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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门啊。林文轩,你他妈给我把门打开。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给我装死人。我告诉你,王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王建富跟你没完!
我…我…我跪下求你了行不行。你开门,你开门说句话,别这么折磨我。这门板怎么比棺材板还冷啊。你倒是出个声,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一家。
你再不开门,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你家门口,让你家以后天天出门都看见我的冤魂。”
门外,男人的声音已经碎了,像一个被砸破的瓦罐,每一个字都带着裂痕,在空寂的楼道里滚来滚去。
门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照着一双纹丝不动、仿佛已经入定的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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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年夏天的香樟树,叶子被毒辣的太阳晒得卷了起来,蔫头耷脑的,像一群没考好的孩子,垂着脑袋站在墙根罚站。
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柏油马路融化后的焦糊味,知了躲在树影里,声嘶力竭地嘶吼,那声音像是要把整个夏天的心肝都给喊出来,让人听得心里发毛。
王建富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了我家的门。
准确地说,不是敲,是擂。
那声音“咚咚咚”的,像是恨不得把自家所有的焦虑和烦躁,都通过那几节走形的手指关节,全部钉进我家的门板里。
我当时正戴着老花镜,就着窗边漏进来的一点夕阳的余光,看一份旧报纸。
报纸是前天的,上面的新闻已经凉了,油墨味却还在,像某种过期草药的气息,闻着让人犯困。
我老婆在厨房里捣鼓她的那些瓶瓶罐罐,她是听见了的,锅铲在铁锅里刮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像是在替我表达不满。
“谁啊,门都要拆了。”她嘟囔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从厨房的门缝里挤出来,钻进我的耳朵里。
我没做声,慢悠悠地把报纸叠好,放在腿上。
门外的擂门声停了,变成了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的轻敲,还配上了王建富那张被生意场和酒精泡得有些浮肿的脸,此刻一定正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的笑。
“林哥,林老师,在家吗。我是你对门的老王啊,王建富。”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带着一种黏糊糊的湿度,像是夏天里捂馊了的米饭。
我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门后,从猫眼里朝外看。
猫眼里的世界是扭曲的,王建富那张脸在鱼眼镜头里被拉扯得更宽了,额头上的油光像是打了一层蜡,每一条抬头纹里都塞满了卑微的请求。
他旁边站着他的老婆,张丽。
张丽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脸上打了厚厚的粉,但遮不住眼角因为着急而沁出的汗,那汗水把她的粉底冲开了一道道细微的沟壑,像是干裂的河床。
她手里提着两个巨大的礼品盒,包装纸在楼道声控灯惨白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种廉价而刺眼的金光。
我没开门,就这么看着。
楼道里安静得能听见他们俩沉重的呼吸声,像两台破旧的风箱。
过了大概半分钟,王建富又开口了,声音压得更低,更谄媚:“林老师,知道您在。求您开开门,就耽误您五分钟,不,三分钟。我们家王乐…我们家王乐出大事了。”
我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门打开了。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被这凝重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
门一开,那股混杂着汗味、香水味和焦躁的气息就涌了进来,瞬间污染了我屋里那点安稳的空气。
王建富的笑脸立刻像水一样漾开,堆满了每一条褶子:“林老师,我就知道您在家。冒昧打扰,冒昧打扰了。”
他和他老婆张丽,像两只急于进洞的土拨鼠,一个闪身就挤了进来。
那两个金光闪闪的礼品盒,被张丽“砰”地一声放在我家的鞋柜上,发出的声音让整个屋子都震了一下。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张丽的脸上也挂着笑,但那笑意没到眼底,她的眼神像两只没头苍蝇,在我家不算宽敞的客厅里乱窜,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估价和评判。
我老婆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那两个盒子,眉头就皱了起来。
“哎呦,王老板,王太太,这是干什么。快拿回去,我们家可不兴这个。”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一股子不容商量的味道。
我指了指沙发:“坐吧。把东西拿走。”
我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王建富搓着手,局促地在原地转了半圈,他那微胖的身体把客厅的过道堵得严严实实。
“林哥,您听我说完,听我说完您就知道了。”他没坐,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中华烟,抖出一根递给我。
