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微微，你快接电话啊！”
深夜，手机固执地尖叫，将我从浅眠中惊醒。
我按下接听键，陈旭带着哭腔的嘶吼穿透电流，直击耳膜。
“乐乐……乐乐出事了！急性白血病，在儿童医院抢救，
医生说要三十万……求求你，微微，只有你能救她了！”
我脑中轰然一响，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窗外的城市早已沉睡，只有零星的路灯，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晕开一圈圈寂寥的光。我叫林微，是一家设计公司的普通职员。此刻，我正蜷缩在沙发上，身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分手两年，陈旭这个名字，早已像沉入湖底的石子，本以为再也不会激起任何波澜。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炸雷。
“你说什么？乐乐怎么了？！”我猛地坐直身体，睡意全无。乐乐，陈旭的女儿，一个有着清澈眼眸和甜美笑容的小女孩。虽然她不是我亲生的，但在我们曾经交往的三年里，我几乎将她视如己出。给她梳小辫，教她画画，陪她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那些温暖的记忆，是我对那段失败感情唯一的慰藉。
“是急性髓系白血病，医生说发展得特别快，必须马上进行第一期化疗和骨髓移植配型，不然……不然就晚了！”陈旭的声音破碎不堪，夹杂着压抑的哽咽和重重的喘息，听起来不像是假的。“我……我把所有积蓄都投到朋友的店里了，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我求了所有人，亲戚朋友都借遍了，还差三十万……微微，我知道我不该再来打扰你，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乐乐她……她还那么小，她不能没有未来啊！”
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我能想象出乐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身上插满管子的样子。那个总爱抱着我的脖子，奶声奶气喊我“微微阿姨”的小天使，怎么会突然遭受这样的厄运？
“你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我掀开毯子，手忙脚乱地开始找衣服。
“市儿童医院，住院部八楼血液科。”陈旭报出地址，随即又补充道，“微微，你别过来了，这里乱糟糟的，你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最要紧的是钱，医生说今晚就得交钱，不然明天的化疗药物都准备不了。三十万，微微，你能不能……”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乞求与绝望，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三十万。
对于我这个月薪刚过万的普通白领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我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不过五万出头。
“陈旭，我……我没有那么多钱。”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接着是陈旭更加绝望的哀求：“微微，我知道这为难你了。可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你不是还有一辆车吗？你那辆车……能不能先抵押一下？算我借的，我发誓，等我店里的钱周转过来，我马上就还你，连本带利！我给你写借条，给你跪下都行！”
车子……
那是我工作数年，省吃俭用才买下的一辆代步车，是我在这个偌大城市里，除了那间小小的出租屋之外，唯一能给我带来安全感的东西。
抵押车子？为了一个已经分手的男人的女儿？
理智告诉我，这太疯狂了。我和陈旭已经分手两年了，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当初分手，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谎言和不负责任，耗尽了我所有的热情和信任。我凭什么还要为他的烂摊子买单？
可是，电话那头，他一遍遍地重复着“乐乐快不行了”，我的心就无法硬起来。乐乐是无辜的。我忘不了她胖乎乎的小手拉着我的样子，忘不了她在我怀里撒娇的模样。那份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你让我想想……我……我尽力。”我挂断电话，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窗外，天际线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我一夜未眠，双眼通红。
最终，对乐乐的担忧战胜了所有的理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小生命因为钱而逝去。
我翻箱倒柜找出购车发票和车辆登记证，然后在手机上搜索“二十四小时汽车抵押贷款”。屏幕上跳出好几个电话号码，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拨通了其中一个。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听起来很老练的男声传来：“您好，急速车贷，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我想咨询一下汽车抵押贷款。”
“可以，什么车？哪年的？车况怎么样？”
我一一作答。对方很专业，迅速给出了一个预估额度：“您这车，手续齐全的话，最快今天上午就能放款，大概能贷到三十二万。”
三十二万，足够了。
我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和对方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挂断电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给陈旭发了条信息：“钱我正在想办法，上午应该能凑齐。你把卡号发给我，照顾好乐乐。”
