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第一章 孕喜成祸
张秀英把最后一件衬衫熨得棱角分明，挂进衣柜时，嘴角是带着笑意的。今天儿子李强要带儿媳王琳回来吃饭，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排骨和鲤鱼。
“强子最爱喝我炖的排骨汤了。”她一边哼着歌一边剥蒜，手里的动作轻快利落。
墙上的老式挂钟指向十一点，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张秀英赶紧擦擦手，小跑到门口。儿子李强先走进来，手里提着两盒营养品。儿媳王琳跟在后面，穿着宽松的连衣裙，脸上带着些许疲惫。
“妈，我们回来了。”李强把东西放在鞋柜上，弯腰换鞋。
张秀英应了一声，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王琳的肚子。那儿还平坦着，但一想到里面可能正孕育着自己的孙子，她的心就热乎起来。
饭桌上，张秀英一个劲儿地给儿子夹菜，眼睛却不时瞟向王琳的碗。
“琳琳，多吃点鱼，补脑子。”她夹了块鱼腹肉放到王琳碗里，“你们结婚都两年了，什么时候让我抱上孙子啊？”
王琳筷子顿了顿，勉强笑道：“妈，我和强子工作都挺忙的，想再等等。”
“等什么等！”张秀英声音提高了八度，“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强子都会打酱油了。你看对门老林家的媳妇，上个月又生了个大胖小子，这都第二个了！”
李强插话道：“妈，现在年轻人都晚要孩子，正常。”
“正常什么正常！”张秀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你爹死得早，我一人把你拉扯大，就盼着早点抱孙子。你们倒好，一点都不体谅我这个当妈的心！”
一顿饭在不愉快中结束。收拾碗筷时，王琳突然捂住嘴冲向卫生间，传来一阵干呕声。
张秀英眼睛一亮，快步跟过去：“怎么了这是？是不是有了？”
王琳趴在洗手池边，脸色苍白：“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什么吃坏肚子！”张秀英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这个月的月事来了没？”
王琳愣住了，仔细一想，月事确实推迟了半个月。工作太忙，她完全没留意。
第二天，张秀英硬拉着王琳去医院检查。当医生拿着化验单说“恭喜，怀孕五周了”时，张秀英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太好了！我们老李家有后了！”她紧紧抓着医生的手，“医生，是男孩吧？一定是男孩对不对？”
医生尴尬地抽回手：“阿姨，现在还看不出来性别，要等四个月左右做B超才能知道。”
从医院出来，张秀英一路哼着小曲，逢人就说“我要抱孙子了”。王琳跟在她身后，摸着尚未显怀的肚子，心情复杂。这孩子来得突然，她还没做好准备。
回到家，张秀英当即宣布要搬来同住，方便照顾孕妇。
“妈，不用这么麻烦，我能照顾好自己。”王琳试图拒绝。
“什么麻烦！你懂什么？”张秀英瞪眼道，“怀孕头三个月最关键，万一我孙子有个闪失怎么办？”
就这样，张秀英拎着大包小包住进了儿子家。从此，王琳的生活彻底变了样。
每天早上六点，张秀英准时敲响卧室门，端着一碗黑糊糊的安胎药让王琳喝下。手机电脑被没收，说是辐射对胎儿不好。王琳想去上班，张秀英眼睛一瞪：“上什么班？我大孙子重要还是工作重要？辞职！”
最让王琳难以忍受的是，张秀英完全把她当成了生育机器。每次产检，张秀英比医生问得还详细，反复确认胎儿是否健康。一听说需要补充营养，她就变着法子炖各种补品，不管王琳有没有胃口，硬逼着她吃下去。
孕吐最严重的那几周，王琳吃什么吐什么。张秀英不但不体谅，反而冷嘲热讽：“娇气！我怀强子时吐得胆汁都出来了，还不是该干活干活？”
一天晚上，王琳母亲从乡下赶来，提着一篮子土鸡蛋来看女儿。张秀英堵在门口，死活不让人进屋。
“亲家母，不是我不近人情，你现在来不合适。”张秀英指着王琳的肚子，“琳琳这胎不稳，需要静养。你们乡下人身上细菌多，万一传染给我孙子怎么办？”
王琳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李强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妈，您这就过分了。”他小声说。