我摆摆手。
他自己点上了,猛吸了一口,像是要从那根烟里吸出什么救命的勇气。
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更加愁苦了:“中考成绩出来了,我们家王乐…唉。”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有烟草的焦味,还有一股子从五脏六腑里翻出来的颓丧。
“就差了十几分。”张丽在一旁接话,她的声音尖利,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就十几分,到不了一中的线。你说这孩子,平时看着也挺努力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这下可怎么办啊,他爸为了这事,嘴上都急出了一圈燎泡。”
她说着,还指了指王建富的嘴角。
我看着王建富,他嘴角的燎泡我没看见,只看见了他满嘴的黄牙和因为紧张而不断抽动的脸颊肌肉。
“孩子尽力了就行。条条大路通罗马嘛,上个普高,将来努力一样考个好大学。”我老婆端了两杯白开水过来,放在他们面前的茶几上,说的是客套话。
王建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就蹦了起来。
“那哪儿行啊。”他把烟头在随身带的便携烟灰缸里狠狠摁灭,仿佛摁死的是自己的绝望,“林哥,嫂子,咱打开天窗说亮话。这年头,上不了好高中,就等于上不了好大学。上不了好大学,这辈子就算完了。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他要是完了,我们活着还有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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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的眼圈竟然红了。
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在外面也是个被人前呼后拥的“王总”,此刻在我家不到二十平米的客厅里,像个迷路的孩子。
张丽也跟着抹起了眼泪,一边抹一边说:“可不是嘛。我们王乐从小就聪明,就是有点贪玩。我们都指望着他能进一中,将来给我们老王家光宗耀祖呢。现在…现在这…这不就是天塌下来了吗。”
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把气氛渲染得像是生离死别。
我知道,真正的戏肉要上场了。
王建富往前凑了两步,离我不到一米远,他身上的烟酒气更浓了。
他“扑通”一声,竟然就要往下跪。
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的胳膊,他的胳膊又粗又壮,沉甸甸的,全是脂肪和绝望。
“有话好好说,别来这套。”我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最见不得这个。
一个人的膝盖,要是那么容易弯下去,那也就没什么分量了。
王建富被我架着,半蹲不蹲的,姿势极其尴尬。
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来。
“林哥,您是老师,您是文化人,您肯定有办法的。”他几乎是在哀求了,“我们打听过了,您在一中教书。您是里面的老师,肯定认识人。您就发发慈悲,帮我们家王乐一把。只要能让他进一中,您要什么,我们给什么。房子,车子,票子,您开口,只要我们家拿得出来的,绝不含糊。”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子孤注一掷的狠劲。
我松开手,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我就是个普通老师,教务处的,管管杂事,没那么大本事。”我说的是实话。
“您别谦虚了。”张丽见状,也赶紧上来帮腔,她试图抓住我老婆的手,被我老婆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林老师,我们知道您低调。可这事儿,对您来说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对我们家来说,那可就是命啊。您看我们家乐乐,孩子多可怜啊。”
02
我沉默地看着他们。
他们的表演很卖力,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是精心排练过的。
但我看得出来,那层卑微和恳求的表皮下面,包裹着的是精明的算计和理所当然的功利。
他们不相信什么温情和善意,他们只相信等价交换。
在他们眼里,我不是一个住在对门的邻居,而是一个可以用来뚫开一中大门的关键性的工具。
“把东西拿走,这事我帮不了。”我下了逐客令。
那两个礼品盒的金光,晃得我眼睛疼。
王建富一听,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就褪光了。
他愣在那里,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
张丽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但很快又被更大的慌乱所取代。
客厅里的空气凝固了,连窗外的蝉鸣都好像被按了暂停键。
过了好几秒,王建富“噗”地一声,把嘴里的那口浊气吐了出来。
他没再说什么房子车子,也没再试图下跪。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沙哑的声音说:“林哥,我求您。不是求您办事,是求您…求您给指条路。哪怕是条缝儿也行,我们自己去挤。王乐这孩子,不坏,就是有点轴。他一心就想上一中,这要是去个普通高中,我怕他这口气就泄了,人就废了。”
他这次说话,眼神里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真实的绝望。
也许是“父亲”这个身份,在这一刻压倒了“王总”的身份。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那块被磨得有些坚硬的地方,终究还是被触动了一下。