很快，陈旭回复了：“微微，谢谢你！你就是乐乐的救命恩人！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看着这条信息，我心里五味杂陈。没有丝毫被感谢的喜悦，只有一种被命运推着走的无力感。我简单地洗漱了一下，换上衣服，拿着所有的车辆材料，准备出门。
就在我握住门把手，准备拉开门的那一刻，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表姐张晴打来的视频电话。
我按了接听，屏幕上露出表姐那张美艳又带着几分关切的脸。
“微微，你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出什么事了？”张晴向来心细。
我不想让她担心，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姐，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你当我傻啊。”张-晴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说，是不是陈旭那个渣男又来找你了？”
我心头一惊，没想到表姐一猜就中。当初我和陈旭分手，表姐是最高兴的一个，她一直觉得陈旭配不上我，油嘴滑舌，不靠谱。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别瞒我了，林微。”张晴的语气严肃起来，“我问你，他是不是找你借钱了？”
我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找你借多少？”
“……三十万。”
“三十万？！”张晴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疯了还是你疯了？你要给他三十万？林微，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他是怎么骗你的了？他说他妈妈生病，从你这拿了五万块，结果转头就给他自己换了最新款的手机和电脑！”
“这次不一样……”我急着辩解，“是乐乐，乐乐得了白血病，在医院抢救，急等钱救命！”
“乐乐病了？”张晴愣了一下，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哪个医院？我正好有朋友在儿童医院当护士长，我让她去问问情况。孩子是无辜的，如果是真的，咱们一起想办法。”
听到这话，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我立刻将陈旭告诉我的医院和科室告诉了张晴。
“行，你先别冲动，尤其别做什么抵押车子的傻事。等我消息，我马上去核实。”张晴叮嘱道。
挂了电话，我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或许，是我想多了。陈旭再怎么不是人，总不至于拿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来开玩笑吧？
我坐在沙发上，等待着表姐的消息，也等待着车贷公司的电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车贷公司的业务员打来电话，催促我尽快去办理手续，说他们上午的额度很紧张，再晚就办不了了。
我看了看手机，表姐还没回信。
另一边，陈旭又发来了信息，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一只小小的手背上扎着输液针，皮肤显得有些浮肿。他还配上文字：“微微，医生在催了，我求求你了，快一点好不好？”
这张照片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那只小手，我曾经牵过无数次。我再也坐不住了。或许表姐的朋友正好不在，或许医院人太多，一时查不到。但乐乐的病等不了！
万一是真的呢？如果因为我的迟疑，耽误了乐乐的治疗，我会愧疚一辈子。
“姐，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必须去办贷款。万一是真的，时间就是生命。”我给张晴发了条信息，然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家门。
车贷公司的办事处在一个写字楼里。我按照地址找了过去，业务员小王已经在门口等我了。他看起来很精干，说话语速很快，领着我走进一间办公室。
“林小姐，您的材料我们都看过了，没问题。车子我们也派人验过了，车况很好。”小王递给我一沓厚厚的文件，“这是抵押合同，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字，然后我们去车管所办理抵押登记，办完手续，钱马上就能到您的账上。”
我拿起合同，上面的条款密密麻麻，看得我头晕眼花。但我根本没心思细看，满脑子都是乐乐苍白的小脸和陈旭焦急的哭喊。
“我相信你们是正规公司。”我拿起笔，翻到最后一页的签字处。
笔尖即将落在纸上的那一刻，我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一旦签下这个字，这辆陪伴我多年的车，在一段时间内就不再属于我了。我将背上三十多万的债务，每个月都要偿还高额的利息。
但为了乐乐，值得。
我闭上眼，正要用力写下自己的名字。
“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我有些不耐烦地掏出手机，以为又是陈旭在催促。可屏幕上跳出的，是表姐张晴的微信消息。
不是文字，也不是语音，而是一张截图。
我疑惑地点开截图。
那是一张朋友圈的截图。湛蓝的天空，清澈见底的海水，白色的沙滩，以及沙滩上一个穿着性感比基尼、笑得灿烂如花的年轻女孩。定位显示着一个耀眼的地名——马尔代夫。
发朋友圈的人，我不认识。但照片里的女孩，我却有印象。她叫白露，是陈旭和我分手后不久就交往的新欢。我曾经在陈旭的朋友圈里见过她的照片。
最刺眼的，是她配的文字：“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纪念我们的第一次海岛游，谢谢亲爱的安排的惊喜，爱你哟！”后面还跟了一长串爱心和飞吻的表情。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握着手机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算什么？
陈旭不是说乐乐在医院抢救，他走投无路，借遍了亲戚朋友吗？他怎么还有钱带着新欢去马尔代夫旅游？还安排了“惊喜”？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试图在上面寻找任何破绽。或许……或许这是以前的照片？白露只是今天才发出来？
就在这时，表姐的第二条信息紧跟着发了过来，是一行冰冷的文字。
