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
01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暖炉烧得正旺,将一室的寒气都驱散得干干净净。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雍正按了按发胀的眉心,身体向后靠在龙椅上,闭上了双眼。朝局已定,年羹尧授首,其党羽被连根拔起,这江山,终于彻底安稳地握在了他的手中。
可他心中,却无半点胜利者该有的快意,反而空落落的,像是被寒冬的风给吹透了。这几日,他总是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年世兰,想起她被赐死前那双充满怨毒与决绝的眼睛。“皇上,夜深了,该安歇了。”苏培盛端着一杯热茶,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轻声劝道。
雍正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他没有接那杯茶,只是淡淡地问道:“翊坤宫那边,都封好了?”“回皇上的话,早就封了,里头的东西,奴才也叫人一一登记在册,只等您示下,是烧了还是……”“不必了。”雍正忽然站起身,打断了苏培盛的话,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断,“备灯,朕要亲自过去看看。”
苏培盛大惊失色,连忙跪下:“皇上,万万不可啊!那地方……晦气!您是万金之躯,怎可深夜涉险?”“晦气?”雍正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她活着的时候是朕的妃子,死了也是朕的女人,朕去看看她的地方,有什么晦气的?”“摆驾。”他吐出两个字,语气冰冷,再无商量的余地。
北国深冬,铅云低垂,一场鹅毛大雪已经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整座紫禁城都被裹进了一片素白之中,寂静无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唯有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响,显得格外凄清。
雍正屏退了所有跟随的内侍,只留苏培盛一人远远地提着灯笼。他只身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走向那座黑暗中的宫殿。风雪刮在他的脸上,像刀子一样,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翊坤宫的朱红宫门早已被贴上了封条,门前的积雪没过脚踝。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提着一盏六角宫灯,在风雪中伫立。他就是当朝天子,雍正,此刻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
他伸出手,亲自撕开了那张已经冻得僵硬的封条。伴随着“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那扇沉重的宫门被他缓缓推开。一股夹杂着尘埃和冰雪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提着灯,一步步踏入这片熟悉的庭院,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留下他和她的足迹。院中的那架秋千,是她当年央着他亲手搭建的,如今覆满了白雪,孤零零地垂着两根铁索。他仿佛还能听见她坐在秋千上时,那银铃般的笑声,一声声地喊着“四郎,再推高些”。
东边角落的那几株西府海棠,也是她最爱的,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萧瑟地摇摆。有一年春天,海棠盛开,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罗裙,在树下为他跳了一支舞。那时的她,美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眼中只有他一人的倒影。
雍正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早已破碎的回忆上。他记得这宫里往日的热闹,记得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宫装,像一团烈焰般向他奔来时的娇俏模样。也记得她在这里设下的一次次盛宴,觥筹交错,歌舞升平,那是他作为帝王,权势与荣光的缩影。
如今,一切都已烟消云散。喧嚣变成了死寂,烈焰化作了寒灰。只剩下他这个孤独的帝王,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凭吊着一段被他亲手埋葬的过去。
他走进寝殿,殿内陈设依旧。只是所有物件上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02
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她的影子,那些影子带着温度,又带着冰冷的嘲讽。那面她最爱的螺钿妆镜,仿佛还映照着她顾盼生辉的容颜,此刻却只映出他自己疲惫而陌生的脸。那张她常倚靠的蜀锦靠枕,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体的余温,他伸出手,却只触摸到一片冰凉。
空气中,那股他曾经无比熟悉,甚至一度感到厌烦的欢宜香的味道,此刻却淡得几乎闻不见了。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悲哀的尾调,像一个即将被遗忘的梦。
![]()
雍正缓缓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拂去镜面上的灰尘。镜中的男人,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落寞。那双曾经让无数人畏惧的眼眸里,此刻竟也染上了一抹迷茫,他几乎认不出镜中的自己。