“让孩子明天过来一趟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跟他聊聊。东西,必须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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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完,就走回了我的书桌旁,拿起了那份已经凉透的报纸。
王建富夫妇像是得到了特赦令,脸上瞬间恢复了神采。
他们千恩万谢,赌咒发誓,然后抱着那两个比他们儿子的前途还要沉重的礼品盒,几乎是倒退着走出了我的家门。
门关上后,我老婆走过来,给我那杯没动过的白开水里续了点热水。
“你就是心软。”她说,“这种人,你帮了他,他转头就能忘了你是谁。”
我拿起水杯,杯壁温热。
“孩子是无辜的。”我说,“再说了,我只是看看,不一定能帮上什么。”
窗外,最后一抹晚霞也被黑暗吞噬了。
楼下传来了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嬉笑声,那些声音像一把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割在王建富的心上。
第二天,王乐来了。
是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穿着一件印着复杂代码的T恤,戴着副黑框眼镜,低着头,有点怯生生的。
他不像他父亲那样一身的江湖气,也不像他母亲那样满眼的势利。
他站在我家门口,像是门口那盆长得不怎么精神的绿萝,安静,甚至有点颓唐。
“林老师好。”他小声说,声音里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
我让他进来,坐在我书桌的对面。
王建富夫妇没来,这让我松了口气。
我给他倒了杯水,他双手接过去,说了声谢谢。
这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考得不理想,很难过?”我问他。
他点点头,嘴唇抿得紧紧的,镜片后面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
“想不通,平时模拟考,我都能过线的。”他把头垂得更低了,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小公鸡。
“把你的材料给我看看吧。”我没有安慰他,有时候,不痛不痒的安慰是没什么用的,得找到病根。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双手递给我。
文件袋里是他的成绩单,还有一沓厚厚的奖状。
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
奥数竞赛三等奖,英语演讲比赛优秀奖,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这些东西,在普通学校里看着还不错,但在一中的招生办看来,就像一堆普通的鹅卵石,没什么光泽。
一中的那扇窄门,每年都有无数抱着金砖银块的孩子在外面排队等着挤进去。
我几乎就要放弃了,准备跟他说几句鼓励的话,然后结束这次谈话。
直到我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是一张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证书,纸张甚至都有点发黄了。
“全国青少年信息学奥林匹克联赛,省级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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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亮了一下。
这就像是在一堆沙子里,发现了一颗米粒大小的金刚石。
“这个,是你自己考的?”我指着那张证书。
王乐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光。
“嗯。”他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自己瞎琢磨的,喜欢编程,我爸妈都不支持,他们觉得那是玩物丧志,耽误学习。”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被父母的期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的孩子,其实身体里藏着一个完全不同的,闪闪发光的灵魂。
“一中今年有个‘创新人才’的自主招生计划,你知道吗?”我问他。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王建富夫妇只知道砸钱托关系,却从来没有真正去了解过规则。
他们就像是想闯进一座迷宫,却连地图都懒得看一眼,只知道用头去撞墙。
03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我的书房就成了王乐的临时辅导室。
我没给他讲什么高深的理论,也没给他透露任何所谓的“内部消息”。
我只是让他把他过去做过的那些小程序,那些在他父母看来“不务正业”的东西,一个个地展示给我看。
有一个是管理自己零花钱的记账软件,很粗糙,但逻辑清晰。
有一个是能自动抓取球赛信息的爬虫,界面简陋,但很实用。
还有一个是他为了帮班里同学排值日表,写的一个小程序,居然还考虑到了每个人的课程冲突和请假情况。
这些东西,稚嫩,甚至有些可笑。
但我在里面看到了一种东西,一种比分数更宝贵的东西——解决问题的热情和创造力。
我让他把这些程序重新整理,优化界面,写出详细的设计思路和实现过程,做成一个像样的作品集。
我又根据自主招生的面试流程,给他设计了十几个可能会被问到的问题。
从“你为什么选择我们学校”这种常规问题,到“你如何看待人工智能对未来社会的影响”这种开放性问题。
我扮演面试官,一遍一遍地跟他模拟。
起初,他很紧张,说话结结巴巴,像个背书的机器人。
“不对。”我打断他,“不要说‘我渴望在贵校优良的学习氛围中提升自己’这种空话。说人话。”
“告诉我,你看到一中机房里那台最新的服务器,你是什么感觉。你是不是想立刻扑上去,用它来跑一下你那个效率低下的算法?”
