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平静地看着冲进来的丈夫周明,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你这个疯子!你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周明双眼赤红,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声音嘶哑地咆哮。
“我让她解脱了,”林晚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她再也不会痛了,可以像个天使一样,睡一个好觉了。”
“解脱?你杀了她!”
“是啊,”她甚至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我杀了她,也杀了我自己。”
周明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但林晚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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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个月前,林晚还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和丈夫周明是大学同学,恋爱五年,结婚两年。周明家境优渥,对她也百般疼爱。婆婆虽然有些强势,但在她怀孕后,也是鞍前马后,照顾得无微不至。
女儿悠悠的出生,更是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无尽的欢声笑语。
孩子长得玉雪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极了林晚,清澈得如一汪泉水。婆婆抱着孙女,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当即就包了一个十万块的红包,说是给宝贝孙女的见面礼。
周明更是把女儿当成了掌上明珠,每天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婴儿房抱女儿。
林晚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觉得这辈子都圆满了。
然而,这场美梦,在悠悠满月后不久,被彻底击碎。
那天,林晚像往常一样给悠悠喂奶,却发现女儿的吮吸变得异常无力,小小的嘴巴努力了半天,奶水还是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她起初没在意,以为是孩子困了。
可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愈发严重。悠悠不仅吞咽困难,甚至连哭声都变得像小猫一样微弱,四肢偶尔还会出现不正常的抖动。
林晚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立刻把情况告诉了周明和婆婆。
“你就是太大惊小怪了,”婆婆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小孩子嘛,都这样,长长就好了。”
周明也附和道:“是啊老婆,你别自己吓自己。医生不都说了孩子很健康吗?”
林晚还是不放心,坚持要带孩子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
婆婆顿时不高兴了,撇着嘴说:“去什么医院,尽花冤枉钱。我看你就是书读多了,闲得慌!”
02
林晚没有听婆婆的,她瞒着家人,自己抱着悠悠去了全市最好的儿童医院。
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检查,她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医生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林女士,很抱歉地通知您,您的女儿悠悠,确诊为脊髓性肌萎缩症,也就是SMA。”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听不懂这个拗口的医学名词,只能颤抖着问:“医生……这是什么病?能治好吗?”
医生的眼神充满了同情:“这是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神经肌肉疾病,会导致患者肌肉逐渐萎缩、无力。孩子的吞咽、呼吸功能会慢慢衰退……最终……”
医生没有把话说完,但林晚已经明白了。
她感觉天旋地转,几乎要昏厥过去。
“目前,有一种特效药可以延缓病程,但价格非常昂贵,一针就要二十万,而且需要终身用药。”
二十万一针。
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瞬间压垮了林晚所有的希望。
她失魂落魄地抱着女儿回到家,婆婆和周明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笑得前仰后合。
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婆婆不耐烦地问:“你又跑哪去了?孩子都饿哭了!”
林晚把检查报告单递了过去,声音沙哑:“妈,周明,悠悠……生病了。”
周明接过报告单,越看脸色越沉。婆婆凑过去,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名词,就“呸”了一声,尖叫道:“什么鬼东西!我就说你怀孕的时候让你别乱吃东西,你非不听!你看看,生了个什么怪物回来!”
“妈!”林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悠悠是您的亲孙女啊!”
“我没有这样的孙女!”婆婆一把抢过报告单,撕得粉碎,“一个药罐子,会拖垮我们全家!周明,我告诉你,这个孩子的病,我们家一分钱都不会出!”
林晚把最后的希望投向丈夫,她抓住周明的手,哀求道:“周明,那是我们的女儿啊!我们救救她,好不好?把家里的存款拿出来,我们先打一针,好不好?”
周明却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神里满是厌恶和冰冷。
“林晚,你是不是疯了?二十万一针?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再说了,这病是你遗传的,凭什么要我们周家来承担后果?”
03
从那天起,家就变成了地狱。
婆婆不再抱悠悠,甚至不愿多看一眼,嘴里骂骂咧咧,说她是“讨债鬼”、“小怪物”。
周明开始彻夜不归,就算偶尔回来,也只是冷冰冰地扔下几百块钱,像是打发乞丐。
林晚知道,他是在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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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她放弃这个孩子。
但她怎么可能放弃?那是她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为了给悠悠筹钱,林晚卖掉了自己所有的首饰,又放下尊严,给所有亲戚朋友打电话借钱。
可是,当大家听到“SMA”这个病名和天价的药费后,都纷纷找借口拒绝了。
短短半个月,林晚尝尽了人情冷暖。
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婆婆变本加厉地折磨她,故意把饭菜做得特别咸,在她给悠悠做康复按摩的时候,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
“吵死了!一天到晚哭哭哭,真是个丧门星!”