他是在给自己那段曾经炽热的感情,画上一个最后的句号。也是在试图彻底抹去这个女人在他生命中留下的所有痕迹。可他越是想抹去,那些痕迹就越是清晰,如同刻在骨血之中,无法剔除。
他拉开妆台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她喜欢的各色胭脂。他拿起一盒螺子黛,打开盖子,一股熟悉的馨香传来。他记得,她最喜欢用这螺子黛画眉,画出的眉形飞扬入鬓,带着她特有的骄傲与神采。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角落里那架蒙尘的古筝上,琴弦已经松了。他走过去,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而走调的声响。他想起,她也曾在这架古筝上为他弹奏《凤求凰》,琴声炽热,情意绵绵,可后来,她弹的曲子,却越来越肃杀,充满了金戈铁马之气。
他的视线,在殿内缓缓扫过,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他看到了她没来得及绣完的锦帕,针线还穿在上面,孤零零地躺在针线笸箩里。他看到了她随手丢在贵妃榻上的话本,书页还翻开着,似乎主人只是暂时离开,马上就会回来。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床头一个物件吸引住了。那是一个被随意丢弃在床榻角落的香囊,针脚细密,样式却有些陈旧了。在这一室的奢华之中,这个朴素的香囊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异常显眼。
香囊的底色是玄青色的,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幅“猛虎下山图”。那老虎的眼神,绣得活灵活现,充满了霸道与野性的生命力。一如她本人,永远那么张扬,那么炽烈,仿佛要将生命燃烧到极致。
雍正的脚步顿住了,呼吸也不由得一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他认得这个香囊,这还是他尚在雍亲王府时,年世兰亲手为他缝制的。他记得那天下午,阳光正好,她坐在窗边,一针一线,绣得格外认真,手指都被扎破了好几次。
她还嘟着嘴抱怨说,这威猛的老虎图样,比那些花花草草难绣多了,费了她好大的劲。他当时还取笑她,说她这性子,确实也只适合绣这种霸道的东西。她听了,便佯怒地用针扎了一下他的手背,然后又抓着他的手,放在嘴边心疼地吹了又吹,那温热的气息,他至今还记得。
往事历历在目,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可如今,绣制香囊的人,却已经化作了一抔黄土,香消玉殒。只留下这小小的信物,见证着那些早已逝去的温情,也嘲讽着如今的物是人非。
03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他,让他鬼使神差地弯下腰。捡起了那个香囊,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香囊入手,触感冰凉,但因为常年被摩挲,原本有些粗砺的布料,已经变得异常光滑温润。
看得出它的主人对它有多么珍视,这摩挲的痕迹,是岁月和情感留下的印记。他想,她恨他入骨,恨他杀了她的兄长,恨他赐她一死,却至死都将这个香囊带在身边。这或许是这个女人,留下的最后一点,关于他们之间“情分”的证明吧,一种扭曲又矛盾的证明。
他将香囊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想寻找一丝熟悉的味道。里面早已干枯的香料,已经散去了所有的芬芳,只剩下一股草木枯萎后的淡淡气息。可就在这股气息之下,雍正那异常敏锐的嗅觉,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墨香。
那不是香料的味道,而是陈年纸墨才会有的味道,带着岁月的沉淀和秘密的重量。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香囊里……怎会有墨香?”他低声自语,声音在这死寂的宫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捏了捏香囊,感觉有些不对劲,一种异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除了里面干枯的香料发出的窸窣声响,他的指尖还能清晰地感觉到,香囊的内里,似乎还有一层薄薄的、硬硬的夹层。这个发现,让雍正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以他对年世兰的了解,她性子张扬跳脱,爱憎分明,从不是一个心思如此细密,会给香囊设置夹层的人。她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什么时候学会了这等藏匿秘密的伎俩?这里面会藏着什么?是女人的私房银票?还是一缕定情的青丝?不,这些都不需要用墨。
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伴随着一丝作为帝王本能的多疑,瞬间攫住了他。他用手指仔细地在香囊的缝线处摸索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果然,在香囊底部一侧,他摸到了一处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的、更加厚实的缝合痕迹。
那里的针脚,比其他地方更加细密,也更生涩一些,显然是后来重新缝合上去的。秘密,就藏在这里面,一个她至死都要保守的秘密。雍正的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几分,他站在原地,握着那枚小小的香囊,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自己正握着一个即将爆炸的惊雷。
他环顾四周,这寂静的寝殿,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他。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剩下他越发沉重的呼吸声。他知道,他即将触碰到一个不该被触碰的真相。
