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孔明,”病榻上的声音沙哑如残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们用火攻,如此浅显的道理,三岁孩童都懂。你算尽天时地利,为什么,偏偏没算到这把火?!”
诸葛亮深深一拜,清瘦的背影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单薄。他没有立刻回答,殿内死一般的寂静。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辩解,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了然:“回主公,不是臣算不到,而是臣……不敢信他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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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蜀汉章武二年,盛夏。
长江的水汽被毒辣的日头蒸腾起来,化作黏稠的湿热,包裹着白帝城。城墙下的江水依旧不知疲倦地向东奔流,千百年来,它见过太多英雄的崛起与落幕,对城头变换的大王旗早已麻木。
永安宫内,却感受不到一丝暑气。
宫殿深处,刘备的寝殿仿佛一座冰窖。窗户紧闭,厚重的帷幕挡住了外面刺眼的光线,也隔绝了江水的喧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而苦涩的味道,那是经年累月熬煮汤药留下的印记,已经浸透了宫殿的每一根梁柱,每一个角落。这股味道,闻起来就像是失败与死亡本身。
“咳……咳咳……!”
一阵剧烈而痛苦的咳嗽声撕裂了殿内的寂静。躺在病榻上的刘备猛地弓起身子,枯瘦的身体像一张被揉皱的纸。他的脸颊深陷,颧骨高耸,曾经那双顾盼生辉、能让天下英雄为之折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浑浊的灰败。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把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从胸腔里挤压出去。
噩梦又一次将他攫住。
梦里没有皇宫的富丽堂皇,只有连天蔽日的火光。那火是血红色的,烧红了半边天,也烧红了江水。他在火海中奔跑,脚下是滚烫的焦土,耳边是七十万将士撕心裂肺的惨嚎。他看见一张张年轻又绝望的脸在火焰中扭曲、融化,他们伸出手,无声地向他呼喊。他想去拉住他们,可抓到的只是一把灼热的空气。火墙之前,二弟和三弟的幻影若隐若现,他们背对着他,身影决绝,渐行渐远。
“云长!翼德!”
刘备嘶吼着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里衣,黏腻地贴在背上。他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仿佛依旧能看见那片位于夷陵的修罗火场。
侍立在一旁的赵云立刻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而关切:“主公,您又做噩梦了。”
刘备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赵云的脸上。赵云的盔甲上还带着征尘,这位一生几乎未尝败绩的常胜将军,此刻脸上写满了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哀伤。殿内,还有几位从前线败退回来的将领,他们同样垂首侍立,身上的铁甲冰冷,神情却比铁甲还要凝重。整个寝殿,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一个帝国的荣耀与希望。
没有人敢大声呼吸,生怕一丁点的声响都会惊扰到这位君主正在破碎的灵魂。
一个老宦官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从殿外进来,走到赵云身边,用气声禀报:“将军,丞相……到了。”
“丞相”这两个字,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在殿内众人的心中激起了一圈无形的涟M。将领们的神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有人眼中闪过一丝期盼,仿佛见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有人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病榻上的皇帝,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埋怨。
诸葛亮来了。这个名字,曾经是胜利和奇迹的代名词。可这一次,奇迹没有发生。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一道修长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熟悉的纶巾鹤氅,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但当他走进殿内的光亮中,所有人都看到,丞相的衣袍上满是风尘,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许散乱,特别是他那双总是清澈如星辰的眼眸之下,笼着一圈浓重的青黑。从成都到白帝城,数日的星夜兼程,早已耗尽了他的精力。
诸•葛亮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在了病榻上。当他看清刘备那副形容枯槁、生机将绝的模样时,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神猛地一颤,所有的冷静与从容都在这一刻崩塌。他加快脚步,疾步走到榻前,撩起衣袍,重重地跪了下去。
“臣,诸葛亮,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备没有说话,也没有让他平身。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臣子,用那双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里没有君对臣的威严,只有无尽的悲痛、悔恨,以及一股被压抑到极致的质问。
时间仿佛凝固了。殿外的蝉鸣和江水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君臣二人之间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刘备才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虚弱地挥了挥手。
“子龙,你们……都退下。”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让朕,和丞相单独说几句话。”
赵云等人躬身行礼,默默地退出了大殿。沉重的殿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也彻底隔绝了内外。
这座冰冷的寝殿,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囚笼,囚禁着一个濒死的君王,和一个背负着失败的智者。
02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殿内的光线又暗了几分。摇曳的烛火在诸葛亮的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让他那张清瘦的脸庞显得明暗不定。他依旧保持着跪姿,头微垂,等待着那场注定要到来的风暴。
刘备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在积蓄力量,积蓄着将压在心头那座大山倾泻而出的力量。
“孔明……”他终于开口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你抬起头,看看我,看看朕现在的样子!”