他的脸红了,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我敲了敲桌子,“招生老师想看到的,不是一个完美的、被包装出来的假人,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激情,眼里有光的少年。”
那几天,王建富夫妇几乎天天晚上都想往我这儿跑。
他们提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从名烟名酒到海参鲍鱼,都被我老婆堵在了门外。
王建富只能隔着门,小心翼翼地问一句:“林老师,我们家乐乐,还有希望吗?”
那声音听起来,像个等待判决的犯人。
他不知道,我给王乐的,不是一把能打开后门的钥匙,而是一张教他如何自己去敲开前门的地图。
自主招生的面试那天,王乐穿着我让他换上的那件印着代码的T恤,抱着他那本厚厚的作品集,一个人去了。
王建富夫妇开着他们的宝马,想送他去,被我拦住了。
“让他自己去。”我说,“这是他自己的战斗。”
结果出来的那天,又是一个闷热的下午。
一中的录取通知书,那封薄薄的,却承载着一个家庭巨大希望的信函,被邮递员投进了王家的信箱。
我是在业主群里看到的消息。
王建富发了一张录取通知书的照片,红色的封面上,“录取通知书”五个烫金大字,像是燃烧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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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什么感谢的话,只发了一段意气风发的文字:“感谢各位领导的鼎力相助,感谢各位朋友的关心。我家王乐不负众望,成功上岸。改日定在府上设宴,与各位街坊邻居同喜。”
下面立刻跟了一长串的恭喜和吹捧。
“王总牛逼,还是您路子野。”
“恭喜恭喜,王总,以后我们家孩子可就指望您多提携了。”
“我就说嘛,这年头,有钱有人脉才是王道。”
王建富在群里发了一个又一个志得意满的大红包,群里的气氛热烈得像是过年。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人,一个字,提到我。
我老婆气得把手机都摔在了沙发上。
“白眼狼。”她骂道,“我早就说了,这种人,喂不熟的。”
我笑了笑,把她的手机捡起来,放在桌上。
“由他去吧。”我说,“人品如此,不必强求。”
我心里很平静,甚至有一丝解脱。
我帮王乐,是因为我看到了那个孩子眼里的光。
那道光,是属于他自己的,跟王建富夫妇无关。
如今,他得偿所愿,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至于王建富的表演,就当是看了一场拙劣的戏剧好了。
戏剧总有落幕的时候。
王家的庆功宴,办得声势浩大。
就在周末,小区旁边那家最贵的酒店,包了一个大厅。
据说,整栋楼的住户,不管熟不熟,都收到了请柬。
只有我家没有。
就住对门,门对门,门缝对着门缝。
这份遗漏,显得刻意而又充满了某种示威般的羞辱意味。
04
那天晚上,我家的窗户正对着酒店的宴会厅。
我可以看见里面水晶吊灯璀璨的光,可以看见人影晃动,觥筹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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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能隐约听见王建富那喝高了之后,愈发洪亮的吹牛声。
那些声音,像是无数只油腻腻的苍蝇,嗡嗡地撞在我的窗玻璃上。
我老婆把窗帘“唰”地一下拉上了,挡住了那片虚假的繁华。
“眼不见心不烦。”她气鼓鼓地说,“真想下楼去,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问他们王家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我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犯不着。”我拍了拍她的手背,“为这种人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不值当。”
我们俩看了一晚上电视,电视里演着什么,我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第二天,楼下的李大妈,那个全小区的“广播站”,在楼道里碰见我,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
“小林啊,你可真是个实在人。”李大妈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不平,“昨天王家的酒席,我去了。那个王建富,喝了二两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在酒桌上吹,说为了儿子的事,他花了多少多少钱,托了市里多大多大的领导,那口气,好像半个教育系统都是他家开的。”
“有人问他,不是说你家对门的林老师帮了忙吗。你猜他怎么说?”
