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01
桐花台的黄昏,美得像一首凄绝的挽歌。残阳如血,将天边的云霞烧成一片悲壮的锦绣,也为这座见证了无数恩宠与背叛的宫台,镀上了一层不祥的金色。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与决绝的味道,连风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皇帝的疑心,终究还是酿成了一杯毒酒。
那小小的金樽,被内监总管苏培盛用托盘呈上,安安静静地躺在甄嬛和果郡王允礼之间。皇帝的旨意,比这杯毒酒还要冰冷——要么,甄嬛亲手毒杀果郡王,以证清白;要么,他们二人,共赴黄泉。
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赌局,一个必死的选择。
甄嬛看着允礼,那个她曾爱入骨髓,也曾狠心割舍的男人。他依旧是那般风姿卓绝,眉目如画,只是眼底,多了一层她看不懂的、深沉的平静。
“嬛儿,让我再为你吹一曲吧。”允礼没有看那杯毒酒,只是拿起了他从不离身的那支碧色长笛。
笛声响起,呜咽婉转,如泣如诉。曲子,是他们初遇时,他为她吹奏的那一曲。他说,那是他即兴所作,并无曲名。此刻,在这生离死别的诀别之际,这首无名之曲,却像是为他们这段孽缘,谱写的最终章。
一曲终了,他放下长笛,端起了甄嬛面前的那杯酒。
“你……”甄嬛的心猛地一颤。
“这杯酒,本该是为我准备的。”他对着她,露出了此生最后一个、也是最温柔的一个笑容。他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嬛儿,答应我,好好活着,为了我们的孩子。”
说完,他将杯中那本该属于甄嬛的、看似无毒的酒,一饮而尽。
甄嬛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疼得无法呼吸。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不动声色地调换了酒杯,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致命的毒酒,当成甘醇的美酒,平静地、决绝地,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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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性发作得很快。他倒在了她的怀里,嘴角的血,染红了她华美的宫装。他看着她,眼神开始涣散,却依旧带着笑意。
“嬛儿,我这一生,最好的时光,都是与你在一起……”
这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甄嬛悲痛欲绝。她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愧疚、所有的爱与恨,都在那一刻,凝结成了淬了剧毒的冰,深深地埋进了她的心底。这股冰冷的恨意,成了她在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继续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
果郡王允礼死后,他那支从不离身的碧色长笛,作为皇帝“恩准”的、唯一的遗物,被送到了永寿宫。
甄嬛将它珍藏在最贴身的妆匣里,如同珍藏着一段早已死去的、她自己的青春和爱情。
02
五年,弹指一挥间。
紫禁城里的花开花落,早已换了好几轮。永寿宫的熹贵妃,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依附于人、挣扎求生的甄嬛。她位同副后,协理六宫,权势滔天,是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最尊贵的女人。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温和而得体的微笑,眼神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波澜。她将所有的锋芒和爱恨,都收敛得极好,像一把藏入了最华美刀鞘里的宝剑,轻易不再出鞘。
只有在夜深人静、所有人都退下之后,她才会打开那个上了锁的妆匣,拿出那支碧色的长笛。
长笛的材质是上好的昆山玉,触手冰凉,像极了允礼死去那晚,她抚摸他脸颊时的温度。她常常就这样,在昏暗的烛火下,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摩挲着笛身,回忆着与允礼在凌云峰的禅房里、在圆明园的荷花池边、在桐花台的月色下,那些短暂而又刻骨铭心的点点滴滴。
这支长笛,是她内心最柔软、最隐秘的角落。是她褪去熹贵妃那层坚硬的铠甲后,唯一可以喘息的地方。是她对那段早已被深埋的、见不得光的爱情的,唯一寄托。
此时的甄嬛,外表是沉稳狠辣、算无遗策的贵妃,内心,却是一个背负着沉重枷-锁、日夜被愧疚和思念啃噬的女人。她对允礼的死,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愧疚。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
这份浓得化不开的思念与愧疚,成了她在这场漫长而残酷的宫斗之外,唯一的、也是最危险的精神支柱。
她以为,这份思念会伴随她一生,直到她也化为尘土。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被她视为圣物的精神支柱,会轰然倒塌,并露出底下隐藏的、让她不寒而栗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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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平静的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被投下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那天下午,甄嬛奉召去养心殿,与皇帝商议秋狝的章程。事情商议完毕,皇帝却没让她立刻退下,而是留她一同用晚膳。
席间,皇帝看似无意地,提起了一些关于先帝在世时的旧臣,和几位已经凋零的宗室亲王。他的言语间,不乏对“手足情深”的感叹,但眉宇间,却流露出一丝对这种“情深”表象下,潜在威胁的深深警惕。
“说起来,”皇帝夹了一筷子菜到甄嬛碗里,语气平淡地问道,“十七弟走了,也有五年了吧。朕时常还会想起他。嬛嬛,你……是否还时常思念他?”
