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您别走啊!”
我冲着那个仓皇逃窜的背影喊道。
可她却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回地钻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男友陈默不解地走到我身边:“李奶奶这是怎么了?看见你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我也不知道。
直到三天后,她颤抖着塞给我一个红包,我才明白,她为什么躲着我……
01
我叫林晓,今年二十六岁。
跟男友陈默在同一家公司,从同事到情侣,已经携手走过了三年。
我们的感情很稳定,就像温水煮茶,不浓烈,却回味悠长,彼此都认定了对方是那个要共度余生的人。
今年国庆,陈默提出带我回他老家看看。
我心里又甜又慌。
甜的是,这是他正式把我纳入未来规划的信号。
慌的是,我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独生女,对农村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和忐忑。
我怕他父母不喜欢我,怕我不懂农村的规矩,怕我笨手笨脚地闹出笑话。
陈默似乎看穿了我的焦虑,在颠簸的长途大巴上,他紧紧握着我的手。
“放心吧,我爸妈人都特别好,他们早就盼着你去了。”
他眉眼带笑,开始给我描绘他记忆中的家乡。
那里有蜿蜒的田埂,有夏夜里满天的繁星,还有一群淳朴热情的乡邻。
他特别提到了住在他家隔壁的李奶奶。
“李奶奶是看着我长大的,跟我亲奶奶一样,小时候我没少去她家蹭饭。”
“她人特别健谈,是村里的‘消息通’,待会儿见了你,肯定拉着你问东问西的,你别嫌她烦就行。”
听着他的描述,我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也渐渐落了地。
我想象着一个慈祥和蔼的老奶奶,心里多了几分亲切和期待。
车子在乡道上又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停在了一个小村庄的村口。
陈默的父母早已等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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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憨厚地笑着,接过我们手里的行李。
阿姨则一把拉住我的手,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喜爱和打量。
“哎哟,这闺女长得真俊,比照片上还好看!”
她热情得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但那份发自内心的淳朴和善意,瞬间驱散了我一路上的疲惫和不安。
陈默家是个带院子的二层小楼,收拾得干净利落。
院子里种着丝瓜和豆角,绿油油的藤蔓爬满了竹架,充满了生活气息。
晚饭异常丰盛,阿姨几乎把所有拿手菜都端上了桌。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饭后,阿姨要去院子里择明天要用的菜,我赶紧跟出去帮忙。
乡下的夜晚格外宁静,只有几声清脆的虫鸣。
我和阿姨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择着豆角,一边聊着家常。
就在这时,隔壁院子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奶奶端着一盆水走了出来。
“李婶,倒水啊?”阿姨笑着打了声招呼。
“是啊,刚洗完脚。”
老奶奶的声音听起来很爽朗,她抬头看过来,脸上还带着笑意。
然而,当她的目光从阿-"'妈妈身上移开,落在我脸上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惊慌,还有一种混杂着震惊和躲闪的复杂情绪。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举动。
她猛地转过身,端着那盆水,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回了屋里。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扇木门被重重地带上了。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愣在原地,手里还捏着一根豆角,满脸的莫名其妙。
“阿姨,这位就是……李奶奶?”我小声问道。
“是啊。”阿姨也皱起了眉头,一脸的纳闷,“这李婶今天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可能不太舒服吧。”
她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晓晓你别多想,她平时不这样的。”
虽然阿姨这么说,但李奶奶那个惊慌失措的眼神,却像一根小刺,扎在了我的心上。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偶然。
但接下来的两天,我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李奶奶,是真的在躲着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唤醒。
推开窗,一股带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我伸了个懒腰,走到院子里活动身体。
不经意间,我瞥见隔壁院子里,李奶奶正弓着背在自家的小菜地里浇水。
晨光洒在她花白的头发上,画面宁静而祥和。
我想起陈默说的,李奶奶人很好,也许昨天真的是身体不舒服。
于是,我鼓起勇气,想主动打破昨晚的尴尬。
我脸上挂起自认为最甜美亲切的笑容,隔着篱笆,准备开口打个招呼。
“奶奶……”
我刚说出两个字。
正在浇水的李奶奶猛地一抬头,看到了我。
那一瞬间,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一激灵。
手里的水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她看我的眼神,比昨天更加惊恐,仿佛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怪物。
她甚至来不及捡起水瓢,就立刻弓着背,手脚并用地扒开菜畦,用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速度,快步溜回了屋里。
这一次,门关得更响,仿佛在隔绝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举在半空中的手,尴尬地停在那里。
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长得很吓人吗?