“我过分？”张秀英转身指着儿子，“我这一切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儿子！”
李强低下头，不再说话。王琳看着丈夫懦弱的背影，心一点点沉下去。
随着孕周增加，张秀英对胎儿性别的执念越来越深。她不知从哪弄来各种“测男女”的偏方，什么酸儿辣女、尖男圆女，天天研究王琳的肚子形状和饮食喜好。
一天，她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据说是祖传的秘方，非要王琳试喝。
“妈，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乱喝。”王琳拒绝。
“什么来路不明！这是老辈传下来的方子，保证生儿子！”张秀英硬把碗往她嘴边送。
王琳闻着那刺鼻的气味，一阵恶心，下意识推开了碗。药汁洒在地上，溅湿了张秀英的裤脚。
“反了你了！”张秀英勃然大怒，“我费心费力为你着想，你就这么对待我？”
这时李强下班回来，见这场面，连忙上前劝架。张秀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一心为你们着想，却遭这种对待！”
李强转头责备王琳：“你就不能让着点妈吗？她也是为你好。”
王琳看着母子俩，突然觉得无比疲惫。她默默起身回房，关上了门。
夜深人静时，她抚摸着微隆的小腹，第一次产生了动摇。在这个家里，她到底算什么？一个生育工具吗？如果孩子生下来，会幸福吗？
第二天清晨，王琳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张秀英在门外喊：“快起来，我托人约了个老中医，据说能把脉看出男女！”
王琳闭上眼，眼泪无声滑落。
第二章 裂痕初现
王琳坐在老中医对面，手腕下垫着个小枕头。老中医眯着眼，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上，半晌不语。
张秀英紧张地前倾身子：“大夫，是男孩吧？我看她肚子尖尖的，肯定是男孩。”
老中医收回手，慢条斯理地说：“脉象上看，胎儿是健康的。至于性别嘛...现在还不好说。”
张秀英脸色顿时沉下来：“什么叫不好说？您这不是号称能把出男女吗？”
从诊所出来，张秀英一路板着脸。回到家，她砰的一声把包扔在沙发上：“白花了那么多钱，什么名医，就是个骗子！”
王琳默默走向卧室，被张秀英叫住：“去哪？我话还没说完呢。”
“妈，我累了，想休息会儿。”
“休息什么？才几点就休息？”张秀英指着墙上的钟，“才十点半！去把阳台上的衣服收了，一会儿该落灰了。”
李强从书房探出头：“妈，琳琳怀着孕呢，让她歇会儿吧。”
“怀孕怎么了？我怀你的时候，临产前一天还在车间干活呢！”张秀英越说越来劲，“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娇气！”
王琳没说话，默默走向阳台。晾衣竿很高，她踮起脚够衣架，肚子突然一阵抽痛。她扶着栏杆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收衣服。
晚上，王琳大学最好的闺蜜小杨来看她。小杨是个爽朗的北方姑娘，一见王琳瘦削的脸就惊叫：“琳琳，你怎么瘦成这样了？怀孕不是应该胖点吗？”
张秀英在厨房听见，提着锅铲就出来了：“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没照顾好她吗？”
小杨忙赔笑：“阿姨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张秀英不依不饶，“我天天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她自己不吃，怪谁？”
小杨带来的礼物是一件柔软的孕妇裙和几本孕期读物。张秀英瞥了一眼，冷笑：“穿这么花枝招展给谁看？怀孕了不知道安分点！”
小杨走后，王琳看着那件鹅黄色的孕妇裙，忍不住试穿。镜子里的自己终于有了些怀孕前的光彩。李强推门进来，眼睛一亮：“真好看。”
话音未落，张秀英门也不敲就闯进来，一见王琳身上的裙子，顿时火冒三丈：“哎呦喂！这是要出去勾引谁啊？怀着我李家孙子穿这么骚？”
王琳终于忍不住了：“妈，我就是试件衣服，您说话能别这么难听吗？”
“难听？我还有更难听的呢！”张秀英双手叉腰，“你那闺蜜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李强试图打圆场：“妈，就是件普通孕妇装...”
