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月饼盒子还没拆,我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那盒子是超市买的散装货,十二块钱一斤那种,外头套了个精美的礼盒。我在医院干了三十多年护士,什么人没见过?这点小心思,瞒不过我。
但我没说破。毕竟是中秋节,女儿女婿带着外孙女悠悠来看我,这份心意总是有的。
“妈,你尝尝这个,我特意订的。”宋建华把一盘大闸蟹推到我面前,笑得特别热情。
我看了一眼那螃蟹,个头不大,腿上还带着保鲜膜的痕迹。八成是他们公司聚餐剩下打包回来的。
“外婆!外婆!”悠悠扑到我腿上,小脸蛋红扑扑的,“我想听你讲医院的故事!”
![]()
这孩子是我心头肉,一见到她,什么不高兴的事都能忘了。我摸摸她的头:“好好好,一会儿外婆给你讲。”
江雨桐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端菜倒水,脸上一直挂着笑。但我注意到,她的笑容有点僵,眼神总往宋建华那边飘。
这顿饭吃得我心里不踏实。
宋建华手机响了三回,每次都是看一眼就按掉。他夹菜的时候,手指关节有点发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妈,最近身体怎么样?”江雨桐突然问我。
“挺好的,血压也稳了。”我喝了口水。
“那就好。”她顿了顿,“你一个人住那老房子,我总是不放心。楼梯又陡,也没电梯。”
“住惯了,没事。”
“可是——”
“雨桐。”宋建华打断了她的话,“今天是中秋节,说点高兴的。”
他转过头看着我,脸上堆满笑容:“妈,我跟你说个事儿。我们公司最近有个特别好的投资机会。”
我心里一紧,筷子停在半空。
“什么投资?”
“商铺。”宋建华越说越来劲,“公司内部的福利,东城新区那边,现在买绝对稳赚。三年回本,五年翻倍。我们老总自己都买了三套。”
“东城新区?”我记得那边还在规划阶段,到处都是工地。
“对啊,正因为在开发,所以价格便宜。等地铁一通,周边全是小区,商铺的租金嗖嗖往上涨。”宋建华说得眉飞色舞,“妈,你在医院干了一辈子,退休金加上存款,肯定不少吧?钱放银行那点利息,还不如跟着我们一起赚。”
我看了一眼江雨桐。
她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地戳。
“我那点钱,每个月给你们五千,剩下的也就够我自己花。”我试探着说。
“哎呀妈,我不是说你的退休金。”宋建华笑得更热情了,“我是说梧桐街那套老房子。”
我的手抖了一下,茶杯险些打翻。
“那房子你也不住,一直租给别人,一个月才收四千二。那地段多好啊,现在卖出去,怎么也得280万。你拿出200万投资商铺,三年就是300万。到时候你养老不是更有保障?”
他说得轻巧,好像卖房子就跟卖棵白菜一样容易。
我正要开口,江雨桐突然抬起头:“建华,今天是中秋节,别说这些。”
她的语气有点急,但眼神却在和宋建华交流。
我看懂了。
这不是制止,这是演戏。
“想得美!”江雨桐接着说,“那是我妈的房子,凭什么卖?”
这三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但我听出来了,她是说给我听的。
宋建华配合地摆摆手:“好好好,不说了。我也就是随口一提,为咱们家着想嘛。”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安静。
悠悠察觉到不对,小声说:“外婆,我还想听故事……”
“好,外婆给你讲。”我抱起她,心里却凉了一截。
那天晚上,我走的时候,宋建华还特意送我到电梯口。
“妈,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真不是瞎说,这个投资机会确实难得。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看现场。”
“我知道了。”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我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透过那道越来越窄的门缝,我看见他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
回到家,我一夜没睡。
脑子里全是刚才那顿饭的细节。
女儿的眼神闪烁,女婿的急切表情,还有那句“想得美”。
我在医院见过太多人性。有些话,表面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江雨桐从小就不会撒谎,一撒谎就爱眨眼睛。今天晚上,她眨了不下二十次。
第二天是周六,江雨桐主动来看我了。
这让我有点意外。她平时工作忙,一个月难得来一次。今天却提着水果和燕窝,一进门就嘘寒问暖。
“妈,昨天建华说话是不是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她帮我收拾茶几,“他就是心直口快,没别的意思。”
“没事。”我倒了杯水给她。
“我都跟他说了,那房子是你的,他不该乱出主意。”江雨桐顿了顿,“不过妈,我最近确实有点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万一出点什么事……”她拉着我的手,“这边连个电梯都没有,你爬五楼多累啊。”
我笑了:“我还没老到走不动路呢。”
“可你血压高,上次不是还晕过一次?”她翻看茶几上的药盒,“你看这么多药,万一忘了吃,或者摔倒了,谁能及时发现?”