甄嬛握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一紧。她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伤感的平静。
“回皇上的话,逝者已矣。臣妾心中,唯有皇上一人,和几个孩子罢了。”她的声音温婉而谦恭,听不出任何破绽。
皇帝“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充满了审视和多疑的眼睛,却在甄嬛的脸上一闪而过。就是那一道目光,让甄嬛的心中,第一次,对那场看似明明白白的“殉情”,产生了一丝细微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
皇帝,到底还在怀疑什么?
回到永寿宫,甄嬛心神不宁。她命人取来了当初允礼死后,从果郡王府搬来的一些他的旧物。她想从这些遗物里,寻找一些能让自己安心的东西,来驱散心中那片突如其来的疑云。
她翻看着那些允礼生前用过的笔墨纸砚,翻看着那些他批注过的书画。突然,在一本他生前常读的诗集里,甄嬛的目光,被其中一页上的一行朱笔圈出的诗句,给牢牢地吸引住了。
那句诗是:“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甄嬛的心,猛地一震!
允礼素来以风流不羁、淡泊名利的面目示人,他为何会特意圈出这样一句充满了政治野心和警示意味的诗句?是巧合,还是……别有深意?
这个发现,像一颗被烧红的石子,狠狠地投入了她那原本以为早已死寂的心湖,激起了惊涛骇浪。
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去回忆允礼生前的种种言行。他与朝中那些手握兵权的将领,似乎总有不错的“私交”;他对先帝时期的旧事和秘闻,似乎知道得太多;他看皇帝的眼神,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似乎也并非只有臣子的恭敬……
那些曾被她视为“痴情”、“率性”、“不拘小节”的举动,在“王莽谦恭未篡时”这七个字的映衬下,似乎都有了别样的、令人心惊的意味。
不!不会的!
甄嬛很快又自嘲地、用力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些可怕的想法。她觉得,是自己在这深宫里待得太久了,心也变得肮脏了。自己这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在用这宫里最腌臢的算计,去亵-渎允礼那份纯粹而炽热的深情。
他已经为她死了,她怎么还能如此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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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合上诗集,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04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不受控制地生根发芽。
几天后,苏培盛亲自来永寿宫传旨,说是皇帝要赏赐弘曕一柄上好的玉如意。甄嬛留他喝茶,闲聊了几句。
苏培盛是皇帝跟前最得力的心腹,也是宫里最懂得察言观色的人。他看着甄嬛,看似无意地感叹了一句:“说起来,奴才倒是觉得,六阿哥的性子,颇有几分当年果郡王爷的风采。”
甄嬛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哦?何以见得?”
“贵妃娘娘您别多心。”苏培盛连忙躬身,笑着说道,“奴才的意思是,六阿哥聪慧过人,性子又洒脱,不像寻常的皇子那般拘束。这倒是和当年的果郡王爷很像。王爷当年,那真是文武双全,不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与朝中不少将领,私交也甚是深厚啊。每次出征的将领,都爱去他府上讨教几招。可惜了,天妒英才啊……”
苏培盛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弘曕,又赞了果郡王,还顺带着表达了惋惜之情。
可“与朝中不少将领,私交甚是深厚”这几个字,却像一根针,再次狠狠地扎在了甄嬛的心上。
允礼一个闲散王爷,不理朝政,他为何要与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保持“深厚”的私交?还到了出征前要去“讨教”的地步?这与他表现出的、与世无争的淡泊形象,完全不符!