02
我回到屋里,偷偷照了照镜子,镜子里的女孩眉清目秀,怎么看也不至于把人吓成这样。
陈默也觉得不可思议。
他找到一个空档,跑到隔壁去敲门,想问问李奶奶到底怎么了。
但李奶奶家的门敲了半天也没开,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根本没人一样。
可我明明看见她刚刚才进去的。
到了下午,我和陈默在村里的小路上散步。
乡间的小路很窄,两旁是绿油油的稻田。
我们正并肩走着,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惬意的时光。
远远的,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
正是李奶奶。
她手里提着个布袋子,看样子是刚从村口的小卖部回来。
陈默也看见了,他高兴地准备上前打招呼。
“李奶奶!”他喊道。
李奶奶显然也看到了我们,她的脚步明显一顿。
我们之间的距离还有二三十米。
然后,我又一次看到了让我目瞪口呆的场景。
李奶奶在听到陈默的喊声,看到我之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立刻转身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岔路。
陈默愣住了。
“那条路……是条死胡同啊。”他喃喃自语。
为了躲我,她竟然宁愿走一条死路?
我心里的那根刺,越扎越深,渐渐变成了一团乱麻。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是我说话的声音太大了?还是我笑得太假了?
是我穿的这条连衣裙太城市化了,让她觉得不顺眼?
还是我这个外乡人的到来,破坏了村庄的宁静?
我一遍遍地复盘自己这两天的言行举止,却找不到任何可能冒犯到她的地方。
这种未知的、莫名其妙的排斥,比指着鼻子的谩骂更让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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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让我开始自我怀疑,坐立不安。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都有些心不在焉。
阿姨似乎也看出了我的不自在。
饭后,她找了个借口,端着一碗刚做好的甜汤去了隔壁。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阿姨回来了,脸色有些无奈。
“我问了,李婶就说自己最近眼神不好,腿脚也不利索,总犯迷糊,让我们别在意。”
陈默在一旁说道:“她那是借口!她眼神好着呢!上次我爸丢了只鸡,还是她隔着院子看见被黄鼠狼叼走的!”
阿姨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可她就这么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晓晓啊,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肯定是跟你没关系。”
话虽如此,可那种被刻意躲避的感觉,还是像一团乌云,笼罩在我的心头。
连带着,我在这座淳朴的村庄里,都感到了一丝格格不入的压抑。
我在想,如果连和善的邻居都这么排斥我,那叔叔阿姨表面上的热情,会不会也只是出于客套?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连邻里关系都处不好的麻烦精?
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疯狂地在我脑海里滋长。
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说话做事都带着一丝不确定。
陈默看出了我的情绪低落,晚上在房间里,他从背后抱着我。
“别瞎想了,我保证,李奶奶绝对不是讨厌你。”
“那她为什么要躲着我?”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我也不知道,”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但我了解她,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也许……是我长得像她某个讨厌的人?”我猜测道。
“我们家在这村里住了几十年了,她能讨厌谁啊。”陈默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明天我们就回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是啊,明天就要走了。
我的第一次回乡之旅,就要在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谜团和一丝挥之不去的阴影中结束了。
心里,终究是有些不甘和遗憾。
离别的前一夜,叔叔阿姨准备了一桌极其丰盛的饯别宴。
饭桌上,大家依旧热情洋溢,嘱咐我们回城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努力地笑着,配合着这温馨的气氛,但心里因为李奶奶的事,总觉得有个疙瘩解不开。
晚饭后,陈默和他爸爸在客厅看电视,阿姨在厨房收拾。
我一个人觉得有些闷,便独自走到院门口吹风。
乡村的夜色浓得像墨,头顶是城市里永远看不到的璀璨星河。
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也吹得我心里的烦躁稍微平静了一些。
我静静地站着,看着远处的黑暗,思绪万千。
就在这时,我身旁那扇紧闭了两天的木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道缝。
我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是李奶奶。
她从门缝里探出头,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脸看起来比白天更加苍老,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朝院子里看了看,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后,似乎犹豫了一下。
我以为她又要像前两次一样,立刻缩回去关上门。
但这次,她没有。
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推开门,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走得很慢,脚步有些蹒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跳上。
我看到她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个东西,因为攥得太用力,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她的表情非常复杂,既有紧张,又有愧疚,还有一种深深的挣扎。
嘴唇不停地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她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我不知所措的脸。
空气仿佛凝固了。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
她的手很粗糙,像是老树的树皮,而且还在微微地颤抖着,带着一丝冰凉。
她不由分说地,把手里那个东西,硬塞进了我的手心。
那是一个红色的东西,摸起来像是个红包。
03
“闺女……”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充满了疲惫和沧桑。
“这个……你拿着……”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完成了什么艰巨无比的任务,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太多我读不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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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她立刻转身,几乎是踉踉跄跄地逃回了屋里,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老和孤寂。
门再次被关上,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我愣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个尚有余温的红包,它比寻常的红包要厚实、硬朗得多。
低头,借着屋檐下那盏昏黄的节能灯光,我小心翼翼地拨开了红包的封口。
我想象过里面可能装着钱,或许是老人的一种补偿。
但当我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时,我却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