“你闭嘴！”张秀英指着儿子骂，“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不是？我告诉你李强，这女人就是欠管教！今天敢顶嘴，明天就敢爬你头上拉屎！”
王琳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秀英见状更来劲了：“哭什么哭？好像我欺负你似的！我问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我没有...”
“没有？那你摆这张臭脸给谁看？”张秀英越说越过分，“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结婚两年才怀上，谁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我们老李家的种！”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插进王琳心里。李强也震惊了：“妈！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看她那张脸，一看就是心虚！”张秀英已经完全口不择言。
王琳再也忍不住，哭着跑回房间，砰的关上门。门外，张秀英还在嚷嚷：“有本事你永远别出来！饿死我孙子跟你没完！”
那晚，王琳整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她眼睛肿得像核桃。李强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王琳看着他，轻声问：“李强，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李强皱眉：“这什么问题...”
“回答我。”
“当然救你啊，”李强搂住她，“你是我老婆，还怀着我的孩子。”
王琳苦笑。这句话来得太迟了。
随后的日子，王琳变得越来越沉默。张秀英变本加厉地控制她的一切，她却不再反抗。让喝药就喝药，让吃什么就吃什么，像个提线木偶。
李强察觉到她的变化，但每次想跟她谈谈，都被她以“累了”为由拒绝。他以为妻子只是孕期情绪波动，过阵子就好了。
一天下午，王琳独自去医院产检。B超室里，医生笑着说：“宝宝很健康，你看，这是小手小脚。”
王琳看着屏幕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眼泪突然涌出。医生吓了一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医生，”王琳轻声问，“如果...我不要这个孩子，现在还能做手术吗？”
医生表情严肃起来：“你考虑清楚，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做引产有风险，而且需要家属签字。”
王琳擦干眼泪，笑了笑：“我就随便问问。”
回到家，张秀英正在翻她的包，见她回来，理直气壮地问：“产检单呢？我看看我孙子怎么样。”
王琳默默递过单子。张秀英看到“胎儿发育正常”几个字，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没注意到，王琳看她的眼神，已经冷得像冰。
当晚，王琳发起高烧。张秀英第一反应是责怪她不小心，而不是关心她的身体。李强急着要送医院，张秀英拦着：“半夜三更去什么医院，喝点姜汤发发汗就行了。”
王琳蜷缩在床上，浑身滚烫。迷糊中，她听见母子俩在门外争吵。
“妈，琳琳烧到39度了，必须去医院！”
“去什么去！医院细菌更多！我孙子要有事我跟你没完！”
“到底是孙子重要还是琳琳重要？”
“当然是我孙子重要！女人如衣服，孩子才是自己的血脉！”
王琳闭上眼，一滴泪滑落。她摸出手机，给闺蜜小杨发了条短信：“明天陪我去个地方，别告诉任何人。”
第二天清晨，王琳强撑着起床，对张秀英说想去楼下走走。张秀英正在熬安胎药，头也不抬：“快点回来喝药。”
王琳走出小区，小杨的车已经在路边等候。车上，小杨担心地问：“琳琳，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王琳望着窗外，声音平静：“我不能再让孩子在这种环境里长大。”
医院里，医生再次确认：“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孩子很健康，而且已经快五个月了。”
王琳点点头，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名字。签字时，她的手在抖，但笔迹很稳。
手术安排在两天后。回家路上，小杨忧心忡忡：“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或者跟李强好好谈谈？”
王琳摇头：“他要是能改变，早就改变了。”