她说得越来越起劲,掏出手机给我看照片。
“你看,这是青州最好的养老社区。有医护人员24小时值班,还有棋牌室、阅览室。好多退休的医生护士都住那儿,你肯定能找到熟人。”
照片上的养老院确实不错,干净整洁,设施齐全。
“我现在还不想去养老院。”
“也不是现在,就是说以后嘛。”江雨桐往我身边凑了凑,“或者你搬来跟我们一起住?悠悠天天念叨你呢。”
她的目的,我听出来了。
让我去养老院,或者搬去她家住,这套房子就空出来了。
“你那些重要证件都放哪儿了?我帮你整理整理。”江雨桐站起来,开始翻柜子。
“不用不用,我自己知道在哪儿。”我赶紧拦住她。
她讪讪地笑了笑,坐了回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她一直在说老房子的“弊端”:楼层高、没电梯、采光不好、下水道老化……总之就是各种不方便。
我听着,心里越来越清楚。
她和宋建华,打的是同一个主意。
只不过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罢了。
“妈,你好好想想吧。”江雨桐临走的时候,又叮嘱了一句,“我是真为你好。”
门一关上,我坐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养了三十三年的女儿,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我那套房子。
第二天,苏雅琴约我去云湖公园见面。
她是我在医院的老同事,退休前是妇产科主任。我俩从年轻时就一起值夜班,什么话都能说。
“你脸色不太好。”苏雅琴递给我一杯豆浆,“是不是又跟雨桐闹别扭了?”
我把这两天的事说了一遍。
苏雅琴听完,沉默了很久。
“婉仪啊,我问你,你给雨桐每个月五千,给了多久了?”
“三年。”
“三十六个月,十八万。”她掰着手指算,“这还不算你给的陪嫁和首付。”
“陪嫁二十八万八,首付一百五十五万。”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就是二百零一万八。”苏雅琴看着我,“这三年,她来看过你几次?”
我想了想:“五次?还是六次?”
“五次都算多的了。”苏雅琴叹了口气,“婉仪,你知道我上个月在商场看见什么了吗?”
“什么?”
“宋建华。”她压低声音,“开着辆新车,带着个年轻姑娘在看手表。那姑娘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亲亲热热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
“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在产房干了三十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苏雅琴冷笑,“那个眼神,那个动作,绝对不是普通关系。”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
“也许……也许是带客户呢?”
“哪个客户会让人挽胳膊?”苏雅琴拍拍我的手,“你好好想想,宋建华为什么突然要你卖房子?”
是啊,为什么?
这几年他们的日子应该不难过。江雨桐在银行上班,每个月工资七千多。宋建华做房产销售,旺季的时候提成不少。再加上我每个月给的五千,还个房贷应该绰绰有余。
为什么突然要我卖房子?
“我猜啊,他八成是外面有人了,需要钱。”苏雅琴说得直白,“你那套房子280万,对他来说就是一块肥肉。”
我不想相信,但心里又隐隐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你先别急着下结论。”我说,“我再观察观察。”
“行,那你自己小心点。”苏雅琴顿了顿,“对了,你那套老房子的租客,人怎么样?”
“挺好的。”一提到林朝阳,我心情好了一些,“小伙子很懂礼貌,每次交租金都准时。”
“那就好。你可得看紧了,别让宋建华打那套房子的主意。”
我点点头。
其实苏雅琴不说,我也有这个担心。
回到家,我翻出钥匙,去了趟梧桐街。
那套房子是我和老伴一砖一瓦攒出来的。老伴走得早,这房子就成了我最大的念想。
推开门,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打开灯,在屋里转了一圈。
突然,我发现不对劲。
床头柜的抽屉被动过。
我记得很清楚,抽屉把手是朝左偏的,现在变成朝右了。
我打开抽屉,里面的东西也被翻过。虽然大致位置没变,但细节上明显不对。
最让我心惊的是,抽屉里那本空存折不见了。
那本存折早就没钱了,我留着就是个纪念。但现在,它不见了。
我的手开始发抖。
是谁进来过?
我想起上个月,江雨桐说她的钥匙丢了,问我要了一把备用钥匙“以防万一”。
当时我没多想,直接给了她。
现在看来,那把钥匙,她是拿来“查看资产”的。
我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换了门锁。
锁匠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手脚麻利。
“大姐,你这锁被人撬过。”他指着门框上的划痕,“你看,这儿有工具的痕迹。”
“能看出来是什么时候吗?”
