稳地挡在了小泰迪和德牧之间。
它没有扑咬，只是压低了身体，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呜咽声。那只气势汹汹的德牧，竟然被暖暖这沉稳的气场镇住了，徘徊了两步，悻悻地跑开了。
直到危险解除，暖暖才回过头，用鼻子拱了拱那只还在发抖的小泰迪，像个保护弟弟的大哥哥。
小区里的人都说，林岚养的不是狗，是个“小人精”。林岚也觉得，暖暖是上天派来守护她的天使。八年来，它一直是她的骄傲，是她独居生活中最温暖的慰藉。她从没想过，这样一只懂事的狗，会有一天变得让她头疼不已，甚至惊动了警察。
而这一切，都要从她那个不喜欢狗的父亲，和新搬来的邻居说起。
02
林岚的父亲林建国，是个典型的传统男人，固执又严厉。自从老伴去世后，他就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去年冬天，林建国下楼梯时摔了一跤，虽说没伤到骨头，但林岚说什么也不放心他一个人住了。
软磨硬泡了半个月，总算把老父亲接到了自己这套两居室里来。人是接过来了，可新的问题也来了——林建国极其讨厌狗。
“一个女孩子家，养这么大一条狗，像什么样子？又脏又费钱！”这是林建国住进来的第一天，对暖暖下的评语。
从那天起，暖暖在家里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以前它可以在沙发上打盹，现在只要一靠近沙发，林建国就会用报纸敲着沙发扶手，喝道：“下去！一身的毛！”
以前它吃饭的碗就放在厨房门口，现在被赶到了阳台的角落里。林建国吃饭时，绝不允许暖暖出现在餐厅，理由是“看着它就没胃口”。
林岚心疼暖暖，跟父亲理论了好几次。“爸，暖暖很干净的，我每天都给它擦脚，定期洗澡。它很乖，不会打扰到您的。”
“乖？整天掉毛还叫乖？你知道那些毛吸进肺里有多大危害吗？”林建国吹胡子瞪眼，“我告诉你，这狗必须送走，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父女俩因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林岚舍不得暖暖，可父亲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她也不敢过分顶撞。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暖暖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低气压，它变得小心翼翼。她不再去客厅，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待在林岚的卧室里。每次林建国看它，它都会低下头，默默地走开，那样子看得林岚心里直发酸。
她甚至动了把暖暖暂时寄养到朋友家的念头，可一想到要和暖暖分开，她就舍不得。
就在林岚左右为难，以为这场“人狗大战”会以她的妥协告终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03
林建国有晚饭后在楼道里溜达消食的习惯，说是不想走远，就在家门口活动活动筋骨。
那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样，吃完饭就背着手出了门。林岚在厨房洗碗，暖暖就趴在她的卧室门口。
突然，一直安静的暖暖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在门口焦躁地转着圈，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咽鸣声。紧接着，它开始用爪子挠门，一下比一下用力。
“暖暖，别闹。”林岚以为她想出去玩，便呵斥了一句。
可暖暖非但没停，反而叫得更厉害了，从呜咽变成了短促的吠叫，还不停地用头撞门。这太反常了！暖暖平时从不这样。
林岚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洗碗了，擦了擦手就跑过去打开了门。
门一开，暖暖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林岚跟出去一看，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她的父亲林建国，正脸色发白地扶着对面的墙，身体缓缓往下滑，眼看就要瘫倒在地！
“爸！您怎么了！”林岚尖叫着冲过去扶住父亲。
林建国嘴唇发紫，想说话却说不出来，额头上全是冷汗。林岚这才意识到，父亲是突发心脏病了！幸好她反应快，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在等待救护车的过程中，暖暖一直守在林建国身边，用头轻轻地顶着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安抚般的呜咽声，好像在给他打气。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因为送医及时，林建国脱离了危险。医生后怕地说，幸亏发现得早，再晚个几分钟，后果不堪设想。
躺在病床上，林建国的精神好了很多。他看着陪在床边的女儿，又看了看趴在地上，把头枕在自己拖鞋上的暖暖，眼神复杂。
他沉默了很久，才沙哑地开口：“是……是暖暖叫你出来的？”
林岚红着眼圈点头。
林建国长长地叹了口气，伸出那只没在输液的手，有些生疏地，在暖暖的脑袋上轻轻摸了一下。
从那以后，林建国再也没提过要把暖暖送走的话。虽然他嘴上还是不说，但行动却变了。他会把吃不完的排骨肉剔下来，悄悄扔给阳台的暖暖；看电视的时候，暖暖凑过来趴在他脚边，他也不再赶走它了。