甄嬛心中的疑云,越来越重,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知道,苏培盛的每一句“闲谈”,都是皇帝的授意。皇帝,从未真正地放下过疑心。他在用这种方式,不断地敲打她,试探她。
可她依旧找不到任何切实的证据,来证实或者推翻自己心中那可怕的猜想。她只能将这一切,都归结为自己的多心,和皇帝的多疑带给她的巨大压力。
她只能日复一日地,守着那支长笛,守着那段她所以为的、纯粹的爱情,在回忆和现实的夹缝中,痛苦地挣扎。
直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上天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亲手为她揭开了所有的谜底。
05
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一道道惨白的闪电,将黑沉沉的夜空撕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
弘曕因为白日里在尚书房的功课,被师傅告到了皇帝那里,说他心思不属,顽劣不堪。皇帝大怒,将弘曕叫到养心殿,当着众人的面,严厉地斥责了一番。
甄嬛闻讯赶去时,正看到弘曕倔强地跪在地上,梗着脖子,一言不发,那眼神,像极了当年的允礼。
她心疼儿子,便上前为弘曕求情。可她的维护,在皇帝看来,却成了母子连心的“包庇”。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副样子!”皇帝指着弘曕,对着甄嬛怒吼,“你生的好儿子!和他那个‘好王叔’,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桀骜不驯,一样的目无君父!”
皇帝拂袖而去,临走前撂下的这句话,像一根淬了剧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甄嬛的心里,让她浑身冰冷。
回到永寿宫,甄嬛遣退了所有下人,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心烦意乱。
她又一次,拿出了妆匣里那支碧色的长笛。
她看着这支长笛,想起了允礼的死,想起了弘曕被无端猜忌,想起了自己这如履薄冰、步步惊心的五年。悲伤、愤怒、愧疚、怀疑……种种激烈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在她心中疯狂地冲撞,让她几乎要崩溃。
她将长笛紧紧地握在手中,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泛白。她恨这支笛子,也爱这支笛子。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巨大的惊雷,在她的头顶轰然炸响!
甄嬛被这雷声惊得浑身一颤,手一滑,那支被她珍藏了五年、视若生命的长笛,“啪”的一声,从她手中滑落,重重地掉在了坚硬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长笛,从中间应声断成了两截!
06
甄嬛看着地上那两截碎裂的玉笛,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碎了。
这是允礼留给她唯一的念想,是她这五年来唯一的精神寄托,如今,也被她亲手毁了!
她哭着,跪倒在地上,像个无助的孩子,想要捡起那两截断笛,仿佛这样,就能将那段破碎的爱情,重新拼凑起来。
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其中一截断笛时,她突然感觉手感不对。
断裂处,并非她想象中的光滑空心,似乎……似乎有什么东西,硌着她的手指。
她愣住了,止住了哭泣。她凑近了,借着桌上昏暗的烛火,仔细地向那断裂的笛孔中看去。
只见,在那碧玉长笛的内壁中空之处,竟赫然塞着一卷被捻得极细、用蜜蜡封得死死的、明黄色的丝绢!
甄嬛的大脑“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长笛……长笛里怎么会有东西?!
允礼为何要在他从不离身的长笛里,藏着这样一卷东西?他不是说,这支笛子,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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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的心,开始狂跳不止,一种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将她攫住。她颤抖着手,用自己那留着精致护甲的指甲,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挑开了那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蜡封。
她将那卷比蝉翼还要薄的丝绢,缓缓地、缓缓地,展开。
就在这时,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那惨白的光,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宫殿,也照亮了甄嬛手中的那方小小的丝绢!
只看了一眼,甄嬛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