04
他突然有些犹豫了,拿着香囊的手,竟有些不稳。他一方面被那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想立刻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这几乎是帝王的本能。另一方面,他又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对未知的恐惧,他害怕看到自己无法承受的真相。
他害怕,一旦打开这个潘多拉的魔盒,可能会看到一些他完全不想看到的东西。他害怕这个小小的香囊里,藏着的东西,会彻底摧毁年世兰在他心中,留下的那最后一丝,骄纵却也炽热的美好幻象。他宁愿相信,她只是单纯地恨他,恨他赐死了她的兄长,恨他剥夺了她的荣华,那样他的心里,或许还能好过一些。
可理智告诉他,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一个即将赴死的女人,为何要如此煞费苦心地,将一个秘密藏在贴身的香囊里?这个秘密,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比她的生命,比她的荣辱,都更重要的东西吗?
他握着香囊,在殿内来回踱步,脚下的灰尘被带起,在灯光下飞舞。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冰冷的风雪立刻灌了进来,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最终,作为帝王的掌控欲和根植于骨血的多疑本性,还是压倒了那份微不足道的、试图保留温情的懦弱。
他不能容忍有任何他不知道的秘密,存在于这座宫殿,存在于这个他曾经最宠爱的女人的遗物之中。他必须要知道真相,无论那真相是什么,他都要亲手揭开。这是他作为皇帝的宿命,他要掌控一切,哪怕是已经化为尘埃的过去。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把随身携带的、用来裁纸的小巧匕首。匕首的刀鞘上镶嵌着宝石,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一如他此刻的眼神,决绝而冷酷,再无半点温情。
他用锋利的刀尖,对准了那处细密的缝线,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地,划了下去。丝线断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寝殿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划在他自己的心上。他的手很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可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正在狂跳。
随着最后一根线的崩断,香囊的夹层被打开了。从那狭小的开口里,掉出了一张被折叠得极小、已经泛黄变脆的宣纸。那张纸片轻飘飘的,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却仿佛有千钧之重,让雍正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他缓缓地蹲下身,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将那张轻飘飘的纸片捡了起来。纸张触手冰凉,带着一种陈旧的质感,仿佛承载了无尽的岁月和委屈。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一点一点,将那张脆弱的宣纸展开。
借着手中灯笼那昏黄摇曳的光芒,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
只看了一眼,雍正的瞳孔便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这是……年羹尧的字迹!”他失声喃喃,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香囊里藏着的,竟然是他刚刚处死的政敌,年世兰的亲哥哥写给她的密信!
她为什么要把年羹尧的信藏在这里?藏在这个他送给她的香囊里?难道他们兄妹之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于谋逆的惊天图谋?一瞬间,无数种可怕的猜测涌上他的心头,让他的后背窜起一阵寒意。
05
雍正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深渊。他的目光,几乎是贪婪地,从信的开头,一路向下扫去。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他的眼球上,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信纸上没有一句关于军国大事的谋划,没有一句关于结党营私的算计,更没有他预想中的任何谋逆之语。上面所写的,是另一个,一个他从未设想过的,足以将他所有认知、所有理智、所有胜利的骄傲,都彻底颠覆和撕碎的,令人胆寒的真相!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开始崩塌,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信纸的末尾,看清了那上面所写的,最关键的那几行字时,他脸上的所有追忆、冷漠和帝王的威严,都在一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无法言喻的惊骇与狂怒所取代!他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冰冷的寒意,让他从头到脚都无法动弹。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甚至希望自己是看错了,是这昏暗的灯光让他产生了幻觉。
“不可能……这不可能!原来你……你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