诸葛亮缓缓抬头,迎上刘备的目光。
“你再看看这白帝城!”刘备的声音陡然拔高,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窗外夷陵的方向,“我那七十万大军!跟着我从一无所有到建立大汉基业的弟兄们!就这么没了!烧得干干净净!连尸骨都找不全!”
他的情绪失控了,悲痛和愤怒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紫红,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
“孝直……孝直若在,”他咳喘着,说出了一句最伤人的话,“他绝不会让我遭此大败!绝不会!”
法正,法孝直。那个总能洞悉他内心,支持他所有决断的谋主。在刘备心中,法正是最懂他的那个人。此刻,用一个死去的心腹来刺痛眼前这个活着的肱骨,其用心之狠,可见刘备内心的痛苦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诸葛亮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知道,主公这句话,是在指责他出征前与其他大臣一同劝谏,是在怪他没有像法正那样,无条件地支持他为弟报仇的决心。
刘备喘息稍定,眼神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尖锐的冰冷。他承认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承认自己意气用事,没有听从劝告。但他不甘心。身为一代枭雄,他可以接受自己决策的失误,却无法接受败得如此窝囊,如此彻底。
“出征前,你们都劝我,说东吴不可轻伐,说孙权会遣使求和。这些,朕都认。”刘备撑着床沿,用尽全力想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像一头受伤的雄狮,即便濒死,也要维持最后的尊严。
他死死地盯着诸葛亮,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最后的生命之火,问出了那个在他心中盘桓了无数个日夜,几乎将他逼疯的问题。
“兵法云,‘凡火攻,必因乱而发’。敌军用火,如此浅显的道理,一个刚入伍的士卒都明白要防范!你诸葛孔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借东风,能算赤壁,你算尽了天下事,为什么!”他几乎是咆哮着,一字一顿地问道,“偏偏!就没算到这把火?!”
这个问题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殿内凝固的空气里。
“为什么?!”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诸葛亮没有像刘备预想的那样,或是惊慌失措地请罪,或是引经据典地辩解。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刘备,任由那滔天的怒火和质问将自己淹没。
许久,他才缓缓地站起身,动作沉稳得与殿内狂暴的气氛格格不入。
“主公,请息怒。此事,臣有罪,但罪不在‘算不到’。”
他没有看刘备,而是转身走到了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军事沙盘,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木块和旗帜,精细地模拟着夷陵之战前的对峙态势。这是他来之前,命人连夜准备的。
他的手指拂过沙盘上那些代表着蜀汉大军的红色木块,那片连绵百里的营寨,此刻在他眼中,像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主公请看。”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仿佛他不是在面对一个愤怒的君主,而是在给一群学生讲解战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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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天时。”他拿起一根细长的推演木杆,指向沙盘上的峡江地带。“主公出兵之时,正值盛夏。酷暑炎炎,草木干枯,的确是火攻的最佳时机。这一点,臣在成都时,便已反复推演过。但主公别忘了,我军驻扎之地,乃是三峡七百里,山高谷深,风向最是诡谲不定。白日和夜晚的风向常常相反,山风与江风交错。敌军若用火攻,一旦风向骤变,大火回卷,吴军自己亦会陷入火海,与我军玉石俱焚。此乃兵家大忌,非到万不得已,无人会行此险招。”
刘备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听着。这些道理,他自然也懂。
诸葛亮的手指顺着代表蜀军营寨的红线移动。“其次,是地利。”
“我军沿江扎营,看似一线排开,绵延数百里,似乎处处都是破绽。但实际上,各营寨皆是依山傍水,据险而守,营与营之间互为犄角,可以相互支援。更重要的是,我军临江,取水极为便利。敌若小范围用火,我军将士顷刻间便可汲水扑灭,根本无法形成燎原之势。”
“那若是大范围用火呢?”一个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是刘备。
“那便更不可能。”诸葛亮断然道,“主公可曾想过,要同时点燃我军数百里连营,需要多少引火之物?茅草、油脂、硫磺……这些东西绝非小数。如此大规模的物资调集和运输,动辄数千上万人的行动,怎么可能瞒过我军前线数万斥候的眼睛?只要有丝毫异动,前线战报便会立刻传回中军。我军只需稍作防备,便可让其计谋落空。”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逻辑严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坚固的基石,构建起一个“陆逊不可能火攻”的理论壁垒。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是人和。”诸葛亮的木杆,重重地点在了代表东吴大营的蓝色区域上,点在了那个写着“陆逊”二字的主帅木牌上。