“不太久,痕迹还很新。”
我的心又凉了一截。
锁换好后,我把新钥匙收好,一把都没给别人。
这套房子,是我最后的底线。
谁也别想动。
林朝阳来交房租的时候,带了一束花。
“江阿姨,这是给你的。”他笑得很阳光,“感谢你这一年的照顾。”
我接过花,心里暖暖的。
这孩子真懂事。每次交租金都准时,从不拖欠。房子里的东西坏了,他自己就修好,从不麻烦我。
“对了,阿姨,我有个好消息跟你说。”林朝阳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我的创业项目拿到天使轮融资了,300万。”
“真的?”我替他高兴,“那太好了!”
“这多亏了你啊。”他挠挠头,“要不是你当初愿意把房子租给我,还给我这么稳定的租约,我都不敢全职创业。”
“你自己努力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怎么说,我得感谢你。”林朝阳顿了顿,“阿姨,周边的房租都涨了,我这个月想给你涨房租。”
“不用不用。”我摆摆手,“说好的合同就按合同来。你把钱用在事业上,比什么都强。”
“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创业不容易,阿姨理解。”
林朝阳的眼眶有点红。
“江阿姨,其实我还有个想法。"他说,"我们平台现在想开设医护类的职业教育课程。你在医院干了这么多年,经验这么丰富,能不能请你当我们的健康顾问?帮我们把把关?”
我愣了一下。
“我?”
“对啊,你的专业知识和经验,正是我们需要的。”林朝阳很诚恳,“当然,这不是白帮忙,我们会给顾问费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行,我可以帮你。但钱就不用了,能发挥点余热,我也高兴。”
“那怎么行……”
“就这么定了。”我打断他,“你先把课程大纲拿给我看看,我帮你梳理一下。”
![]()
林朝阳走后,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那束鲜花,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年轻人,对我这么尊重。
而我的亲生女儿,却在算计我的房子。
这世界,真是讽刺。
过了几天,我去医院复查血压。
排队的时候,听见有人叫我:“江护士长!”
我回头一看,是张老太。
她是我以前照顾过的病人,癌症晚期,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挺不过来了。没想到她硬是挺过来了,现在气色看着还不错。
“张老太,你这身体恢复得真好。”我拉着她的手。
“全靠当年你照顾得好。”张老太笑得满脸褶子,“我闺女说了,一定要找机会好好谢谢你。”
她身边的女儿赶紧点头:“江护士长,真的太感谢你了。”
“应该的。”我摆摆手,“对了,张老太现在跟谁住?”
“我自己住。”张老太说,“闺女想让我搬过去,我不去。我喜欢清静。”
“那你一个人不孤单吗?”
“孤单啥?我把房子卖了,钱在自己手里,想干啥干啥。”张老太特别硬气,“闺女每个月给我生活费,但那是她的孝心。我这笔养老钱,我自己说了算。”
她女儿在旁边笑:“我妈说了,这钱是她养老的底气。我们要是需要帮忙,她可以借,但得她同意。不是我们张口就要。”
我听着,心里一动。
“你这想法真好。”
“江护士长,你当年不也跟我说过吗?”张老太拍拍我的手,“人活着,得把命握在自己手里。现在我明白了,钱也得握在自己手里。”
从医院出来,我脑子里一直回想着张老太说的话。
为什么别人能把边界划得这么清楚?
我这些年,是不是太软了?
晚上,宋建华打电话来了。
“妈,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我明知故问。
“就是商铺投资的事啊。”他的声音很热情,“我今天又去看了一次,周边已经开始建学校了。等学校一开,那商铺的租金得翻倍。”
“我还要再想想。”
“哎呀妈,你这一想想,机会就没了。”宋建华有点急,“我们老总就拿出十个名额,现在只剩三个了。你要是再不定,就真没了。”
“那就没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妈,你是不是不信我?”宋建华的语气变了,“我是你女婿,我能害你吗?”
“我没说你害我。”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梧桐街那房子,你又不住,租出去一个月才四千二。卖了投资,三年就是三百万,多划算啊!”
“我说了,我要再想想。”
“你到底在想什么?”宋建华的声音提高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想占你便宜?”
我不说话。
“妈,你这样想,我真挺伤心的。”他叹了口气,“我跟雨桐这些年过得多不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房贷、车贷,还要养孩子,压力大得很。我就是想着,能帮家里赚点钱,让你以后也能过得更好。”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可是……”
“我累了,先挂了。”我直接按断了电话。
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还亮着。
我盯着那个屏幕,心跳得厉害。
宋建华刚才的语气,不像是在劝说,更像是在逼迫。
第二天是周日,江雨桐带着悠悠来了。
一开门,悠悠就扑进我怀里:“外婆!我想你了!”