“地也不拖,碗也不洗,养着你这么个闲人有什么用!”
林晚默默承受着一切。她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女儿身上。悠悠的病情发展得很快,肌肉萎缩让她连抬起小手都变得困难,小小的身体因为疼痛而不断抽搐。
每次看到女儿痛苦的模样,林晚的心都像被刀割一样。
她唯一的慰藉,就是每天抱着女儿,给她唱歌,讲故事。只有在她的怀里,悠悠才会短暂地安静下来,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在说:妈妈,我好痛。
这天,林晚好不容易凑够了五万块钱,准备先交了住院费,让悠悠得到更专业的照顾。她把钱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的抽屉里,转身去给悠悠准备洗澡水。
等她回来时,却发现抽屉被打开了,里面的钱不翼而飞。
她疯了一样冲出去,看到婆婆正在客厅里打电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哎呀,小姑子你放心,你哥说了,给你买车这二十万,包在他身上!我们家刚收回来一笔账,有钱!”
林晚瞬间明白了。那五万块,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她冲过去,一把抢过婆婆的手机,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把钱还给我!那是我女儿的救命钱!”
04
“什么救命钱!我看是催命钱!”
婆婆被她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一把将她推开,“给那个赔钱货治病,还不如给我女儿买辆车!她还能给我养老送终,那个小怪物能干什么?”
“你……”林晚气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周明回来了。
他看到家里一片狼藉,皱起了眉头:“又在闹什么?”
婆婆立刻恶人先告状,哭天抢地地扑过去:“儿子啊!你可回来了!这个疯婆子要打我啊!她自己生了个有病的孩子,现在还想把我们全家都拖下水!”
林晚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爱了七年,曾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他的脸上,只有不耐和烦躁,没有一丝对女儿的担忧和对她的心疼。
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周明,”她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问,“那笔钱,你也知道,是吗?”
周明眼神闪躲,不敢看她,但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好,好……”林晚惨笑起来,眼泪汹涌而出,“周明,我们离婚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悠悠。”
她以为,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没想到,周明却冷笑一声,说出了一句让她坠入冰窟的话。
“离婚可以。孩子,必须留下。”
林晚愣住了,“你不是不管她吗?”
“我是不管她,但她也是我周家的种。我不能让你带着她出去败坏我们家的名声!”周明冷酷地说,“要么,你把孩子留下来,让她自生自灭。要么,你就别想离婚!”
婆婆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对!想走可以,把这个小野种留下!我们周家丢不起这个人!”
自生自灭。
这四个字,像四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插进林晚的心脏。
她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终于明白了。他们不是要留下孩子,他们是要用孩子,把她活活拖死在这里。
他们要的,从来都不是一个生病的孩子,而是一个健康的,能传宗接代的工具。
林晚突然不哭了。
她擦干眼泪,眼神平静得可怕。
“好,”她说,“我不走了。”
05
林晚的妥协,让周明和婆婆都松了口气。
他们以为她认命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表现得异常平静。她不再提给悠悠治病的事,每天只是默默地抱着女儿,给她喂奶,换尿布,轻声哼着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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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和婆婆乐得清闲,以为终于甩掉了这个大麻烦。
他们不知道,林晚的心里,正在酝釀着一个疯狂而绝望的计划。
这天晚上,林晚给悠悠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给她换上了最漂亮的一件小裙子。
她抱着女儿,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亮。
“悠悠,我的宝贝,”她亲了亲女儿冰凉的额头,轻声说,“妈妈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找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好不好?”
怀里的小人儿似乎听懂了,费力地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
林晚笑了,眼泪却无声地滑落。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瓶安眠药,磨成粉末,一点点地,和着温水,喂进了女儿的嘴里。
她看着女儿慢慢停止了呼吸,小小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反而带着一种解脱后的安详。
林晚紧紧地抱着女儿,直到她的身体变得冰冷。
然后,她拿出手机,平静地按下了报警电话。
做完这一切,她写下了一封长长的遗书。
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灯光惨白。
年轻的警员王力一拳砸在桌子上,满脸怒容:“这个女人简直丧心病狂!虎毒还不食子,她怎么下得去手的!这种人,必须判死刑,立即执行!”
他对面,坐着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张队。
张队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桌上那几张写满了字的纸,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王力还在愤愤不平:“张队,你倒是说话啊!这种案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证据确凿,她自己也供认不讳,就是故意杀人!”
张队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下属,声音沙哑地开口。
“不。”
“她可能……不会被判处死刑。”
王力愣住了,他激动地站起来:“为什么?张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是杀了自己刚满月的亲生女儿!这种人罪不可赦!”
张队没有反驳他,只是将那封遗书,连同一个薄薄的档案袋,一起推到了王力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