一场危机，让固执的父亲，终于接纳了这个家庭的特殊成员。
林岚以为，生活会就此回归平静。她没想到，一个新邻居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份宁静，也将暖暖变成了一只她完全不认识的“疯狗”。
04
林岚家住在七楼，门牌号701。对门的702，之前住着一对退休的老教授夫妇，人很和善，但去年被子女接到国外享福去了，房子便一直空着。
大概两个月前，702终于迎来了新主人。
搬家那天动静不小，林岚出门扔垃圾时正好碰见了。新邻居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中等身材，相貌普通，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他看到林岚，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便埋头指挥搬家工人，话很少，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林岚也没在意，毕竟都市里邻里关系淡漠是常态。她牵着暖暖下楼散步，经过702门口时，暖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它对着那扇紧闭的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咆哮，背部的毛都微微竖了起来。
“暖暖，走了。”林岚拽了拽牵引绳，有些奇怪。暖暖很少对陌生人或环境表现出敌意。
可从那天起，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
最先变化的，就是暖暖。它开始对着林岚家客厅与702共用的那面墙壁乱叫。
起初只是偶尔几声，像是在发泄什么不满。林岚以为它是因为家里多了个“外公”，活动空间变小，心里不舒服，还特意多带它出去玩了几圈。
但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愈演愈烈。暖暖的吠叫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执着。它会长时间地站在那面墙前，一动不动地盯着，仿佛墙后面藏着什么洪水猛兽。然后，毫无预兆地，就开始“汪、汪、汪”地大叫起来。
那叫声和它平时的声音完全不同，不带撒娇，也不带兴奋，而是充满了焦躁和警告。
“暖暖！不许叫！”林岚厉声呵斥。
暖暖会暂时停下，委屈地看她一眼，可没过几分钟，又会重新对着墙壁叫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它一样。
林岚彻底没辙了。这只陪伴了她八年，温顺懂事的金毛，好像突然变成了另外一只狗。她不明白，那面普普通通的墙壁，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暖暖如此失控。
05
暖暖的异常行为，很快就给林岚带来了麻烦。
最先找上门的是住在楼下的李阿姨。李阿姨睡眠浅，人也比较刻薄，是楼里出了名的“不好惹”。
一个周末的早上，林岚家的门被敲得震天响。她打开门，李阿姨双手叉腰站在门口，一脸怒气：“小林，你家那狗是怎么回事？从大清早就叫个不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你要是管不了，就赶紧送走！”
林岚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李阿姨，我马上管，马上管。”
为了不让暖暖再叫，林岚想尽了办法。她买来了新的玩具，想分散它的注意力，可暖暖对玩具视而不见；她买来了据说能让狗安静下来的零食，暖暖闻都不闻；她甚至试过在它一叫的时候，就用报纸卷轻轻敲它的嘴巴以示惩罚。
可这一切都毫无用处。暖暖好像着了魔，铁了心要跟那面墙壁耗到底。
林岚被折磨得筋疲力尽，连父亲林建国都看出了不对劲。
“这狗最近是怎么了？以前不这样啊。”林建国皱着眉，看着又在墙边低吼的暖暖。
“我也不知道，自从对门搬来，它就这样了。”林岚无奈地说，“爸，您说……是不是对门有什么问题？”
林建国走到墙边，学着暖暖的样子，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听，又敲了敲。
“能有什么问题？这就是承重墙，实心的，什么声音都没有。”他摇了摇头，“我看就是这狗老了，性子变古怪了。”
林岚也试着听过，确实什么也听不到。那面墙的另一边，是邻居家的客厅，可她从未听到对门传来任何大的动静。那个叫张伟的新邻居，安静得就好像不存在一样。
有一次在电梯里，林岚碰到了他。出于愧疚，她主动开口道歉：“那个……张先生是吧？真不好意思，我家狗狗最近有点闹，吵到您了吧？”
张伟扶了扶眼镜，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关系，我睡眠好，听不见。”
他说着“没关系”，但眼神却飘忽不定，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公文包的带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紧绷感。
这种怪异的反应，让林岚心里的疑云更重了。
06
情况在第三周的周六下午，彻底爆发了。
那天暖暖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从午饭后就开始狂叫，一声比一声响亮，怎么呵斥都没用。