“外婆也想你。”我抱起她,心都化了。
江雨桐提着一大袋东西进来,有水果、牛奶,还有几盒保健品。
“妈,这是给你买的。”她把东西放在茶几上,“你年纪大了,要注意保养身体。”
我看着那些保健品,没说话。
“妈,昨天建华给你打电话了吧?”江雨桐坐到我旁边,“他说话是不是有点急了?你别生气,他就是太想帮咱们家了。”
“我没生气。”
“那就好。”江雨桐松了口气,“妈,其实我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梧桐街那套房子,你一个人真的不方便。”
又来了。
“我住得挺好的。”
“可是妈……”江雨桐看了一眼正在玩玩具的悠悠,压低声音,“你万一出点什么事,我们都不知道。”
“我能出什么事?”
“你血压高啊,万一晕倒了呢?”她拉着我的手,“妈,要不你搬来跟我们住吧。悠悠天天念叨你,你住过来,我们也能照顾你。”
我看着她,突然问:“那房子怎么办?”
![]()
江雨桐愣了一下,眼神闪烁:“那……那你可以考虑卖了。”
“卖了?”
“对啊。”她越说越快,“你搬过来住,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现在房价还不错,卖了你手里也能多一笔钱。”
“然后呢?”我盯着她的眼睛,“这笔钱,你们是不是想让我投资那个商铺?”
江雨桐的脸一红。
“妈,你别这么说。我们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要我卖房子?”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雨桐有点慌了,“妈,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站起来,“我很清楚。”
“妈!”江雨桐也站起来,眼眶红了,“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你女儿!”
“正因为你是我女儿,我才更难过。”我的声音有点哽咽,“雨桐,我这些年给了你多少钱?你出嫁给了二十八万八,买婚房给了首付一百五十五万,每个月还给你们五千。我从来没指望你回报我什么,但我也没想到,你会打我房子的主意。”
“我没有……”
“你有。”我打断她,“中秋节那天,你说的‘想得美’,是说给我听的吧?你和宋建华,是在演戏吧?”
江雨桐的脸彻底白了。
“妈……”
“你不用解释了。”我深吸一口气,“从这个月开始,我不会再给你们钱了。”
“什么?!”江雨桐的声音陡然拔高,“妈,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再给你们钱了。”我很平静,“五千块一个月,我给了三年。够了。”
“可是我们的房贷……”
“是你们的房贷,不是我的。”我看着她,“你三十三岁了,不是三岁。自己的生活,自己负责。”
“妈!”江雨桐哭了出来,“你怎么能这样!你知道我们压力多大吗?”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但我知道,我也有我的压力。我要留钱养老,留钱看病。我不能把所有的钱都给你们。”
“可是你还有房子啊!”江雨桐失口喊出来,“你把房子卖了,就有钱了!”
我看着她,心彻底凉了。
原来在她眼里,我就是一个行走的钱包。
“那是我的房子。”我一字一句地说,“我要留着养老。谁也别想动。”
江雨桐愣在那里,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
悠悠被吓哭了,跑过来抱着江雨桐的腿:“妈妈……”
我转过身,背对着她们。
“你们走吧。”
“妈……”
“走吧。”我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身后传来江雨桐的哭声,还有悠悠害怕的叫声。
门打开,又关上。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些保健品,突然觉得很可笑。
她们给我买这些东西,不是关心我的身体。
只是想让我多活几年,多给她们几年钱罢了。
我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
犹豫了很久,我拨通了哥哥江晨光的电话。
“喂,婉仪?”
“哥……”我的声音有点哑,“我想跟你说点事。”
“怎么了?听你声音不对。”
我把这段时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没错。”江晨光的声音很沉稳,“婉仪,你做得对。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这些年为雨桐付出了多少?她为你做过什么?”
“可是她是我女儿……”
“正因为她是你女儿,你才要让她明白,什么叫边界。”江晨光顿了顿,“我明天回青州。我们见面细谈。”
挂了电话,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
窗外传来孩子们玩耍的笑声,那笑声很远,又很近。
我想起悠悠刚才哭着叫“妈妈”的样子,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退。
一退,就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天晚上,手机响了。
是江雨桐发来的消息。
我点开,只有两个字:
“妈,房贷还不上了,银行通知逾期。建华说,你要是不帮我们,他就……”
后面的话,像一把刀,直直地扎进我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