“陆逊此人,臣研究过他。他出身江东名门陆氏,是典型的士族子弟。他年少成名,熟读兵书,行事风格以沉稳、缜密、步步为营而著称。他不是周公瑾那样的豪情名将,也非吕子明那样的果决勇帅。他更像一个……一个坐在书斋里下棋的棋手,追求的是万无一失。”
“主公您想,他接替吕蒙,骤然被拜为大都督,面对的是您亲率的、刚刚夺取汉中、士气正盛的百战雄师。东吴内部,韩当、周泰这些老将,谁能心服于他一个白面书生?军心未稳,是他最大的软肋。兵法云:‘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对他来说,最稳妥,也是最正确的打法,就是坚守不出,利用江东的地利,将我军的锐气和后勤一点点拖垮。只要能将我军逼退,他便算大功一件,足以在江东站稳脚跟。”
诸葛亮说完,放下了手中的木杆,转过身,重新面对刘备。
“天时、地利、人和,从任何一个正常的军事角度推演,火攻都是陆逊所有选择中,风险最高,也最不‘合理’的一个选项。他是一个精于计算的‘学院派’统帅,他最应该做的,就是避免这种疯狂的赌博。”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刘备眼中的怒火,已经渐渐被巨大的困惑所取代。诸葛亮的复盘无懈可击,每一个论点都直指核心。作为一名征战了一生的统帅,刘备完全明白这些分析背后的分量。
是的,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这就像一个精明的商人,明明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却偏偏要选择一个倾家荡产、九死一生的豪赌。
“既然……既然如此……”刘备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那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还是……”
他问不下去了。因为所有的逻辑都指向一个结论:这场大火,本不应该发生。可它偏偏发生了,并且烧掉了大汉复兴的最后希望。
这是一个无法解释的悖论。
03
看着刘备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困惑,诸葛亮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剖析,才刚刚开始。之前的一切,都只是铺垫。
“所以,”诸葛亮上前一步,目光深邃如夜空,一字一顿地说道,“不是臣算不到,而是臣……不敢信他会这么做。”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刘备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对于诸葛亮,对于这个将天下万物都纳入计算,将人心都视为变量的智者来说,“不敢信”这三个字,比“算不到”要可怕千百倍。
“主公,”诸葛亮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凝重,“臣一直在用兵法推算陆逊的‘谋略’,却忽略了……他在赌另外一样东西。”
“赌什么?”
“人心。”诸葛亮吐出两个字,“他赌的不是这场战争的胜负,而是他陆逊,以及他背后整个陆氏家族,在江东未来百年的地位!”
刘备的瞳孔微微一缩。
诸葛亮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剖析道:“主公,您比臣更清楚,这世上最复杂的,从来都不是战场,而是朝堂。孙权虽名为吴主,但整个江东,是靠着顾、陆、朱、张这些世家大族支撑起来的。周瑜、鲁肃、吕蒙,哪一个不是功勋盖世,根基深厚?陆逊是谁?他不过是孙策的女婿,一个在老臣们眼中资历尚浅的‘年轻人’。孙权强行将他推上大都督之位,压制住那些骄兵悍将,您认为,那些人心里真的服气吗?”
“一场常规的胜利,比如说,坚守半年,成功将我军逼退,这份功劳固然不小。但对于韩当、周泰这些老将来说,这不过是‘据城固守,以逸待劳’的平庸之举,是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能做到的事。这样的胜利,不足以让陆逊服众,更不足以让他成为继周、鲁、吕之后,江东新一代无可争议的领袖。”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看穿了千里之外那个对手的内心。
“他需要的,不是一场胜利。他需要的是一场‘神话’!一场足以让所有反对者永远闭嘴,让整个江东为之震怖,让他的名字足以与周公瑾比肩的不世之功!他要用一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胜,来奠定他自己,以及他背后陆氏一族的百年基业!”
刘备听得心惊肉跳。他戎马一生,玩弄权术人心也是他的强项。他瞬间就明白了陆逊的动机。为了家族,为了地位,铤而走险,这在情理之中。
但他心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即便如此,这也只是他的动机!”刘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再次变得尖锐,“动机再强烈,也不能改变战场上的现实!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风向、天时,哪一样是人力可以完全掌控的?他凭什么?他凭什么敢用七万吴军将士的性命,敢用整个东吴的国运,去赌这一把?万一风向不对,万一我军已有防备,他陆逊就是东吴的千古罪人!他凭什么敢?!”
这个问题,问到了最根本的地方。
诸葛亮沉默了。
过了许久,诸"葛亮才缓缓地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卷东西。
那是一卷用细麻绳系着的竹简,很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
他双手将竹简呈到刘备面前。
“主公,请看这个。这是臣在战前数月,命‘白毦兵’(蜀汉精锐情报部队)从江东截获的一份陆逊家书的抄本,当时臣只当是寻常家信,直到败报传来,臣才惊觉其中含义……”
刘备伸出手,接过了那卷冰冷的竹简。轻轻一抽,竹简便“哗啦”一声展开。
上面并非什么军机要务,而似乎是陆逊写给妻儿的信,字迹儒雅,内容平淡。但当刘备看到最后几行内容时,他的瞳孔却猛然收缩。
竹简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