李大妈学着王建富的口气,把声音提得又粗又响:“‘他?一个教务处管档案的,能有多大本事。我就是看邻居面子,让他帮忙跑跑腿,递递材料罢了。真正办事的,是上面的大人物。’哎呦,那副嘴脸,看得我都想把桌子给掀了。”
我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照进来,把空气中的灰尘照得清清楚楚,它们在光柱里上上下下地飞舞,像一群无家可归的幽灵。
“他就是个蠢货。”我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李大妈没听懂我话里的意思,只当我是自我安慰,又拍了拍我的胳膊,叹着气走了。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想,那出戏剧,原来还没有落幕。
它只是演完了上半场。
而真正的高潮,往往都在下半场。
日子像往常一样,不咸不淡地过着。
转眼,就到了一中开学的前一周。
这一周,对于所有新生家长来说,是比等待录取通知书还要煎熬的一周。
因为,学校要公布新生分班的名单了。
能进一中,只是拿到了决赛的入场券。
而能不能进那几个传说中的“实验班”或者“火箭班”,才是决定未来三年,甚至未来人生的关键一战。
进了重点班,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跨进了名牌大学的校门。
进不了,那也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当个陪跑的。
家长们之间的暗战,在这一周里,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各种小道消息在家长群里飞来飞去,真假难辨。
“听说了吗,今年的实验班,班主任是特级教师李爱国。”
“我听说,想进火箭班,光成绩好不行,还得在开学前的摸底考里拿到前三十名。”
“唉,我家孩子那点分,估计是没戏了。就怕被分到普通班,班风不好,再给带坏了。”
王建富自然也在这场暗战的中心。
自从他儿子被一中录取后,他在小区里的地位就水涨船高。
走路的时候,腰杆都比以前挺得直,看见人,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点个头,脸上挂着一种“你们不懂我的层次”的优越感。
05
那天,他又敲响了我家的门。
时间还是傍晚,但我家的门板,已经不再是他的许愿墙了。
这次的敲门声,不再是恳求,也不再是试探。
那是一种理直气壮的,带着熟稔和使唤意味的,笃定的“梆、梆、梆”三声。
我正在书房里整理这个学期的课表,听见敲门声,连头都没抬。
是我老婆去开的门。
我听见王建富那油滑的声音,像抹了猪油一样,从门口传了进来:“嫂子在家啊。林哥呢,没出去吧。”
他这次,连门都没进,就堵在门口,像一尊门神。
“他忙着呢。”我老婆的声音冷冰冰的,像冬天里结了冰的自来水管。
“哎呀,再忙也得吃饭不是。”王建富的笑声在楼道里回荡,“我就不进去了,两句话的事。林哥,林哥,你听得见吗。”
他把音量提高了八度,那声音穿透了书房的门。
“帮我查查,我家王乐,分到哪个班了?最好是能进实验班,我好提前跟班主任打个招呼,联络联络感情嘛。这事儿,还得麻烦你。”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使唤一个他花钱雇来的伙计。
那种理所当然,那种傲慢,就像他脚上那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反射着楼道里惨白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慢慢地走到客厅。
我老婆站在门口,脸色很难看,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我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退后。
然后,我走到了门边。
我没有开门。
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后,能闻到从门缝里渗进来的,王建富身上的烟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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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楼道一片寂静。
王建富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要求没有得到及时的回应,有些不耐烦了。
“林哥?听见没啊。就查个班级,多大点事儿。”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催促和不满。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用一种没有任何波澜,平淡得像是在念一句天气预报的语气,清晰地,隔着这扇薄薄的木门,对他说了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