终于，楼下的李阿姨忍无可忍，带着物业管理员一起冲了上来，把林岚家的门拍得山响。
“林岚！你给我开门！今天这事没完！你再不管好你的狗，我就报警了！”李阿姨的嗓门尖利得能穿透楼板。
林岚焦头烂额地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李阿姨的唾沫星子就喷了她一脸。
“太过分了！简直是噪音扰民！物业你们管不管？不管我现在就打110！”
物业管理员也是一脸为难，只能在中间打圆场：“李大姐您消消气，小林，你赶紧把狗弄好，这确实影响到邻居了。”
就在这鸡飞狗跳的当口，对门702的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道缝。新邻居张伟那张苍白的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眼神里满是惊恐和不安。
当他听到李阿姨尖声喊出“报警”两个字时，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再也躲不住了，猛地拉开门冲了出来，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别……别报警！阿姨，千万别报警！不就是狗叫吗？多大点事，不用惊动警察！”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搞懵了。
李阿姨更是火上浇油，她本来就看这新邻居不顺眼，觉得他阴阳怪气的。现在见他这么反常，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
“嘿！我找她家狗的事，你跟着瞎掺和什么？你这么怕警察干什么？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没有！我就是觉得……觉得邻里之间，没必要把事情闹大。”张伟慌乱地摆着手，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的辩解苍白无力，那极度恐慌的模样，反而更像是在印证李阿姨的猜测。
林岚站在一旁，看着惊慌失措的张伟，又听着屋里暖暖愈发急切的吠叫声，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从心底升起。
暖暖不是在无理取闹。它是在害怕，是在警告！它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李阿姨可不管这些，她正在气头上，见张伟还想阻拦，干脆一把推开他，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110吗？我要报警！我们小区有人噪音扰民，还有个形迹可疑的人，阻挠我们解决问题！”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张伟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警察来得很快。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一到场，整个楼道的气氛都变得严肃起来。
了解情况后，一名年长的民警王警官，走进了林岚的家。
他看到了正对着墙壁龇牙低吼的暖暖，她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眼神凶狠，充满了警惕。
王警官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
这狗不是在撒泼，而是在警戒。他走到那面墙边，仔细敲了敲，又贴耳听了听，确实没什么异样。
但他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回头问林岚：“这狗这样多久了？”
“快三周了，就是从对门搬来开始的。”
王警官又看了一眼门外脸色煞白、手足无措的张伟，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走出房门，对张伟说：“同志，我们怀疑这面墙体内部有问题，需要进入你的房间进行检查，请你配合。”
“不行！”张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尖叫起来，“你们凭什么进我家！你们有搜查令吗？我没犯法！”
他越是激烈地拒绝，就越是可疑。王警官和同事对视一眼，立刻通过对讲机上报了情况，请求支援和紧急搜查许可。
很快，支援的警力赶到了。在多次警告无效后，警方决定采取强制措施。
“破墙！”
随着一声令下，一名特警举起了手中的破拆工具，重重地砸向了那面看似普通的墙壁！
“砰！”
一声巨响，墙皮碎裂。张伟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一下，两下……墙壁被砸开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的空腔。
王警官第一个上前，他打开强光手电，朝洞里照了进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手电的光束在黑暗中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转过头，脸上的表情混杂着震惊、愤怒和难以置信。
跟在后面的年轻警察连忙问：“王队，怎么了？里面有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