回到家，张秀英劈头盖脸一顿骂：“死哪去了？药都凉了！”
王琳没说话，端起碗一饮而尽。药很苦，但比不上她心里的苦。
深夜，王琳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冷汗。她摸着小腹，那里有个小小的生命正在生长。那一刻，她突然动摇了。
也许该再给这个家一次机会？也许孩子出生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二天一早，王琳试探着对李强说：“强，我们搬出去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就我们俩。”
李强还没回答，张秀英尖利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搬出去？你想都别想！我孙子必须在我眼皮底下出生！”
王琳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第三章 风暴前夕
王琳站在浴室镜子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晨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她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没睡好觉了，每次闭上眼睛，都能听到张秀英刺耳的声音和医生冰冷的询问。
“琳琳，吃饭了！”张秀英在厨房喊。
餐桌上摆着油腻腻的猪脚汤，这是张秀英不知从哪弄来的“转胎秘方”，非说吃了能生儿子。王琳闻着那味就恶心，勉强喝了一口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妈，我实在喝不下。”她放下勺子。
“喝不下也得喝！”张秀英瞪眼，“这是我天不亮就去菜市场买的最新鲜的猪脚，你敢浪费试试？”
李强低头扒饭，一声不吭。自从那晚争吵后，他在家越来越沉默，常常一个人躲在阳台抽烟。
王琳看着他，心里最后那点期待也熄灭了。她突然站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站住！”张秀英拍桌而起，“你又想去找那个不三不四的闺蜜？我告诉你，从今天起没有我同意，你哪都不准去！”
王琳转过身，声音很轻：“妈，我是人，不是囚犯。”
“你是我李家媳妇，就得听我的！”张秀英冲到门口堵着门，“今天你敢出这个门，我就...我就死给你看！”
又来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王琳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妈，您能不能讲点道理？”
“道理？我孙子就是最大的道理！”
李强终于开口：“妈，您就让琳琳出去走走吧，天天关家里，没病也憋出病来。”
“你闭嘴！”张秀英指着儿子骂，“都是你惯的！要是她出去有个闪失，我跟你没完！”
王琳看着这场闹剧，突然觉得很可笑。她一声不响地走回房间，关上门。门外，张秀英还在喋喋不休地数落，李强低声下气地劝着。
她从抽屉深处翻出一张B超照片，那是上次产检时医生给的。照片上的小生命已经初具人形，小手小脚清晰可见。
“对不起，”她对着照片喃喃自语，“妈妈真的撑不下去了。”
傍晚，王琳主动找张秀英谈话：“妈，我想通了，您都是为了我好。明天我约了产检，之后再去庙里拜拜，求菩萨保佑生个儿子。”
张秀英愣了下，随即眉开眼笑：“这就对了！早该这么懂事！”
第二天一早，王琳仔细梳洗打扮，还特意穿了那件鹅黄色的孕妇裙。张秀英难得和颜悦色，塞给她一个红包：“拿去多捐点香油钱，心诚则灵。”
王琳接过红包，指尖冰凉。
医院里，她独自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待。周围都是成双成对的夫妻，丈夫小心翼翼地扶着妻子，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只有她形单影只。
“王琳。”护士叫到她的名字。
诊室里，医生看着检查单，眉头微皱：“你最近情绪是不是不太稳定？胎儿心率有点快。”
王琳低头不语。
“孕期保持心情愉快很重要，”医生温和地说，“有什么困难可以跟家人沟通，或者找心理咨询师聊聊。”
王琳苦笑。沟通？要是沟通有用，她何至于此？
从医院出来，她并没有去寺庙，而是去了城郊的司法鉴定中心。接待她的是一位中年女律师，听完她的叙述，律师叹了口气：“你想好了？孩子是无辜的。”
王琳握紧双手：“正因为无辜，我才不能带他来这个家受苦。”
律师递给她一份文件：“引产需要配偶签字，你丈夫那边...”
“他会签的。”王琳语气肯定，“只要我坚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